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涧看着父女情深的这一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碟内的菜肴,忽然想起自己人生中好像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自己夹过一次菜。
纪雪灵见此,给纪天龙夹了一个耦合放在碗中,纪天龙点头,“还是我灵儿会疼人。”
纪雪灵忙低头,“快些吃你的吧。”
刘氏则是笑意盈盈地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
纪家用早膳的场面,竟让时涧忽然心中生出一种暖意,家人之间,没有猜忌,互相信任,互相依靠,原来是这般。
皇宫之中,自己吃过的每一道菜都要经过三个小太监试吃过后,他才能吃,即便如此,每年也要死上几十个小太监。
想到这里,时涧勾了勾嘴角,又低头继续用膳。
早膳过后,纪天龙单独把雪芙叫到内室。
雪芙看着纪天龙这几日似乎又胖了一些,有些气恼,“老头,你最近是不是又偷吃?”
纪天龙知道瞒不过雪芙,一脸难堪,“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雪芙道:“我只当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只顾自己嘴上快乐。”
纪天龙见雪芙生气:“我保证下次不再犯。”
雪芙知道纪天龙的保证就跟打喷嚏一样,转眼就忘,想着还要再好好叮嘱姨娘看着才是。
纪天龙道:“你今日去学堂,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雪芙点头,“昨日青云就收拾好了的。”
“哦,对了,那小子我给你探好了,确实没什么问题,我瞧着人倒是有几分规矩的,就是命苦了些,你好好对人家。”
雪芙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头,你少操些心,养你的病吧。”
雪芙出了纪天龙的内室,带着时涧回自己的云香阁。
刚到廊下,灵犀与青云迎了出来,“小姐,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雪芙点了点头,“嗯,那走吧。”
时涧问,“要去哪里?”
雪芙才想起来还未对时涧说自己要走,“哦,家中办了一个商学书院,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学习经商之法,族中的一些子弟,连带着外面的一些想学习的世家子,也都在此学习。
我因大婚与你治伤,耽误了许久,现下学堂要春考了,我得快些去温习了。”
时涧听此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小姑娘打从他遇见她,就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成日看她忙碌,从未闲下来,如今又要去学堂温习功课准备考试,倒是跟其他的成日只知思春养身的闺中贵女不一样。
雪芙道:“你且在房中养着,有任何事情跟凝香交代就行,我晚间回来。”
“快些回来,快些回来。”廊下的一只凤尾鹦鹉忽然吵嚷起来。
雪芙见此朝那鹦鹉笑了笑,“知道啦嘤嘤。”
她又转向时涧,“你若是有空闲,就帮嘤嘤添些食,一勺葵花籽。”
时涧回好。
雪芙随即带着灵犀青云出了院门,空留时涧一人站在廊下看着她离去。
那鹦鹉看见雪芙走了,又扭头看着看时涧扬声叫起来。
“雪芙,走了,雪芙,走了。”
时涧看着那鹦鹉叫得欢,舀了一勺葵花籽放在栖架的食盒上,嘤嘤才安静下来。
他回到屋里,站在桌前,少了雪芙,阁中安静的不像样子,坐下来,寻了一本书《论当好赘婿的必要条件》,又给自己烹了一壶茶,慢慢喝着。
一日的时光悠闲度过,晚间太阳落了山,时涧抬眼时不时向外看着。
刚听到一些声响,他忙起身开门,没见到俏丽的身影,倒是李勇站在门外。
时涧转身又回到椅上,继续喝茶看书。
李勇见周围无人关上门,忙双膝跪地,磕头拱手低声道:“给圣上请安,皇上万.”
时涧一挥手,“免了.”
李勇挠头,“爷,属下已经几天没有给你请安了,属下实在难受.”
时涧冷声问:“何事禀报?”
李勇忙道:“爷,上次泄露咱们行程的内奸抓到了,现下在惠州大牢里关着,等爷处置。”
时涧听此眸光一寒,脸色冷得像是能冰冻十里:“我这就去。”
李勇心里一寒,完了,爷每次露出这个表情,定是要大开杀戒了。
时涧起身就要开门,忽听到廊下传来一阵小丫头的叫嚷,紧接着院中响起脚步声。
“小姐回来了.”
李勇见此,忙问,“爷,咱们现在还走吗?”
