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话没的让人恶心,梅花向来性子暴躁,此时有梅香支持,哪里还会忍,有些事情主子有主子的身份,这没办法出面,但是她们做下人的哪里不知道主子对想法。
“海棠姐姐,你也知道大爷如今成亲了,你好歹是个黄花闺女,这……”梅花摊摊手,“你看我和梅香俩,我们还是贴身伺候小姐的,可是如今大爷大奶奶琴瑟和谐,咱们怵在这儿不太好吧。”
海棠听出弦外之音,脸色一黯,又连忙摆手:“两位姑娘真是误会我了,我算什么,只不过是老太太让我照顾大爷,我担心罢了,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想清楚了。”
态度倒是不错,可梅香又怎么相信她是真的想通了,故而越发道:“海棠姐姐,你想清楚了就好,我和梅花都是从湖广过来的,好些事情都不懂,姐姐若是不嫌弃,便跟我们说说家中的规矩吧,这样日后我们才能伺候好大爷大奶奶不是。”
说罢对梅花使了个眼神,二人一边一个架着海棠出去了。
房里却旖旎起来,本来徐湘湘睡熟了,可忽然仿佛置身于海洋中,一下又在火焰里,身上黏糊起来,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出现的一颗脑袋,吓了一跳,又冲他道:“今日你已经耗费精力,晚上不许再闹了。”
沈矜年轻气盛自然不在乎,他恳求道:“娘子,我也不要一夜十次什么的,就一次,一次你满足我吧。”
“还就一次呢!”徐湘湘又怕他憋坏了,暗暗点点头,沈矜自然备受鼓舞,一番折腾下来,徐湘湘道:“明儿你必须得休息一天,否则坏了身子可不成。”
这是关心的话,沈矜不是那等刚愎自用之人,不会觉得烦,不禁点头:“我知道的。”
小夫妻俩甜甜蜜蜜的睡下,次日一早起来便喊人进来伺候,让徐湘湘吓了一跳的是海棠眼圈青黑,仿佛一夜未眠,梅花梅香二人倒是神采奕奕。
海棠要上前帮沈矜理衣服,徐湘湘则道:“我帮大爷穿衣服就是。”梅花又嘴甜的把人喊了过去,“海棠姐姐,你先过来看我调制的这个洗脸水对不对。”
世家大族洗脸都是有规矩的,譬如放多少花瓣进去,用什么样的香粉调制,非是沈家的人哪里清楚。
看着海棠被拉走,沈矜却浑然不觉,他和徐湘湘一起去陆氏那里请安,因为听沈矜说老太太礼佛,平素喜静,不太喜欢别人凑热闹,故而他们只在陆氏这里请安。
陆氏这里倒是很热闹,沈婉琴,梅清芳各坐在一边拿着一缕丝线在分,公公沈绰的猫跑来跑去,看到她们过来,陆氏高兴的很。
“今日你们有口福了,有荔枝酪浆喝。”
听起来寻常,喝起来却一点都不寻常,以前徐湘湘也喝过牛乳,到底有股腥膻味,须加上茶叶煮才行,但是这个酪浆颜色纯正,味道顺滑,再加上荔枝的果汁味道,味道醇厚却不腻味。
又听沈矜问道:“舅爷舅母老远过来,好歹也让新妇见一面才是。”
陆氏看了沈绰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肯让你舅舅他们过来?”
