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贵女大胆,竟直接开口,向凝珑索要他。
这位贵女一出现,僻静的凉亭霎时挤满了人。
凝珑散漫抬眼,原来是虢国公主,幼帝的姐姐,其驸马是尤宰相的侄子。换而言之,这位公主归属于宰相阵营,稍说错句话,指不定就会引起一股朝堂风波。
当朝民风开放,男子养妓,女子养倌的场面再正常不过。
虢国公主一身金缕衣,雍容华贵。她睨着冠怀生,玩味意甚高。
“凝小娘子,不如把你家这下人借我玩几日?”她把满头珠翠往凝珑面前一摆,“我不吃白食,你若应允,钱啊权啊,这些都好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只管开口,我给你送。”
凝珑淡然垂眸,扫过珠翠,面上毫无波澜。
她缓缓起身,高挑的身姿甚至压过公主半头。
“公主说的那些,我很心动。”凝珑慢慢勾起嘴角,声音媚得能把所有人溺死在温柔乡。
不用回眸,她也能猜出背后冠怀生紧张的神情。
他恐怕以为,他要被卖了。
“但……”凝珑忽地拖起长腔,“我就是不想卖,再多权,再多钱,再多花里胡哨的男人,都不卖。”
虢国公主霎时面色铁青,拂袖把那些珠翠收走,又把桌上几个茶盏摔得稀碎。她想大发脾气,可抬眼一看,熙攘人群都朝凝珑投去钦佩的目光,没一人站在她这边。
只得灰溜溜地走远,无能狂怒。
凝珑淡漠地望着公主华丽的身影,只觉公主与宰相派,似这落日余晖。只短暂地被光照拂过,待日头西落,便彻底陷入死一般地黑暗,再也翻不了身。
而凝家,与万千改革派,正旭日东升。
凝珑回过身,“喂,小哑巴,回府了。”
话落,却听见诡异的饮水声。
转身一看,竟见冠怀生捧起她噙过的茶盏,大口喝茶。
几个时辰以来,凝珑悠闲地品茶赏花,他却经受着暴晒,皮肤烧得滚烫,喉里发干。
桌上只剩一个茶盏,想着反正凝珑也不用了,他不断倒着茶水,喝得欢快。
凝珑眉头又蹙了起来,忍住心里的火,快速回了府。
这场花宴,于凝珑而言,最大的收获便是认清了世子程延有多强大。
她对程延尊贵的身份很心动,同时更加嫌弃冠怀生卑贱,无能,懦弱。
她与他之间,云泥之别,毫无可能。
她把冠怀生带到屋里,门一锁,令他跪下。
冠怀生不明所以,双腿却本能臣服,跪成她喜欢的模样。
眨着黑漆漆的眼,咿呀几声。
不想待在此,想回下人屋洗漱睡觉,他很累。
凝珑却充耳不闻,哗啦啦地倒了盏半烫的水。倏地扬起一抹笑,紧紧捏住他的下颌,猛地灌他一盏水。
“喝呀,你不是想喝水么?这次叫你喝个够,省得叫旁人以为我苛待下人,想把你拐走,”
冠怀生躲闪不及,偏过脸咳嗽。烫水染红了他的薄唇,水珠顺着下颌流进衣领里。
“咳咳……咳……”
水好像能把他的喉咙眼烫出窟窿,他艰难地吞咽了下。
心里想,幸好易容膏防水,否则就该露馅了。连疑惑都顾不上,唯恐怕露馅,把她招惹得更加生气。
“砰——”
凝珑把茶盏摔得粉碎,她真恨自己对冠怀生动了恻隐之心,竟还想允许他取悦自己!
她用力掐着冠怀生的脖颈,“你也配与世子比?你连他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泄愤地扇了他几巴掌,却见他跪得摇摇欲坠,下一刻便晕倒过去。
凝珑心里一慌,忙喊来人把他抬走,顺便叫郎中医治。
她不知怒意从何而起,可每每想到虢国公主伸手要人,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想欺负他!只有欺负他,她心里才好受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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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扮演
◎他向来懂得如何讨好她。◎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呢?
也许是觉得他可以默然承受更多,可他就这么倒下去了。
地上晶莹水珠四溢,云秀弯腰抹地,忽地联想到在宁园被抱走的那床褥子。
也沾了许多这样的水迹。
陪凝珑去了趟宁园,该懂的她已懂。
云秀又端来盆水,拿拖把沾水,把地拖得锃亮。水波晃动,她耳根子泛红,还以为凝珑与冠怀生发生了不清不楚的事。
冠怀生被抬走时,嘴唇发白,浑身虚脱无力,衣裳半湿,像极了……
云秀回过神,伺候凝珑盥洗。
平常凝珑盥洗后,会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梳着她的乌发,静静欣赏她的美丽。
但今夜,她话很多。
“冠怀生醒了么,大夫怎么说?”
