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灵见此,冷声一笑,哼,还是个穷逼纨绔。
签售的兴致全无,她不想再理会,收了银票,叮嘱冬香,叫他到里写契据,白纸黑字,伸手画押。
明清轩出了书局。
刚才的红马已然被做了抵押,身上原本穿着三层的云锦长袍,此时便只剩了一个单独的素白里衣。
他看了看左右路过的人,皆都对他指指点点,一阵清风吹过,明清轩打了一个寒战,一脸的怅然,这怎么才到了惠州,连主子面都没见到,就连马甲都不剩了.
眼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他的主子了,他的主子可一定要收留他啊.
问了三个人,走了半个时辰,明清轩抬眼看着惠州城最大的酒楼,偌大的牌匾上鎏金字体写着,纪家酒楼,里面人声吵嚷,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应该是这处没错了,他扶脸进了门,报了张若石的名字。
小二忙带着他进了一处幽僻的雅间,明清轩看着周围的环境,很好,可算正常了,刚才那灰头土脸的一场意外,简直有损斯文,现下他定要在这处找回来。
刚挑起帘子进去,就看到大宁王朝的天子明嘉帝时涧正坐在桌前淡定的饮茶。
明清轩一把子跪在地上,万分恭敬道:“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涧刚要喝茶,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兼大宁首辅明清轩跪在地上像他恭敬行礼。
他放下茶杯,打量着地上的人,看了半天,蹙眉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明清轩见到时涧,那简直就像见到了亲爹娘一般,两眼放着光。
“我.”他一脸的委屈,“没什么,发生点意外.”
时涧听着明清轩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此事我发誓,一定是被那个小妮子坑了。”
时涧点了点头,看着明清轩一脸十分欠揍的模样,“我看倒未必。”
明清轩扶额,坐在时涧身边给自己倒茶,“不管怎么样,是你把我召过来,你可一定要收留我。”
时涧看着明清远一脸的嫌弃,“收留?你自然会去眠花宿柳,何曾用我收留?”
明清轩一听急了,“不是啊,这不是被那小妮子刮的分无分文了嘛。”
时涧想了想,沉声道:“我现下住的地方,容不得你放肆,你若是能收敛你那些毛病,还可考虑一二。”
明清轩道:“这是自然,你把我叫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不在朝,我都快被那帮六部的老头子折磨死,你再不回去,我就要顶不住了。”
时涧摇了摇折扇,低头对着明清轩耳语一番,吓得脸色一变。
“你.你,不至于吧,赘婿?”
是我听差了,还是你脑子抽了?
时涧听此有点不高兴,一个冷眼看过去,明清轩忙笑道:“我倒是挺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屈尊降贵啊。”
时涧手中的折扇一顿,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张带着甜甜笑意的脸庞,“我问你啊,若是你遇上一个姑娘,成日会时不时地想起他,会忍不住想靠近她,会想跟她在一起说话,会想了解她每日做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明清轩虽是一国首辅,但是他也是一只花蝴蝶,青楼浪子,情场高手,关于儿女私情这种事情问他准没错。
明清轩愣了愣,“没有了?”
时涧道:“没了?”
明清轩简直都想要再次给时涧跪了,“不是,你大老远把我从京城叫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时涧想了想,“嗯,就是为了这个?”
明清轩叹息一声,“爷啊,我在那边忙得焦头烂额,你在这边悠闲的谈恋爱,把我拽过来就是为了问你这个小孩子都知道的问题,您可真行。”
时涧疑惑,“小孩子都知道?”
明清轩轻声一笑,“这还用想吗?要真如你所说,那恭喜你,你坠入爱河了。”
时涧听此喃喃自语,“坠入爱河.”
原来这些日子他对她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意念,是因为,他爱上她了?
第13章 印证
什么,坠入爱河?
时涧听见明清轩这么说,直接愣在原地,眨着眼看了半晌。
小二在此时陆续上了几样小菜。
明清轩见此,直接摆摆手,开始夹菜大口吃起来,“算了,你这个打从娘胎出来的单身狗怎么能懂,爱是什么感觉。”
时涧蹙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小姑娘,我红图霸业未完,我怎会陷入儿女私情,这简直就是太大的笑话。”
明清轩不禁哈哈笑起来,“我说你还别不信,你要是不喜欢她,你又怎么大老远地把我招过来,非要问个明白,其实你也不用问我,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
被说中心事,时涧直接吃瘪,“我.”
明清轩看到时涧心里满是疑惑,“你若真是还不确定你自己的心意,我给你出个主意哈。”
时涧道:“什么主意?”
明清轩眉眼随和一笑,“借我四千两呗,我可不能在那小姑娘面前跌份。”
他还得想着还那大小姐的损失,要不岂不是这辈子他的美名要葬送在一个小丫头手中了?
时涧见此冷光一寒,“我看几日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明清轩道:“不借算了,我自己也能借到。”又伸手给自己夹了一块东坡肉大口吃起来。
时涧又想了半晌,悠悠道:“四千两,容我时日,你先说主意。”
明清轩放下筷子,对着时涧道:“你要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你不妨就去仔细靠近她,接触她,关心她,照顾她,再看看你对她有没有心动的想法。
若是你都已经这样做了,还没有对它产生一丢丢想要跟她在一起的冲动,那你就是对她真的没意思,如果你这样让你越陷越深,还甘之如饴,那就说明.”
