因此,他这是在暗示隐匿在幕后的人,别妄图主导政局。
蒋琬琰想得入神,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正悄悄推开房门。
直到对方走到面前,离她仅隔两、三步的距离,蒋琬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殿,殿下……”
目光是呆的,表情是懵的。
——唐琛对于蒋琬琰的第一印象,算不得好。
紧跟着,唐琛的目光逐渐下移,落在蒋琬琰姣好的身段。
同是嫁衣红似火,蔡芳珩那件大红绣金丝锦裙虽然大气,却太过张扬,把她身材上的小缺陷全都曝露出来。
反观蒋琬琰,这一身水红色的喜服,恰似未熟透的西瓜瓤色,粉粉嫩嫩的,带点儿甜味。
唐琛忍不住轻啧一声。
侍女们不知何时,已经悉数退了出去,只留孤男寡女在房中独处。
唐琛目光微暗,大手一勾,便带着蒋琬琰往拔步床上一倒。他翻身覆上她,躯体伴随着爱欲在层层垂落的红罗床帐中交织。
唐琛向来没有耐性,此时受到情致的驱使,更加不可能细细地琢磨前戏。
待到身子女子体温上升的恰到好处,他探手一摸,本打算趁势撩起衣摆,却发觉……
这女人,突然来了月信!
见状,唐琛立即停下动作,再一翻身,便在床的外侧平平整整地躺了下来,语气闷闷地道:“歇了吧。”
唐琛话一说完就闭上了眼,准备趁早歇息,好养足精神。
可谁知,紧邻在身旁的女人,却连连发出几道细碎的轻哼声,扰得他难以入眠。
唐琛忍不住睁开眼,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她那张又羞又恼的侧颜。
“蒋氏,你害得孤如今心里憋着团火,却无处可撒。”
“孤都没说半句怨言,你倒是不高兴了?”
唐琛只当作蒋琬琰是因为侍寝不成,忧心无法固宠,而感到丧气。
不曾想,她却气呼呼地说道:“早在妾仍待字闺中时就有耳闻,女子若在信期成婚,婚姻定然不顺遂!”
闻言,唐琛倒是有些忍俊不禁,眯着眼睛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这时,蒋琬琰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与他细说,骨碌一下坐起身来,便去替换沾染着斑斑血污的衣裤。
好巧不巧,有滴赤红的血珠落在了白绫喜帕上,晕染出一抹刺目的红光。
蒋琬琰如何也想不到。这条素布,会在隔日像珍宝似地流传到钱皇后跟前。而后兜兜转转,又回到蔡芳珩手中。
……
闻讯当下,蔡芳珩正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品茶。
听完贴身婢女的禀告,她毫不隐忍,高抬起小臂,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结束,蔡芳珩仍嫌不够解气,哭闹着把案几上的摆设全扫落在地,一阵哐啷作响。
“他让我这个太子妃的颜面往何处摆?今后,又该如何在府中立足?”
啼哭半晌,蔡芳珩忽然转移怒气,把过错统统推至半点儿不知情的蒋琬琰身上。“说起来……这都得怪蒋氏那个小贱人!”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蒋氏带来本宫屋里立规矩!”
蔡芳珩仿佛患了失心疯般,大声嚷嚷着,充分地展示自己作为炮灰该有的素养——
愚蠢,无知,又恶毒。
可怜蒋琬琰这个在蜜罐里浸泡着长大的人儿,被迫长跪在烈日底下,就好比是株柔若无骨的粉芍药,一折即断。
刚跪了小半个时辰,蒋琬琰就明显感受到,浓稠的血液自下腹不断流淌而出,伴随着头晕,胸闷气短这类中暑的征兆,逐一浮现。
实在撑不住了。
正当她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时,唐琛适时地出现在眼前。
蒋琬琰早已丧尽理智。
恍惚间,她只觉得这个男人,连周身皆散发着如同春风般的温柔,消融了她心底的寒意。
她纤弱的小手,情难自禁地拽着唐琛的裤腿,不肯松开。
唐琛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接着,他缓缓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削薄的嘴唇似还夹带着笑意,“想让孤给你撑腰?”
蒋琬琰强打起精神,重重点了个头。豆大的汗珠挨着她的两鬓,直直往下滚,打湿薄如蝉翼的素衣。
唐琛见她这般老实,心情莫名有几分愉悦,不由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获得解脱的蒋琬琰,吁出一口长气。她气息仍未散尽,又看男人薄唇微启,语气充斥轻浮调笑之意。
“喊声夫君,孤什么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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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忆
蒋琬琰目光一滞,又以原本的姿势跪了回去。她使劲想挺直腰杆,背脊却忍不住伛偻着。
见状,唐琛剑眉一挑,深潭般的黑眸里是望不着边际的深沉,“不愿意?”