沈矜笑道:“这有什么不肯的,舅舅舅母对母亲一向好,对我们兄弟也是倍加关心,让他们来也是应该的。再者,这么些年,有什么事情,该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听这对母子的对话,徐湘湘打了个问号,为什么见舅舅还得沈矜同意。
陆氏闻言,顾不得其他,忙让翠暖去请人过来。
婉琴则偷偷和徐湘湘道:“舅爷是商户,舅母也是商户,嫂嫂,你可不要嫌弃他们,其实他们还是很好的。”
原来是商户,这就能够解释的通了,本朝商户地位低下,士族地位最高,所以商户们热衷于和士族联姻,宁可做妾都想和做官的或者读书的攀上亲戚关系,很出乎徐湘湘的意料,沈家三房可是士族,陆氏居然能嫁进来,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做的。
有钱人只是日子过的好,但是出门连三匹马都不能随意乘,很多规制的衣裳都不能穿,而且地位极低,如果找不到靠山,钱财被劫掠只是一时的事情。
很快陆氏的兄长和嫂子都过来了,徐湘湘看着走进来的陆舅爷,他戴着深蓝色的蹼头,穿着同色的衣衫,看起来不像商户,倒是像个读书人,陆舅母生的白胖,笑眯眯的,看起来颇好相处。
沈绰已经站起来寒暄了,陆氏很高兴的喊徐湘湘过去,“嫂子,这是我儿媳妇,她是已故徐老尚书的孙女,她父亲和叔叔都是进士。”
徐湘湘连忙上前喊了一声“舅母”,陆舅母的笑意已经控制不住了,她拉着徐湘湘上看下看,啧啧称赞,这边沈矜虽然看起来不大热络,但是陆舅爷很满意了,还问起沈矜的学问,沈矜态度看着颇好。
“这是清芳吧,几年不见,姑娘倒是生的标致的很。”陆舅母原本热络的跟徐湘湘说着话,但是看到梅清芳了,话题转了一下。
梅清芳个头生的不小,和沈婉琴这种俊眉修目俏丽的小姑娘比起来,她沉着安静,很有大姑娘的样子。
陆氏对梅清芳好像不太热情,陆舅母问了几句,她就打岔过去,并不多提。
早膳一行人吃完了之后,沈矜便去书房读书了,他上次科举失利,总是想再战的。
沈矜一走,沈绰带着陆舅爷出去,陆氏则留她们在这里说话,还特意跟徐湘湘提了陆舅母送了一份大礼给她们新婚小夫妻。
徐湘湘还从未见过如此阔绰的舅家,她母亲张氏的兄弟对她和她弟弟还算不错,可也没有这样豪气。而且陆舅母极会说话,徐湘湘通过她的言谈中知道陆舅母生了三子一女,女儿原本也是要来的,但是听说来之前着了风寒,三位表兄弟中有一位在家看家,其余二位也跟着过来了。
在陆氏和陆舅母说话的空档,沈婉琴贴心的招手让徐湘湘过来,对这个体贴的小姑子,徐湘湘还是很有好感的,主动和她坐在一起,跟她分线。
沈婉琴说:“我准备绣个荷包,马上中秋了,总得做一件拿手的出来,这样才好意思送给太太。”
“嗯,看起来针脚挺细密的。”
“我这个手艺大嫂就别夸我了,我有分寸的。”沈婉琴说完又同徐湘湘道:“大嫂,你身边的海棠我早上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她往老太太那里去了的。”
又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徐湘湘多了几分感激,也更亲近了一些:“这些还多谢你告诉我。”初来乍到,对婆家完全一抹黑,还好有沈婉琴这个小姑子在。
沈婉琴则悄悄的道:“大嫂,你别谢我,这都是应该的,再说了,你好了家里才能好,俗话说的好姑嫂亲,赛黄金。”
“我也这么想。”这么贴心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午膳也在陆氏这里摆的,吃完饭之后陆舅母她们就要回去,老太太也出来送别他们,沈矜却没来,大家也并不惊讶。
如果说因为商户的缘故徐湘湘觉得不至于此,世家最讲脸面,对别人的蔑视也足够体现自身修养不够,虽然和沈矜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她很清楚沈矜不是这种人。
但是试探的问沈矜原因的时候,沈矜转移了话题。
徐湘湘暗下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继续问,许多问题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一味的问多了,反而惹得人反感。
“大奶奶,老太太吩咐送来一碗莲子羹,让奴婢端过来。”海棠撩开帘子进来。
徐湘湘不免道:“她老人家最疼我们做晚辈的人了。”
海棠笑道:“怎么不是,您别看大爷如今端方守礼,以前也是个淘气的呢,咱们老太太是时时刻刻的维护大爷。”她一边说一边把莲子羹放下,碗里冒着冷气,她晾在一边,又继续道:“哦,对了,这次陆家大少爷又送了不少燕窝过来给老太太,老太太也让奴婢过会子再去拿来给您,哎,您是不知道,以前陆大少爷待咱们大爷很好,现在倒是生分了。”
陆家大少爷便独独是这次没有参加喜宴的,明明陆家人对沈家的热情是看的到的,看来陆家大少爷和沈矜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徐湘湘眼眸一沉,“这是因为什么事情生分了?我瞧陆家舅母对大爷倒是很好。”
却见海棠忽然气道:“那可不是真好,那是赎罪。”说完又捂了捂嘴,佯装害怕,“大奶奶,这种事儿我不能说,若是说了,旁人说些风言风语倒也罢了,可你和大爷关系好,影响了你们的夫妻感情,那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第6章 烟波阁
内室除了徐湘湘之外空无一人,梅香进来报告,“大奶奶,奴婢听闻海棠许了人家了,老太太那边还给了赏钱呢,看来她是早就找好了退路。”
“是啊,她是早就想好了退路,才跟我说了那番话,还好我没有让她说下去,否则她走了,我日后如何面对大爷。”徐湘湘心里很清楚,海棠要说的是什么,可是这层窗户纸绝对不能捅破。
梅香有些担心的看着徐湘湘:“小姐,你也别想太多了,说不准是她为了编排大爷故意说的。奴婢跟大爷跟前伺候的几个小丫头打听过了,这海棠平日里就仗着从小伺候大爷的情分,平日里以屋里人自居,可惜您来了,大爷看不上她,这院子的下人对您表忠心的人越来越多,她可不就跟您添堵吗?”