第11章 处置
时涧顿住脚步,正巧透过窗外,看到雪芙带着一众丫鬟走到院中。
时涧偏头冷声道,“把人看好,晚些时候再去。”
李勇小声,“是,爷。”随即从后窗跳走。
时涧伸手推开门,方才的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变成惯常的轻松温和,看到雪芙走了进来,他温声道:“你回来了。”
雪芙一脸疲惫,闷声回:“嗯,回来了。”
她坐在妆奁前,青云与灵犀上前,将雪芙身上的发饰配饰卸下,又去内室换了一身宽松常服出来。
一番整理过后,有小丫头给时涧传话,说可以放饭了。
时涧上前问,“膳堂饭菜已经备好,现在可要去吃饭?”
雪芙情绪不高,闷声点头,“嗯,走吧。”
两人走进膳堂,落座用膳,时涧看着雪芙一脸的疲惫食欲不佳,为她舀了一碗汤放在跟前。
“今天的汤不错,你尝尝。”
雪芙接过汤,喝了一口,果真味道鲜美。
看着雪芙似有心事,时涧直接问:“有事不妨说出来,我也好替你出出主意。”
雪芙伸手搅和着汤,低头道:“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功课落下太多,为了春考能顺利上榜,明日需要搬去书院住。”
“哦。”时涧听到雪芙要去书院住,对这么个养尊处优小姑娘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要去住多久?”时涧问道。
“七八日吧,春考过了就可以回来。”
“嗯,那还好,时间不是很长。”
雪芙想着要离开自己的家,还是有点不开心,从小到大每次春考前都要住书院,之前都有哥哥陪着,现下哥哥不在只剩自己,遂心情有点沮丧。
饭后,雪芙照例在睡前温习一会功课,才沐浴更衣睡下。
暗夜,一抹白色身影,飞掠出纪府的亭台楼阁,不多时候,便落在惠州大牢的门口。
幽暗的死牢深处,痛苦的尖叫与嘶吼此起彼伏。
时涧仍旧是一身素白坐在圈椅上,对面坐着的是天子近臣吏部侍郎刘苍忠,此次随天子微服私访的近臣之一。
跳动的烛火映在时涧的脸庞,衬得他阴鸷的脸色忽明忽暗,叫人看着就心生胆寒。
他起身慢慢走到刘苍忠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温和地对他讲,“说说,还有谁帮你。”
随即又起身,拿起软布,擦拭随身携带的宝剑。
刘苍忠最是知晓这位年轻帝王的手段,看似温和随意,实则嗜血狠戾,落在他的手里,必然是难逃一死。
只不过想起从前亲眼看着他整治人的手法,便心有余悸,想到这里,刘苍忠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时涧见此轻声一笑,手中擦剑的动作未停,“怎么,怕了?刘爱卿,你也是陪朕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怎么就这般糊涂?”
刘苍忠擦了擦头不住留下的冷汗,一把子跪在地上,“皇上.是臣一时糊涂啊,皇上.”
时涧听此放下手中的软布,看了看凌厉的剑刃,吹毛断发,很好。
“唉,怎么是你糊涂,明明是朕糊涂才是.”
说着他提着那把擦好的剑走到刘苍忠面前,慢慢蹲下,静静地看他。
“若不然怎么连你的狼子野心都看出不出来呢?”
刘苍忠早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臣说.还有惠州太守袁涣,还请圣上手下留情.”
时涧听此满意地点了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对。”
一旁,时涧的暗卫首领严纲,直接问道:“爷,要现在去抓人吗?”
时涧一脸的平静,“不急,我现在出来多久了?”
李勇回道:“爷,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小姑娘半夜若是梦游走起来,撞这撞那可不好。
严纲看了看还在地上抖着身子的刘苍忠,“爷,这人怎么处置?”
幽暗跳动的烛火中,一把剑刃白光一闪,瞬间入鞘,滴血未沾。
随着地上的人一声痛苦嘶吼,血液涓涓不停地在脖颈间涌出,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李勇与严纲对视一眼,爷今天什么情况?
严纲一脸疑惑,大发慈悲?
李勇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啊,这实在不像是爷往日风格。
时涧出了牢门,拿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对严纲道:“袁涣就交给你了,严密监视,京城那边有任何异动告诉我,进行下一步计划。”
严纲一拱手,“是!”
时涧一提气,上好的轻功飞掠屋顶,朝纪府的方向飞去,消失在暗夜中。
甜香萦绕的闺房中。
时涧轻轻挑起嫩粉色的帐幔,在月光之下看到雪芙的睡颜,纤长的羽睫,皙白的脸庞,穿着粉嫩的里衣,胸前还怀抱着一个小兔子布偶,睡得正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