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没有亲妹妹,一见面就觉得她和我亲,所以正好了,日后天天来玩都成。”
毛舜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的道:“我真的可以天天过来吗?”
杨泽欲言又止,似乎是怪毛舜不知道客气,徐湘湘好脾气的道:“当然是真的,你来我是万分欢迎。”
毛舜欢呼起来,席间杨泽和沈矜谈起正经事来,“这几日城门把守十分严格,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些人恐怕都急死了,我看是时候欲擒故纵了,我们准备……”
这俩人小声讨论起来了,徐湘湘则负责照顾毛舜,毛舜非常能吃,一个人添了五碗饭,还打了个饱嗝,徐湘湘心道,这姑娘既然一直在杨泽身边,难不成是杨泽的未婚妻不成,到底因为刚刚才认识,徐湘湘也不便多问。
“毛姑娘,喝点茶消消食。”
徐湘湘用的茶壶是一盏水晶壶,这是她的陪嫁之一,听说是当初宫里赏赐下来的,一共也只有一套给了长房,徐通判夫妻疼女儿,早早的就给了徐湘湘,徐湘湘平时爱喝花茶,撒下几朵玫瑰花添点黑糖,又养颜又补血,在水晶壶里放着又好看的紧。
毛舜盯了半天,不自觉道:“这壶真好看。”
“是吗?这还是以前宫里赏赐下来的,以前水晶壶没现在这么多,现在好多西洋货过来都有卖这个的,你若是喜欢,可以买个差不多的,我这儿好多花茶,都是我自己晒的,你若是要,我匀点给你。”
说罢又带着毛舜去她里屋,杨泽看着毛舜的背影,对沈矜说了一句“谢谢”,沈矜摆手:“你可别谢我,要谢便谢我娘子才是。”
杨泽情绪有几分复杂:“我娘一直不太喜欢毛舜,我若是不带着她,她在家里的日子更是不好过……”
沈矜知道毛舜还是因为她功夫俊,还巧妙的帮杨泽破案,现在听杨泽说起才知道这毛舜并非是他未婚妻,只是因为杨泽第一次查案时遇难人的女儿,因为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所以跟着杨泽家住了好几年了,对外称是杨母收养的干女儿,原本沈矜以为杨母会认可毛舜做儿媳妇,可惜了,杨泽父亲早已不在,是寡母养大的,杨母虽说也并非坏人,可她只是想为杨泽找个贤内助,所以一直不大喜欢毛舜。
想到这里沈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等你中进士,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说完,沈矜便道:“这些儿女私情的话,咱们别说了,还是想想怎么扯出后面的那条大鱼。”
这种私事对于十七岁的沈矜来说他不感兴趣,他想娶谁自然会娶到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二人又商量案子的事情,此时屋里的湘湘已经开始送衣服给毛舜了,“这套衣服你肯定穿上好看,我们体型差不多,来,你试试。”
毛舜扯了扯衣角:“沈夫人,以前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她褪下粉红色的衣裳,换上徐湘湘的新衣服,这是一套浅紫色的上襦配着珍珠百褶裙,腰带绣的茉莉花更显露清新可爱,梅香手巧,三下五除二就把毛舜打了结的头发用刨花水梳顺,再用头油抹上去,梳了个百合髻,整个人清新的如百合一样,十分可人。
还是头一次徐湘湘觉得自己有成就感,毛舜对着镜子看了看,有些不自信的问她们:“这样好看吗?”
梅花快言快语道:“毛姑娘,你这样好看多了,你看我们大奶奶是不是很好看,我们大奶奶的品味可是很好的。”
“梅花,别胡说。”徐湘湘颇有些推心置腹的跟毛舜道:“毛姑娘,吴越府如今时兴这种清淡雅致的衣裳,但凡雅致一点,总不会引人注目,尤其是咱们这一片,住着的都是学子,还是随大流好。”
实在是毛舜穿的衣服有些不合时宜,全身粉色可是又搭配的乱七八糟,一下子便把十分的气质拉低到了三分。
她本以为毛舜可能会表现的不高兴,谁知道毛舜大大咧咧的接受了:“嗯,你说的有道理,我的衣服都是我随手买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搭配,我娘生前爱穿粉色,我就觉得粉色好看,都买粉色穿。”
人活在世上,未必真的完全不看别人的眼光,可能毛舜也是这样。
“沈大奶奶——”
她想学梅花她们这么喊,徐湘湘忙道:“你不必这么叫我,我姓徐,你叫我徐姐姐便是。”
毛舜扑闪着大眼睛,又有一丝不可置信,“你肯认我这个孤女做妹妹吗?”
