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时候,宋清河却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奇怪响声。这样的声音,让底不禁害怕起来,睁开眼打量四周,死死抓紧被子坐起身来,往角落缩了缩。
什么声音?
是风吹树叶吗?可外边的风不是已经停了吗?
宋清河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半边脸都埋在被子里头,几乎只留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周围景象。
可屋子里黑漆漆的,宋清河只能借着外边的月光,才勉强看清些许屋内摆设。她越看越是害怕,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手心也冒出汗来。
而就在这时,宋清河又听见什么东西刺入肉的声音,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没有那般频繁,可还能听出依旧没有停止。
沈洺,还有沈洺呢。
宋清河忽的想起这位不待见自己的主子来,忙从床上爬起来,套上鞋就往沈洺那屋跑。
刚跑到沈洺屋门前,宋清河却是顿住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一身素白中衣的沈洺站在屋内,手上拿了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头,是一条被刺穿的蛇。棍子上还滴着血,地上也是一滩红,不知究竟是谁的血,瞧着怪可怖的。
许是听见动静,沈洺转过头来,月光正好打在他脸上,衬得这素衣男人如修罗一般,比白日里还要透着一股森寒冷意,仿佛那手中木棍随时都可能将人也刺个对穿。
宋清河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哆哆嗦嗦地问:“怎……怎么会有蛇?主子,您没事吧?”
沈洺见宋清河还问,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嗖的一声响。
是蛇,又有蛇!
宋清河自然也听见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扑了上去。想着把沈洺推开,以免他受伤。
可沈洺高宋清河许多,又壮实许多,怎会是她这小身板推得动的。最终她只刚好挡在沈洺身前,感受着那蛇扑到自己身上那冷冰冰又滑腻的触感,吓得她尖叫起来。
“啊——”
极端惊惧之下,宋清河下意识想躲,可想到自己一旦躲了,那就是沈洺被蛇咬,又咬着牙,强撑着不动。
沈洺目光落在宋清河那吓得苍白的小脸上,凤眼微眯,一时间看不懂这个小细作来。但看不懂归看不懂,他还是抓住那扑在小细作身上的蛇,往旁边一扔,眼疾手快将那蛇捅了个对穿。
“抱够了没有?”沈洺解决掉屋内的蛇,冷冷出声提醒宋清河,目光从她身上因动作而有些松散的中衣上移开。
“蛇……蛇走了吗?”宋清河吓得直哆嗦,小心翼翼转过头,紧闭着眼,只在说话间睁开一条小缝。
“死了。”沈洺推开宋清河,转身坐下,狐疑地打量起她来,脑中浮现起方才她扑过来的那一幕。
奇怪,真是奇怪。
这女人难道不是沈允信派来的吗?
既然是沈允信派来的,那不是应该袖手旁观吗?就算想取得他的信任留下来,那也不该这样不要命地扑上来。
沈允信不至于让一个监视他的细作做到这等地步吧?
还是说……沈允信又有什么新的阴招?
“您没事吧?”宋清河缓过劲来,忙去看沈洺,眼中紧张担忧不似作假。
“出去。”沈洺没看宋清河,只转身往床榻走,下了逐客令。
“那……奴婢先告退了。”宋清河福了福身退出去。到了外边,她踢着地上的石子,撇撇嘴,心想自己救了沈洺,他态度还那样差。
宋清河气呼呼的,等走到自己门前,猛地回神,再没心思去管沈洺的态度如何。只低下头,看着身上松散的中衣,脸颊瞬间发起烫来。
怎……怎么穿着中衣就出去了。
还散开了,难怪后来沈洺能不看她就不看她,这是避着呢!
