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梳妆,她懒懒散散问道:“贵君呢?”
周小婉眼色微变,瞧着女皇似乎十分中意这位齐麟贵君。
果然,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怕是早将先凤君忘得一干二净了。若非齐麟长得像玉晏天,周小婉必然暗骂几句。
“回陛下,太后邀了贵君,一同用午膳。”
周小婉将金冠为女皇戴上,平静回道。
南宫盛蓉随意用了午膳,便到正殿批阅折子。
直至黄昏入夜,方见玉晏天回宫。
玉晏天今日着了从前的衣衫,说是要为吴太妃治疯病。
夜浓情盛,本是巫山云雨稠。
可她生怕落下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污名,义正辞严以女皇之名命玉晏天不准碰她。
明明翌日七夕佳节,朝廷休沐不上早朝。
其实是姜栋相邀二人夜游,她生怕被折腾得无力赴约。
夜如约而至,月白风清。
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五光十色的花灯,与红飞翠舞的女子们,争奇斗艳。
南宫盛蓉着了件藤色留仙裙,清雅动人。
玉晏天特意与她一样,着了藤色深衣,携手同行。
四周暗卫如影随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十分谨慎。
南宫盛蓉如同昔日上元节,初次出宫游玩般兴致勃勃。
牵着玉晏天的手左右张望,寻找姜栋等人。
“在那里。”望见姜栋几人在拱桥上,放着孔明灯。
南宫盛蓉拽着玉晏天,凫趋雀跃赶往拱桥上。
“你们来了。”魏子良捏着折扇欢声雀跃,冲二人微微作揖。
姜栋闻声回身,险着唤出“玉晏天”三字,好在忍住别扭笑道:“齐麟,这是我夫人。”
宇文沐颜与云楚清,早已惊愕愣神一瞬。
继而回神四面相对莞尔一笑,了然于心终于闹明白,自家夫君近来为何异样。
云楚清上前,附在南宫盛蓉耳畔低语:“陛下,这便是你的新宠?也太像了,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齐麟是玉晏天之事,还是越少人知越好。
看方才云楚清二人的反应,想必姜栋与魏子良与自家夫人亦是守口如瓶。
南宫盛蓉故意不屑道:“有几分像,是他的福分。”
魏子良忙过来圆场,拉上玉晏天打趣道:“你们女子私语,我们三个大男人便不听了。”
姜栋过来与魏子良勾肩搭背,附和道:“是啊,你们聊。”
随后玉晏天被姜栋一左一右,拉拉扯扯到了拱桥另一头。
云楚清望着玉晏天风度翩翩的背影,由衷感慨道:“不怪陛下喜欢,我看子良哥与姜栋哥,大约也将这个齐麟当成他了。”
生怕触痛女皇,云楚清未敢说出玉晏天的名讳。
不能如实相告,南宫盛蓉心生愧疚,反过来宽解云楚清,笑道:“不提那些事了,如今这般我已知足。”
宇文沐颜喟叹,搭腔道:“是啊,我夫君与魏公子,许久未如此开怀大笑了。”
三人放眼望去,只见那三个大男人嬉笑不已,不知再说何喜乐。
其实是,魏子良带头调侃玉晏天。
“你小子,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何能让君王不早朝?”魏子良挤眉弄眼,一脸坏笑。
玉晏天面上尴尬,竟一时语塞。
姜栋一惊一乍道:“莫非,你又对她动心了?”
此时,玉晏天哭笑不得,颔首不自然嗯了一声。
魏子良口无遮拦道:“你放弃为官,也要入宫做男宠,可是为了你儿子?”
玉晏天应道:“算是吧!”
魏子良收了不正经,叹道:“也是,如此正好,赶在梁王记事前,你这个父亲出现的不算太晚。”
姜栋扯了一下魏子良的衣袖,示意莫要说这些伤感之事,打岔道:“改日,让你见见我闺女。”
提起爱女,魏子良亦是神采奕奕,笑道:“还有我女儿,羡慕吧!”
玉晏天摇头无奈一笑,不甘示弱道:“来日,我也会有女儿的。”
“什么女儿啊?”