梅花觉得这个姑娘是在装无知装可爱,她家姑娘只是随口说个称呼罢了,她倒是蹬鼻子上脸,但是她一个下人们办法置喙。
徐湘湘倒是无所谓,还拿出一盒香包送给她,毛舜看的出来很感动。
二人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见杨泽要出去办案,一说办案,毛舜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立马从桌上挎剑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跟徐湘湘道:“徐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
知道他们都要办正事儿去,徐湘湘也没有过多言语。
虽然和东边住着的沈家屋子格局一样,可是卓氏因为没有抢到最好的屋子,所以怎么看也看不惯,吃个饭也拿饭撒气。
陆浩好脾气的道:“这道东坡酥肉是我找朋友拿了号牌才买到的,你先尝尝,你放心,只要我能考中进士,这样的宅子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何必介怀。”
卓氏不高兴了:“我一想到被旁人压了一头,我如何不介怀,那个什么沈矜长的就不男不女的,还有那个徐氏,我呸。”
说完,她又怪陆浩:“你也真是的,若非是你非要照顾那几个孤儿,咱们也不会比她们来的晚,我们若是来的早一点,哪里轮得到他挑了最好的地方。”
“小不点那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我一走,便没人照看他们,我肯定要先安顿好他们才行啊。”
卓氏没好气道:“好好好,你是大善人,行了吧。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你浪费了十年的功夫才考了个举人,我爹对你倾囊所出,你也别怪我精打细算,这在骊山书院读书的钱不算,到时候上京赶考又是一大笔钱。你还把钱散给那些孤儿,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自己啊。”
陆浩淡淡的道:“商会不是给了我一笔钱吗?那笔钱够我们用了吧。”
各地方都有资助学子的商会,商户地位并不算高,他们这样投资家乡学子,也是为了日后能够找个保护伞,陆浩年少成名,虽然磋磨十年,但是依旧考中了举人,商会的人对他还是极为看重。
这笔钱陆浩几乎全部给卓氏了,卓氏心里有些心虚,但还是撇撇嘴:“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财米油盐贵……”
“好了,我吃完了,还有一册书没看完,我要先去学堂了。”陆浩丢下碗筷大步走开。
卓氏看着他的背影愤愤不平:“哼,这种人我还指望他考进士了我享福,现在就这么对我了。”
下人们忙劝道:“小姐,姑爷才二十五岁就已经是举人了,若是能够更进一步,姑爷可不到三十岁就是进士了,到时候您可就是官夫人了。您便忍忍吧,再说了,姑爷对老爷可是孝顺极了。”
若不是这个道理,卓氏怎么肯跟着来,她可不想养了十年的男人真的出息了,她被抛弃了。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也不代表卓氏不抱怨。
她噘着嘴道:“他就是烂好人,那几个叫花子饿不饿死关他什么事,还有那个叫什么雪的,自己不检点,被个王老头子看上,一个小乞丐被占了就占了,他倒好,还想跟王家打官司,很是可笑,他凭什么斗的赢别人啊。”
下人又劝了一会,卓氏才平息怒火。
陆浩从屋里出来,出来走了不久就看到沈矜和杨泽二人和上官睿在论衡,沈矜忙上前:“陆兄也来了。”
“沈兄。”陆浩忙笑着上前打招呼。
他看到上官睿手里拿着邸报,眼睛闪了闪,沈矜指着邸报问:“看来这个案子是没法子破了,知府大人又让我们吴兴富户筹银上交了,我家管家也回去准备先收租子了。上官兄,这事儿真的不再查查吗?”
上官睿摇头:“家父也是没办法,鞑靼人就要打来了,我们江南不出钱,天下可不就乱了,天下乱了,咱们这些人哪里能安稳读书呢。”
上官睿乃吴越知府独子,因为和沈矜等人以文会友,关系颇不错,再者,上官睿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不会撒谎。
“杨兄,你也不必自责。”上官睿又安慰杨泽一句。
既然查不出来,那就算了,沈矜把《论衡》拿出来道:“走,我们去找先生解惑去吧。”他走到一半,看到陆浩站着不动,又喊道:“陆兄,一起走吧。”
陆浩笑着跟上。
黄昏时分,徐湘湘看了看天,暗自嘀咕:“怎么今日相公还未回来,要不我出去迎迎?”
甫一出去便看到沈矜和陆浩并排在走,沈矜看到她了,歉意道:“娘子,不好意思,今天我忘记跟你说了要晚点回来了。”
一旁的陆浩解围:“沈大奶奶,都是我的不是,今日让沈兄几个拖的晚了点。”
徐湘湘装作面上无常:“看您说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们讨论学问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只是有几分担心罢了。”
沈矜站在门口和陆浩道别后,便搂着徐湘湘进来,小声在她耳边道:“今天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
“是吗?你可真厉害。”徐湘湘很是高兴。
沈矜摸摸头:“这个主意也不完全是我想的。”说完还有些郁闷。
他这么一说徐湘湘就懂了,能够这般快就反制的,应该只有杨泽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人绝非池中物。
哎,徐湘湘安慰他道:“你才多大,杨泽多大,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自然就一样了。”
这事儿沈矜倒是想的明白:“不,我和杨泽还是不一样,他会坚持不懈的追求真相,从来不妥协,可我却不是,所以我们俩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人。”
“过刚易折。”身为官家女的徐湘湘很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偏偏世上还需要这样的人。”
沈矜点头:“你说的很是。”
今天沈矜胃口不太好,吃了一点就拿着书看,徐湘湘怕他饿肚子,所以吩咐马三家的做点玫瑰豆沙包放着,等他饿了再吃,刚吩咐完,就看到沈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徐湘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嘛!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矜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看。”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徐湘湘害羞的低下头。
“我没有故意这么说的,我是真的想这么说。”
糖衣炮弹,徐湘湘笑道:“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呀?”