宋清河脸颊烫得厉害,忙回到房内,扯好自己的衣衫,爬上床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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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可福泉宫仍是灯火通明。
谢玄姝懒懒靠在美人榻上,看着满屋子的灯火,用力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在灯光下睡去。可沈允信不在的夜晚,她没法儿靠着疲累睡下,也不敢灭了灯,装作他在自己身旁。自从来到他身边,她便惧黑得厉害。可即便这般满屋子亮堂堂的,她仍旧总在梦中惊醒。
循环往复,叫她心头更是烦闷。
这时,一名小太监满脸笑容地跑进屋来。
“小点动静!咋咋呼呼的,若惊了娘娘,仔细你的小命!”福慧忙上前拦住小太监,瞪了他一眼,“究竟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奴婢刚从南宫过来,事儿已经办成了。虽说宋清河多事,偏还跑去救废太子。但奴婢瞧废太子那神色,该是怀疑上了,不会有错。福慧姐姐,都说那废太子最是阴狠暴戾,叫他怀疑上,想这贱蹄子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呢!”小太监说话间,脸上洋溢着办成了事儿的喜悦。
“办得不错。”福慧听了也是高兴,夸了小太监一句,却绝口不提赏。
“福慧姐姐,这娘娘不喜宋清河,寻个由头将人杀了就是,何必还这般大费周章……”小太监也不敢问赏赐,只压低声音,好奇地问起宋清河的事。
“你个蠢货懂什么!直截了当死了多痛快,就是要她多受折磨,慢慢儿耗死她!”福慧白了小太监一眼,心里又骂了一句蠢货,摆摆手叫他退下。
小太监知晓福泉宫那位主子和她身边人的脾气,也没敢再多问什么,只徐徐退下,等福慧去禀报就是。
福慧打发走小太监,理了理衣衫,才朝谢玄姝走去。
“娘娘,方才派去南宫的太监来报,说是事儿成了。废太子如今可怀疑那贱蹄子呢,想往后她日子可要难捱咯!”福慧微笑着把这事报给谢玄姝,站在一旁等她下新的命令。
“打她没有?”谢玄姝眼睛都没睁开,只懒懒问。
“娘娘问的,是咱们的太监打那贱蹄子吗?”福慧一怔,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本宫问你废太子打她没有!”谢玄姝猛地睁开眼,丹凤眼瞪圆了,情绪激动地怒视福慧。
“没有,来报的太监没说,想是没有的。”福慧慌忙跪下,不明白谢玄姝为何执着于宋清河有没有挨打。
“为什么不打她?不是怀疑她吗?沈洺为何不打她!”谢玄姝扬起手重重甩了福慧一巴掌,衣袖在这时滑落下去,露出小臂上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
福慧哆嗦着不敢说话,却更震惊于谢玄姝手臂上的伤痕。其中有几道很明显是鞭痕……这宫中谁能在荣宠万千的贵妃娘娘身上留下这等痕迹呢,答案不言而喻。
谢玄姝也察觉自己露出了不该露的地方,忙扯好衣衫,强压下心底烦躁,斥了一声,“滚!”
福慧忙点头答应,头都不敢抬,只徐徐退出去。待走出正殿,她又在秋日冷风中呆站了许久。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沈允信平日里瞧着也是个端方君子,怎么……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癖好!
即是知晓沈允信的癖好,福慧哪里还敢想什么飞上枝头,也当一回宫妃的事儿。他这般癖好,就算当上了,那荣华富贵有没有命享还是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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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宋清河迷迷糊糊醒来,懒懒翻身却瞥见外头天色大亮,心下一惊,忙坐起来。
这个点了,想沈洺该醒了才是。
宋清河手上动作快,三两下穿好衣衫,胡乱洗漱一番。便打了水到沈洺屋门口,准备伺候他起身洗漱。
但昨日沈洺不叫宋清河进门,却是叫她犯了难。
不进门怎么伺候洗漱呢?总不能不伺候吧?至于硬闯进去,那更是不成。
若硬闯,不会有人夸你一心伺候主子,只会怪你擅闯主子房间。
宋清河略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听沈洺的。她把盆往地上一放,朝屋内喊道:“主子,您昨儿不许奴婢进去,那奴婢把这水放外边,您洗漱完了奴婢再来拿。”
说完,宋清河在门口等了等,怕沈洺没听见,想着等他出来了再走。
可等了小一会,沈洺却是半点动静没有。
宋清河皱皱眉,心想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难道……是昨晚屋子里的蛇没清干净?叫沈洺被蛇咬了?
