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眼中从早前的不甘,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笑。
哈哈哈!
有意思啊!
陈修远!
陈修远是告诉他,他不杀他,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陈修远!
陈修远!!
冯逸云最后挣扎着,最后扶着陈竹手臂上的衣袖,一点点跪坐下去。
最后低头咽气,靠在陈竹身前,犹如一桩没有生气的沉石……
陈竹转眸看向远处,是告诉陈修远,人死了。
陈修远颔首。
结束了,冯逸云这处。
陈修远淡淡垂眸。
*
“天子不在柔城,我与郭将军已经遣人护送天子北上霄关,天子已经同信良君会和了。匪患得除,诸位大人可以放心了。”
陈修远说完,随行朝臣纷纷松了口气!
之前太傅受冯逸云要挟,照着册子念那段话的时候,随行朝臣都吓倒!
如果天子驾崩……
周围都是庆幸与哗然。
陈修远也看向魏相,顾白城与午作宁等人。
魏相似老了十岁。
“魏相。”陈修远上前。
魏相摇头,重重叹道,“老臣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此番多亏有太傅,否则天子将陷险境……”
“魏相此前操劳,眼下还在病榻上,何必无端自责。”陈修远宽慰。
魏相再次重重叹息,摇头道,“是我同天子说来鄞州的,谁想到会落入冯氏子孙的算计中。”
陈修远愣住。
冯氏子孙?
他之前特意没有戳穿冯逸云的身份,是不想冯逸云和涟宋的事落入旁人事业。
因为此事会将淮阳郡王府和涟宋牵涉其中,也会让涟卿这处平白无故多些顾虑。
但魏相怎么会知晓?
陈修远温声,“我扶魏相去休息。”
魏相颔首。
等魏相回了马车上,陈修远又不经意叹道,“真没想到冯氏子孙……”
魏相深吸一口气,还有愧疚和悔恨在。
陈修远没有出声。
魏相轻声道,“郭维原本不准备将此事告诉我,但既然我已听说,虽然不明白冯氏子孙为何要做弑君之事,但是太傅,涟宋是否真是业帝血脉?”
陈修远微楞,然后茫然道,“我也才至,只是冯逸云让我念的一段话,我哪里清楚此事?”
魏相想了想,“也是,是老夫多虑了。”
陈修远收回目光,温声道,“魏相早些休息,等回京中,要好好疗养一阵。”
魏相这才感叹,“这趟东巡,虽然惊险,但是看到天子精进,朝中与天子已有默契。经过这些磨合与挫折,天子会越走越稳,老夫也该歇歇了。”
陈修远温和笑道,“朝中哪里能少魏相?”
魏相也笑起来,“太傅在,老夫就放心了。”
……
等从魏相马车中出来,陈修远缓缓敛了笑意。
陈壁上前,“主上,都处置妥当了。”
陈修远不想冯逸云的事节外生枝,所以陈壁等人善后。
陈玉也上前,但看到陈修远的时候愣了愣,“主,主上?”
陈修远看他,“怎么了?”
陈玉挠头,“主上,衣裳上都是血迹。”
陈玉提醒,陈修远才低头看了看,确实,虽然早前青鸾和柯度死的时候,还有之前兵荒马乱的时候……
想起青鸾和柯度,陈修远心中一沉,“去取身衣裳我换。”
“哦。”陈玉有些懵。
之前都是头儿和陈淼在,主上的衣裳在。
陈玉去寻陈壁,陈壁正忙得焦头烂额,陈玉几次插话都没插上,所幸去随行的包袱中找,结果就找到一身湖蓝色的衣裳。
陈玉并不记得湖蓝色衣裳这处有什么忌讳,便取了送去给陈修远。
陈修远在同顾白城商议之后的事,陈玉送了衣裳来,陈修远接过,然后回了马车中。
但衣裳脱下,才留意是早前那件湖蓝色的衣裳。
陈修远指尖微滞,还是迟疑了少许。
但马车外,禁军的声音传来,“太傅,出事了!”
陈修远顿了顿,在早前那件沾了青鸾和柯度鲜血的衣裳和湖蓝色的衣裳指尖,陈修远还是伸手取了那件带血的衣裳。
等下马车,禁军才道,“太傅出事了!郭将军请您去一趟。”
见禁军的焦急模样,陈修远没有迟疑。
大军正在修整,稍后就会启程。眼下如果出事,多半是冯逸云党羽相关之事。
只是行至一半,陈修远又驻足。
——郭维原本不准备将此事告诉我,但既然我已听说,虽然不明白冯氏子孙为何要做弑君之事,但是太傅,涟宋是否真是业帝血脉?
这句话忽然在陈修远脑海里一闪而过,陈修远略微出神。
禁军诧异,“太傅?”
“等等,我落了一件重要东西,要取一下。”陈修远说完,禁军只能等着。
陈修远折回马车中,片刻,陈修远重新从马车中下来,“走吧。”
禁军并未觉察异样。
“郭将军。”陈修远上前。
郭维迎上,“太傅来了?”
陈修远点头。
“太傅,刚刚发现了一些东西,不便让其他人看到,先请拿主意。”郭维说完,陈修远颔首。
郭维领了陈修远快步往前。
这处原本就是险峻山地,但郭维领着陈修远去的地方也越渐偏远。
陈修远一直没出声,直到实在有些离得太远,陈修远驻足,“郭将军要带我去哪里?”
原本,郭维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但既然对方开口了,郭维不得不停下。
因为郭维走在前面,陈修远在后面,所以郭维驻足,但没有回头,沉声道,“太傅,我已经支走了陈壁和陈玉,陈淼不在,你的人都不在……”
郭维这句话就已经挑明了。
陈修远没有出声。
郭维怕面对他,所以喉间轻咽,还是没有回头,“对不起太傅,你今日一定要死在这里。”
陈修远淡声,“你是涟宋的人?”
陈修远这句,郭维愣住,也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陈修远。
郭维眼中有惊异,有意外,更多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办……
“不告诉我前因后果吗?”陈修远淡声。
郭维整个人愣住,稍许,沉声道,“我爹效忠业帝,涟宋是业帝血脉,一定要保涟宋登基。你已经做得很多了,你除掉了洛远安,除掉了定远侯,除掉了冯志远和冯逸云,但你必须要死,不然涟宋斗不过你。”
陈修远明白过来,“所以,你是利用我除掉冯逸云,然后再将我杀了。”
“是。”郭维沉声,“对不住了,太傅。如果你我不属于不同立场,我同你会是生死之交。”
“但可惜不是。”陈修远也沉声。
郭维拔刀上前,陈修远没有动弹。
郭维也不忍看这一幕,所以手起刀落,但手却被对面的人死死握住。
“你,你……不可能!”郭维诧异。
陈修远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道。
忽然之间,郭维想起之前冯逸云拿匕首捅向陈修远的时候,好似也是如此。
但那时兵荒马乱,而且太快,他没看清。
而眼下……
郭维眸间诧异,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也反应过来,“你不是陈修远,你是谁!”
郭维厉声,然后目光也变得狠厉起来。
身前的陈修远没有松手,这股力道,绝对是顶尖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