沈矜却正经道:“我不是有事求你,我是觉得人其实普通的好看就行了,像我这样,一走出去到处有人围着,娘子,我好烦啊。”
什么?徐湘湘叉腰:“说什么呢你?我打你哟。”
两人跟小朋友似的围着桌子你追我赶,沈矜玩起来跟泥鳅似的,徐湘湘怎么抓也抓不到,她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你别跑了,我不追你了。”
沈矜吐了吐舌头做鬼脸,“不相信,我不相信。”
这熊孩子,气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矜哥是个熊孩子,我湘湘终于看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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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思深沉
烟笼寒水月笼沙,月色下的吴越府此时褪去了白日的繁华,陆浩来不及欣赏月光,他观察到后面无人跟踪,继续往前走,走到第三间秦楼时,换了个装束,佝偻着身子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出来,出来时,便已经有人等着他了。
毛舜用剑指着他:“陆浩,你还不说实话。”
陆浩后背一凉,他强装镇定:“你是谁?又要让我说什么?”
杨泽从毛舜背后出来:“陆浩,看来税银案还真的和你有关,你是大齐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笔钱可是要送往前线的呀。”
陆浩举了举手:“杨兄你在说什么呢,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会和什么税银案有关,莫非你是想破案想疯了,随便抓个人出来顶包吗?”
“秦楼的人已经抓起来在审查了,相信马上就会出结果,陆兄,你若不担心税银一事,如何会在途中对沈矜下毒,又在得知官府不查税银事情后,马上前来通报,走吧,一起去衙门说清楚。”
原来沈矜早就知道了,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对自己起了疑心,亏他还不知道这些,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吴越衙门严阵以待,天大亮,沈矜和杨泽早已站在衙门外,看着上官知府审案。
“威武……”衙差们开始喊。
上官知府从前堂走出来,坐在桌上,拍了一下惊堂木:“吴兴府税银被盗案目前已经查到嫌疑人犯,经由本府严加审问,终于查出幕后主使,因此次案子太大,本府已经请了江南总督在旁听审。”
先带上来的人俨然是这几个月红遍整个吴越府的双喜班,人群外围着的人还感叹,“咦,那个不是小喜儿吗?他那个翻水龙的功夫可真好呀。”
这双喜班因为红遍大江南北,所以路引通牒都有,也因为这样那么多税银才敢让他们借着演出之故带走。只是吴越府排查太严格,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紧接着上官知府又让人带了陆浩出来。
仅仅只一个晚上,陆浩就跟老了十岁似的,他苦笑:“我一切都承认,只希望上官睿答应我帮忙雪儿的事情能够做到。”
陆浩能做的事情很关键,他爹娘曾经是开药馆的,他擅长之都,押送税银的将军部下几乎都是他下毒在饭菜里毒死的。
“所以,你是说其实陆浩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帮一个叫小雪的姑娘?”徐湘湘听到沈矜转述都觉得造化弄人了,“那个小雪其实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只是因为她被人侵占,陆浩想帮她讨回公道所以同意了要劫税银。”
沈矜点头:“就是这样,因为陆浩只是个秀才,他考了十年都没中举人,他又寄居在岳父家中,原本只有一分的意愿去帮人劫税银也变成了十分,尤其那人许诺可以帮他考中举人,甚至提前漏题给他,他才干了这件事情。我听说陆浩在家乡一直是个好人,会无偿帮孤儿也热心的对街坊四邻,尤其是小雪的事情他很是上心,因为强占小雪的是吴兴府的某位官员,不好得罪,他曾经上门讨理还被打过,可他一直没有放弃。”
这样看起来陆浩也不算纯粹的坏人了,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那笔税银,仅仅只是为了考上举人帮助一个被人强占的女子,再细思这次的税银案虽然被牵扯的是吴兴府的官员,这位居然是是鞑靼的探子,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吴兴是经济重镇,这样的一府之长居然是鞑靼人的奸细,还好杨泽和沈矜聪明,不过这个案子沈矜虽然也参与了,但大部分的荣誉还是在杨泽身上。
徐湘湘看着他道:“你会不会心中有些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