时涧温声问:“说明什么?”
明清轩思索着应该怎么跟这个母胎单身狗说明爱上一个非他不可的这么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的事情。
“说明,你可能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她,至少当下是这样。”
时涧听此不禁摇头笑起来,“你在说笑,我会离不开一个小姑娘,这怎么可能。”
想当初他一人在宣国单挑十三将,他杀敌勇猛破阵无数,他智勇双全,他踩着无数尸山血海上位为王,他年少成名,他会离不开一个小姑娘?
明清轩喝了一口梨花酿,直夸,“这酒不错。”
“你还真别说大话,不若你试试看看,会不会为了一个人,日思夜想,心若擂鼓,小鹿乱撞,最后非要舍了一切,就为了跟她在一起。”
时涧听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明清轩倒是在一旁吃得特别欢,要知道他为了给这位爷赶了两日一夜的路,净吃干粮了。
午后,时涧带着一个只穿着一层里衣的人,自称是自己的义弟来到惠州进学,无地居住,遂投奔了张若石这个义兄进了府。
府中人瞧着,果真是姑爷的义弟,连穷也穷的这般有气质,有风度,跟姑爷一个落魄程度。
张管家十分热情地招待明清轩住下,明清轩穿上了一身张管家拿来的衣服,大小正合适,在铜镜前左右照了照,甚好,甚好。
时涧在一旁抱臂看着,沉声道:“你若是敢在这个府中给我拈花惹草,后果自负。”
明清轩点头:“知道,知道,我就算是拈我也不在这拈。”
时涧冷眼一看,扔下一句,“在哪拈都不行。”
明清轩看着时涧离去的背影一脸怅然,“喂,不是吧你。”
时涧回到云香阁,坐在堂内,一个人愣愣地想了很久,明清轩白日跟他说的话。
接触,对,先是要近距离接触,不要怕见她,要关心照顾她,看看这自己是否会日益加深这些症状,很好,他便好好试试自己的心意,若真如明清轩所说,他动了心,那就.
那他就挥剑斩情丝,及时止损。
多少大风大浪里走过来,如今离他的红图霸业只有一步之差,他绝对不能在一个小阴沟里翻了船。
想到这里,正巧看到凝香带着几个小丫头进了门,对时涧施礼:“姑爷。”
说着便进门来到雪芙的妆奁,还有书案前,整理擦拭。
时涧走到凝香身前道:“你们且退下,小姐的房间以后我来收拾。”
凝香吓了一跳,瞪大眼看着时涧,忙摆手,“不不,姑爷,这怎么行,绝对使不得。”
小姐可是特意嘱咐过,绝对不可以慢待姑爷,如今姑爷竟然要亲自打扫小姐房间,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按家法处置了。
时涧听此垂下一双眼,“小姐不在,我心寥落,唯有替她收拾一下房间,才可一解相思。”
房中众小丫头听见时涧如此说,皆都慢慢停下手中的活计,众人面面相觑。
“想不到,姑爷对小姐竟如此深情。”
“小姐可真是有福气,竟然找到这样心悦她的姑爷。”
“唉,我若是能找到这样好的郎君,也值了。”
凝香思忖了半晌,看着时涧落寞的神情实在不忍拒绝,只好先把活计让给时涧干,待他干过,她再行检查有无不妥的地方便是。
小丫头们离去后,时涧看着雪芙的闺房,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他拿过一块软布,在盆中投了投,开始细心地擦拭雪芙的妆奁。
雪芙的妆奁是红松木的,最是上好的材质,用湿布擦过后要立刻用干布吸干水分才是保养之道。
时涧干的十分细心,又将雪芙的妆奁内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倒出来一样样清理干净,再行分门别类地放好,整理细致又干净。
李勇与严纲办过事情,从后窗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时涧在整理雪芙的屋子。
看到这一幕,两人腿脚一软,跪在地上。
李勇一脸的罪恶,“爷,这使不得啊,您让属下来。”
严纲一脸的严肃,“爷,有事您说话,让属下替您办。”
时涧被打断,有点烦烦躁,冷声放话,“你们两个起来,闭嘴站一边去。”
李勇严纲不敢不从,只得闭嘴站着,看着时涧一脸沉静,细致又从容地清理雪芙桌上的每一件物品。
李勇想了想,对着严纲使眼色,“莫不是,夫人走了,爷太思念夫人了?”
严纲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爷对夫人用情至深,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一解相思了。”
半个时辰后,时涧看着雪芙发亮的家具,十分满意地点头,洗过手,才坐在案前,批阅严纲李勇带过来的秘密奏折,并用随身带着小玉玺盖了章才能发出去。
夜半,时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当中响起,白日为雪芙整理房间的一幕,他许久没有亲自做这些杂务,如今竟然丝毫未觉疲惫?
不对,他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给人做杂务了,想想上一次还是在宣国当质子的时候。
小姑娘已经走了一日了,不知道她现在书院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样,若是她夜间醒来梦游,撞了东西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