宋清河越想越担心,心说可不能让主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到时候她可是天大的罪过,得赶紧进去看看才是。
来不及多想,宋清河忙推开门,眉眼间满是焦急,刚要问问沈洺有没有事,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愣在了原地。
沈洺背对着宋清河,脱了中衣正要换一身衣衫。他手中提着的中衣上边沾了血,想是昨夜就沾上了,刚刚才发现的。
宋清河惊得瞪大了眼,看着那肌肉结实、明显伤痕交错的后背,呼吸一滞。
来不及细想,就见沈洺脸色一沉,冷冷问:“看够了没有?”
听到这话,宋清华忙退出去。待关上门,与屋内景象隔绝,她才从恍惚中回神。
沈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
第4章 早膳
沈洺脸色阴沉,坐在床上没有动。他不是没有看见刚刚宋清河的神情,才刚进门便忽的脸一红,其中缘由不必多说,只能是因为他这□□的上身。
虽说小宫女岁数不大,瞧见男子赤身裸体的,脸红一些也是寻常。但……沈洺心头总归是有些怀疑的,怀疑这宫女是沈允信派来的。
南宫本是不必派宫女的,派个宫女到南宫来,不是为了杀他沈洺,那就是为了爬他的床了。
到时候再带人冲进来,只需说废太子秽乱宫闱,便可以寻个由头将他带进诏狱,到时候……如何死都由不得他。
沈洺嗤笑,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脑海中浮现沈允信的脸,厌恶地啧了一声。
沈允信到底是异想天开,他一个父母惨死,受尽磋磨的废太子,哪还顾得上这些男女之事呢……
跑回房间之后,宋清河才恍惚回神。她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瞪大了眼看着前方,感叹道:“真没想到,他待在南宫也能练出这样的好身材……”
宋清河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沈洺那模样,可全然不像是在南宫待了六年的人。更不像一个十二岁时父母惨死,被亲叔叔关进南宫的人该有的状态,他瞧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这些倒与宋清河没什么关系,她即便察觉了,也不会去深想。只等自己稍稍从乍然看见沈洺□□上身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才到南宫大门口去,想问问今晨的饭食送来了没有。
宋清河知道,便是关进大牢里,一日三餐也不会少了你的。只是吃什么的问题罢了,但都到了南宫这样的地方来,吃什么她倒也不在意,有东西吃总比没有的好。
“吃食?那人家没送来,我也没办法呢。”矮个儿太监只开了一条门缝,脸上挂了讥讽的笑,明明外边角落就放着一个食盒,却说人家没送来。
“那不是吗?你怎么能说没送来呢!”宋清河扒拉着门,伸长了脖子去看。她知道的,守门太监哪有什么特意送来的吃食,那食盒一瞧便是要送进南宫的。
“那个啊?那个是你孝敬我们哥俩的。”高个儿太监走过来,大大方方指着那边的食盒,笑着说出这话,全然不怕叫宋清河知晓他们克扣了吃食。
“我何时说过把吃食给你们了!”宋清河瞪大了眼,哪里见过这样颠倒黑白、满嘴胡言的人。
“怎么没说?你方才说了的。”矮个儿太监嘿嘿直笑,看着宋清河气急败坏,又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得意得更是大笑起来。
“你们!”宋清河气得发抖,她从前哪里碰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关键她也出不去,便是想抢回来,那也是没办法。
“你都跟废太子一条心了,还怕没饭吃吗?先前可是给过你机会的,你硬要帮废太子,那我们哥俩可就没办法了。”高个儿太监讥讽地打量着宋清河的模样,得意地笑。
宋清河跺了跺脚,知道出不去的自己终究没办法做什么,也没再留下来纠缠,只转身回房间去。
高个儿太监锁上南宫的大门,对身旁矮个儿太监说:“看吧,我就说这等蠢人都是一根筋,不会因为一顿没得吃就改变主意。”
矮个儿太监轻嗤一声,“哼,她总不能一直不吃饭吧?那她饿死算了!在宫里生存,竟然还敢跟皇上对着干,真是蠢笨如猪!”
高个儿太监没说话,目光在门上停留一瞬,招呼矮个儿太监坐下来吃饭。
宋清河跑回房间,气鼓鼓的,手上动作却不停。她从包裹里翻出昨日来之前偷藏的两个馒头,小心把布揭开,看着那还好好的馒头,转身跑出去。
这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能行。就算宋清河自己不吃,沈洺也是要吃的。
宋清河心中想着,带着馒头敲响了沈洺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