蒋琬琰扭过头,不吭声,小脸上的红晕显得鲜艳艳,由两颊蔓延至身后颈间,模样软惜娇羞。
然而,这般娇的人儿心底却暗暗想道:身在太子妃的地盘,若喊了这声夫君,岂不是越发惹了她的厌烦吗?
唐琛自是清楚两个女人间的明争暗斗,让她喊,也不过是想试探看看她的反应。
——嗯,倒是不傻。
唐琛又接着把眸光,落至面前的女子身上。昨夜烛火幽微,视线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晰,他竟没发现蒋琬琰是这样的弱不经风。
想蒋家世代武官,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一向以豪迈放达的性情为禀。
蒋琬琰的父亲蒋骁任职都督佥事,官居二品,平日里在朝会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留给唐琛为数不多的印象,便是身形彪悍,五大三粗,妥妥的糙汉子。
谁又能想到,蒋府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儿。
思及此,唐琛忽然别过脸去,对随侍在侧的张汜清道:“这地儿景致不错,拿把藤椅来,孤好生欣赏一会子风景。”
当年的张汜清,道行还不如今日高深,听后愣是怔住了。
他左右环顾着,见四周树木多枯槁,仅有三两株桃花顽强地绽放着,不由心里纳闷。
“可是有何疑问?”唐琛两络剑眉横飞,虽未动怒,但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闻言,张汜清不敢再有怠慢,连忙搬了张紫檀木圈椅过来,摆在背光的阴凉处。
唐琛见状轻啧了声,眉头不耐地皱起,道:“愚蠢。”
这下,张汜清若还猜不准他的态度,也不配继续待在唐琛跟前伺候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意味深长地打量几眼那长跪于地的纤弱女子,心中暗暗忖测着。
唐琛身材高,臂膀宽阔,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就挡住了大半的阳光。
蒋琬琰微喘着息,娇小的身躯完全被包覆在男人身前的的阴影下,免于受到烈日曝晒。
她眯了眯眼,仰头看向正双手抱胸而坐的唐琛。
他俊朗的面庞上不见半点忧心之色,反倒眉眼弯弯,唇角横斜,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气得蒋琬琰内心初萌芽的感情,顿时间荡然无存。
回忆,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
蒋琬琰禁不住偏过头来,打量身旁男人冷峻的侧脸。
帝王的内心总是曲折,任凭她与唐琛朝夕相处也无法琢磨出其中的三分。
蒋琬琰隐隐觉得唐琛待她,应当是有情的。但她却不敢断言,这份情究竟有多深。
“陛下。”
“嗯?”
唐琛轻声应着,转头见她眉如远山,微笑时弯成恰好的弧度,声音清甜,“您今儿个可要留宿凤栖宫?”
闻言,唐琛脚步微顿,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这几月以来近乎日日不间断地往凤栖宫跑,却从不在夜里留宿。
一来,是他感觉到自家小皇后心底对床事仍存有阴影。二来,则是因为成亲那会儿,蒋琬琰年方十五。
虽然当时的她,已经出落得标致玲珑,但到底是尚未发育完全,骨子里属于成熟女人的的媚意没有尽数挥散出来。
唐琛便想着再缓上一缓,等到她身心皆甘愿与他结合为止。
刚思及此,脚步已经来到乾元宫门前。
唐琛素来都在东侧的勤政殿中,处理日常的政务和琐事。楠木长案边摆有一把矮太师椅,是独属于蒋琬琰的座位。
寻常男子皆好红袖添香,唐琛偏偏嫌弃这红袖手劲儿不足,磨出来的墨汁不够匀称,索性亲力亲为,煞尽风情。
若是换作旁的女人,遭到夫君这般弃嫌,脆弱如玻璃的小心脏早该碎落满地了。
可蒋琬琰却乐于当个花瓶似地,闲坐在那儿看看书、吃吃零嘴,小日子过得滋润。
然而,今日椅子还来不及坐热,御前总管张汜清便稳步前来。
他在距离案前七尺处停下脚步,笔直一跪,“启禀陛下,摄政王求见。”
闻言,蒋琬琰捏着枣泥糕的手突然僵住,显是没有想到公孙凝飞快地搬来了救兵。
唐琛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皮,一眼便猜中蒋琬琰心里所想,不禁失笑道:“怕什么?”
闻声,蒋琬琰黯淡的眸子渐渐重回光彩。平时当惯了受气包,她竟险些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座坚实的后盾可依!
“那……臣妾先到帘子后方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