人声鼎沸,不知何时云楚清三人到了身后,只闻见只言片语。
魏子良冲云楚清嬉笑道:“哦,那个,齐麟公子说他喜欢女儿。”
继而向南宫盛蓉挑眉暗示,迎来女皇嗔目,慌忙甩开折扇挡在脸前。
嗖得一声,烟花砰得炸裂夜空。
璀璨夺目,此起彼伏,应接不暇。
三人各自拥着自家夫人,仰首观赏烟火。
南宫盛蓉望着流光溢彩,蓦然心中有一瞬错觉,喃喃低语:“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本就声若蚊蚋,顷刻被烟花轰隆淹没。
她侧目凝着,惬意含笑的玉晏天,心中暗想道:“如此甚好,以后只记得开心的日子便好。”
心随意转,她仰首望向肆意怒放的烟花,笑靥灿烂。
玉晏天余光偷窥南宫盛蓉,眼含歉意。
方才他明明听见,却只能装聋作哑。
或许他不如她豁达,他父亲玉国公所做之事,本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即便他玉晏天是无辜的又如何,惠安帝要杀他亦在情理之中。
若非当初温若飏自作主张救了他,哪有如今一家三口团聚。
若是能忘,他倒希望忘的人是她。
如此她便不必心怀愧疚,x又夹在他与惠安帝中间左右为难。
第219章
深更半夜, 雨洒七夕。
细雨绵绵清冷,夜风袭来被窗棂拒之门外。
南宫,寝殿。
吴太妃从床榻上起身, 恍恍惚惚到了窗前。
眼神忽得惊恐, 身躯发颤猛地喊道:“天儿, 天儿,我要去找天儿……”
发狂冲入雨幕中,乍看似白衣女鬼般。
太极殿,玉晏天与南宫盛蓉从宫外回来,已然就寝。
“女皇陛下,吴太妃在宫门口哭哭啼啼,吵着要见已故凤君。”
南宫盛蓉躺在床榻, 方入梦不久。
闻声迷糊间, 来不及应声,眼前身影一晃。
她睡眼稀松,发觉玉晏天只披了披风,健步如飞开门出去。
“他为何这般反应?”南宫盛蓉睡意全无, 愣神思量,心中狐疑更甚。
她抓起披风,追了出去。
她一出门, 便见玉晏天撑着油纸伞,一手拥着吴太妃去往偏殿,隐隐闻见,他温柔至极哄道:“姐姐别怕, 我在呢。”
她脚步迟疑, 小宁子慌张追上为她撑伞挡雨。
“不必跟来。”她撂下一句话,蹑手蹑脚潜到偏殿门外。
瞧见玉晏天似要出来, 迅速躲藏到暗处。
“来人,伺候太妃更衣。”
她瞥见玉晏天眸光阴冷,竟不由惶恐不安。
很快宫娥取来衣物,入殿帮吴太妃换上干爽的衣物。
随后宫娥退去,玉晏天重新入了偏殿。
她轻手轻脚挪到门前一侧,躬身贴耳偷听。
“天儿,你为何没死?”
南宫盛蓉闻见吴太妃哭腔询问,暗自惊讶,吴太妃竟恢复了神智。
接着又闻见,玉晏天平和反问道:“姐姐,你觉得身子如何?”
她鬼鬼祟祟抬眼向殿内窥探,只见吴贵妃泪流满面,紧握着玉晏天的手。
玉晏天垂首凝视,眼神阴沉。
吴太妃颤颤惊惊问道:“究竟为什么,妹妹去了,你也去了?”
南宫盛蓉发觉玉晏天眼神渐悲,口吻依旧温和劝道:“姐姐,不必知晓,都过去了,姐姐,莫要辜负淑妃姐姐的一片苦心,她希望你,替她好好活下去。”
念起已故的淑妃,吴太妃强忍着悲痛,低声哽咽道:“妹妹虽是妹妹,可她一直在保护我这个姐姐,还有天儿,你不说,我亦能猜到几分,你为何又回到皇宫,不怕,太上皇再起杀心?”
“姐姐,我妻儿都在这,我怎能安心离开。姐姐,如今我是一个有清白家世,唤作齐麟的人。”
吴太妃缓缓起身,欣喜道:“是青州郡齐家,书香门第,好好,以后姐姐便唤你,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