徐湘湘当然明白:“我自然是知道,她老子娘以前又是伺候过老太太的老人了,到底有体面,她这是走之前也恶心恶心我罢了。”
只是接下来的话就不好那么对梅香说了,本朝其实男风盛行,养男戏子的比比皆是,龙阳之好在不少市井话本子里也有写,尤其是沈矜眉目精致,若非露出喉结,比之天下许多女人更胜一筹,且他性情内敛,不动时如扶风弱柳,动起来如狡兔灵动。
他曾经就听她弟弟徐广说过他的同窗就有状若夫妻相处的,而沈矜这样读书人遭受到的诱惑自然更大。
可是按照沈矜和陆大少爷关系由亲近到疏远,和海棠或者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她认为沈矜肯定是只把陆大少爷当兄弟,那陆大少爷却未必想法一样,不仅如此可能还做出某种侵犯性的举动,这样才导致了沈矜十分厌恶。
这么一想,她对沈矜就多了几分怜惜之情,恰逢晚上沈矜回来,徐湘湘便点了他一下,“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沈矜放下书,不解的看着她,“什么好东西?”
却见妻子屏退下人,忽然把外衣脱下,平日里夫妻二人十分守礼,除了在床上,其他地方他们举止都不怎么亲密,现在徐湘湘特意穿上自己的战袍。
一身浅色粉纱小衣,白皙的藕臂适时的垂在两旁,凹凸有致,让男人看了血脉喷张。
沈矜吞了吞口水,“娘子……”
徐湘湘拉他过来,“相公,**一刻值千金啊。”
是个男人就忍不了,更何况是沈矜,他少年气盛,原本平日里徐湘湘那般端庄他都经常缠着,今天就更甚了,鸳鸯帐里翻红浪,早上徐湘湘扶着腰看沈矜在一旁偷笑就来气。
“昨儿就说了来一次就好了,你倒是折腾了一夜,真是的……”
沈矜替她揉肚子,“好了,好了,都是我的不是。”说完,又看着她道:“怎么你昨儿那般热情?平日里倒是成日劝我养精蓄锐的,现在倒是这般。”
徐湘湘摊手:“这就叫闺房之乐嘛!”
好一个闺房之乐,沈矜平素就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结合海棠自请出去,妻子不再过问他和陆家的事情,再结合海棠为人,他心里明白,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永远相信自己,相信他并没有龙阳之好。
沈矜忽然抱住了她,“我虽然生的单薄,可我却会一直对你好的。”
“你生的单薄是因为你年纪小,你才十七岁呢,平日又多待在家中,可等你长成,日后可就不一定了,再者保护自己的女人可不是看谁的块头大,有的人块头大还打老婆呢,只要你的心是护着我的,处处对我好,可比那些莽汉子好多了。”徐湘湘回抱着他。
好似一下就被抚慰了,沈矜笑的非常开怀。
门外站着的梅花不解的问着梅香,“你听到大爷笑了吗?我还从来没有听到大爷笑成这样呢,看来咱们小姐看来和姑爷关系很好。”
梅香赞许:“那是自然,我们小姐和旁的人可不一样。”
临近去二房烟波阁的日子,陆氏送了两个丫头过来,一个叫白芷,一个叫黄芪,都是叫药材的名字。徐湘湘知道是陆氏看她陪嫁过来的人太过于单薄,所以才送了人过来,她也没旁的想法,都收下了,让梅香慢慢教导她的规矩。
索性这俩丫头都才十二岁,也不是那等性情爆烈刻薄的,很快徐湘湘给了几回好,这俩人便死心塌地了。
再说临近八月,隔壁开始热闹起来,就连婉琴都忍不住跟徐湘湘私底下道:“二房现在到底不一样了,以往从来不敢这样的。”
孤儿寡母在大家族里相处是绝对不能漏财,否则吃绝户的大把,就是大家族也不例外的,人心难测,可现在沈珏出息了,二房就不会再锦衣夜行了,自然要热热闹闹的。
这就是衣锦还乡吧……
“这很正常,这可是二房的大喜事呢。”徐湘湘不禁道。
婉琴皱了皱鼻子:“四房的庆大婶子也不见来了呢,以前她儿子病弱,每个月都要吃三根人参,族里借遍了钱都不肯借,还是太太借的,现在看到二房富贵了就跑过去了。”