云秀回道:“半柱香前醒了,大夫说他是中暑了,开了几副解暑药方,稍作歇息便能恢复过来。”
凝珑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云秀想到了不能明说的地方,便主动开口解释:“我……我灌了他一盏烫水。谁让他未经我允许,拿我用过的茶盏解渴。”
云秀有些怕,“小娘子,他那副破铜锣嗓子本就嘶哑,你又灌了烫水。他的喉咙,不会被烫破吧?”
这倒不是替冠怀生喊冤,实则是怕惹是生非。云秀跟了凝珑数年,凡事习惯为凝珑着想。她怕因冠怀生这事,凝珑会被旁人抓住把柄。
凝珑蹙起月眉,给自己辩解:“倒水前,我尝过一小口。哪有那么烫嘛,我的喉咙这般娇养,都没被烫伤,只觉润喉解渴。你当那水是什么?那分明是嬷嬷专门给我熬的梨水,用的可是最贵的梨!”
她做三分坏的事,总要装成九分坏的人。
云秀有些想笑,“嗨呀,小娘子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关怀人家,偏还得借口泄愤。”
凝珑被她夸得无地自容,“其实,我也是想欺负他嘛。水不烫,我灌水的力度掌握得也好,哪有那般粗鲁?偏他难受得能把心肝肺都吐出来。我……我除了说的话难听些,旁的动作,哪里有威慑之意?”
云秀又问:“既然如此,那他为甚要表现得那么痛?”
“他这人就是这样。”凝珑的话声垂了下来,“三分痛,能装出九分痛的模样。好让我……”
话语未尽,凝珑却不愿再说下去,留云秀一脸疑惑。
装腔作势,不正是为了讨好凝珑吗?
她扇他巴掌,他故意不抹膏药,顶着紫红的巴掌印见她。她故意骂他,他又气又无力反抗,不情不愿地臣服。她用麻绳绑他,他故作挣扎,勒得肌肉暴起。她灌他水,他给的反应,宛如她在害他命。
她喜欢带给冠怀生痛,更喜欢看冠怀生无助挣扎,反抗,最终屈服的模样。
而冠怀生喜欢她施舍的痛。他向来懂得如何讨好她,应下她所有歪点,同时保留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这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俩人因难以启齿的癖好越走越近。
她桀骜地坐在高位,戏弄似春.倌的下人。
凝珑决定勉强屈尊,去一趟下人屋,慰问冠怀生。
她也想造出个花样。
“云秀,去拿套下人衣裳。”
云秀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拿来一身粗布麻衣。下刻就见凝珑大胆地换上下人衣裳,秀发裹在头巾里,站在她面前转圈。
“怎么样?”凝珑问。
屋里灯火葳蕤,云秀借光窥她,满眼惊艳。
美极了。做姑娘时,是明艳娇媚的大美人;扮男装时,是清瘦俊美的小郎君。
夸赞一番,问:“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
凝珑不假思索:“下人屋,悄摸看看冠怀生那个傻子。你好好待在屋里,给我打掩护。外面灯熄了,摸瞎走路,也没人能认出我。”
哪知话音甫落,就被打了脸。
猫腰前进时,正好被下人屋的管事王老汉逮住。
前面这道人影鬼鬼祟祟,醉酒的王老汉大声呵斥:“臭小子,你住哪屋?这么晚还不睡,莫不是想做坏事?”
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腥臭的酒气隔老远仍能传到凝珑鼻腔里。
她小脸皱起,竭力忍住呕意,把腰身弯得更低,隐匿到黑漆漆的竹影里。
王老汉揉了揉眼,活生生的人,竟一瞬消失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是走夜路撞见了野鬼,吓得浑身哆嗦,一溜烟跑回屋里,装作无事发生。
待酒气消散,凝珑方直起腰,快步走出竹林。
下人屋静悄悄的,似乎落针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凝珑站在冠怀生屋前,庆幸这里的每道院墙都很隔音。纵使做再荒唐的事,隔壁也未必能听见一丝动静。
冠怀生屋里很黑,看起来像是早已睡熟。
凝珑稍稍犹豫,不过下一瞬便轻轻推开屋门,灵活地闪进屋里。
忽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站起一道高大的黑影。
凝珑换了种声线,学着浪荡子与采花贼,邪气地说:“这么晚了,公子还没睡,是特意在等我吗?”
待适应屋里的黑暗后,冠怀生渐渐看清了那道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