难怪她当初见到庆大婶子的时候,她言语上颇为巴结陆氏,陆氏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可是她娘家有钱,自己也理财有方,出手又阔绰,可是庆大婶子这种行为也实在是太过于趋炎附势。
可是之后在烟波阁,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趋炎附势,也明白了沈矜一开始跟她说的那句话。
烟波阁,顾名思义有烟波浩渺之意,是个湖心亭,说是亭子,其实是个雄浑的楼阁,就凭修建的这个楼阁足以见当年二房的伯祖父以及沈珏的爹在的时候这二房是何等的气派。
陆氏带着徐湘湘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着不少人了,陆氏打扮尤其华贵,像一个移动的珠宝展一样,徐湘湘虽然穿了陆氏挑选的裙子,可是她于穿着打扮有自己的见解,头上戴的少了一些,一进来,众人眼光都有些莫名,还是当中一位气质雍容的妇人站起来打招呼。
“绰大太太来了,让我好等,来这边坐下,这边做的都是我的娘家人。”
说完又看了徐湘湘一眼,立马笑道:“这是矜哥儿的媳妇吧,哎呀,还是头一次见面,绰大太太也不带她过来让我们族里人见见。”
陆氏皮笑肉不笑道:“都是亲眷,时时都能相见,她一个晚辈,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嫂子何必这般客气。”
看来这就是沈珏的娘,她待人十分亲切,客观比较二人说话行事,沈珏的娘赵氏确实非常符合一个官夫人的形象。
刚坐下一会儿就看到有一群仆妇过来,“纶大太太,长房的相爷特意送了新婚贺礼给咱们少爷的,您瞧瞧,这半人高的珊瑚,颜色真是好极了。”
赵氏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和她身边的人道:“这可怎么是好,长房的好我们珏哥儿怕是都还不完了。”
众人都说赵氏好福气。
赵氏出手也大方,拿贺礼来的人赵氏人人都封了一两银子,沈家各房头的人更是簇拥着赵氏,似众星捧月一样,就连平日在陆氏那里讨好的四房的庆大婶子都聚在赵氏那里,赵氏更是当场给了一根老参给了庆大婶子。
“素日我们家日子过的也不好,但总记挂着你们,现如今难得珏哥儿承蒙大家不弃,我正好收到旁人送过来的,一下就想起大侄子了,快拿着吧。”
“这要我说什么好啊,我替我们家的小子谢谢纶嫂子了。”
陆氏紧皱眉头,徐湘湘倒是理解陆氏的心情,帮了别人那么多回,现在倒好,人家又认了别人,却绝口不提自己的付出,可是陆氏性情骄傲,绝对不是那种需要别人同情的,徐湘湘想着也难怪沈矜要出人头地了,这热灶和冷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就像她和沈矜成亲,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长房送礼,甚至都无人上门。
“大奶奶,这里是西晒,怎么二房安排您坐这儿呀?”梅花不满。
本来阳光毒辣,这里又是西晒,虽然有草帘子遮挡住,可是坐在这儿脸还是晒的红彤彤的,梅花知道虽然她们只是湖广小官家出身,可小姐也从来没有受过这份罪啊。
徐湘湘笑道:“没事的。”
这吃个饭怎么坐也有讲究,显然二房表面上看起来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是明显对和嫡房五房更好,还有本地的知府等官眷更是座上宾,她们这些旁支只能这样了。这还只是一个小插曲,吃完饭和这群人说话的时候,永远没有陆氏和她开口的份,即便陆氏偶尔说话,回应的人都非常少,大家礼貌热闹的谈着别的事情,但是期间这个被区别的感受也确实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