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剥虾的厉驰突然侧过身,朝我瞥过来一眼,眸光锋利。
我心上一个咯噔。
好吧,踩到小狼崽的尾巴了,他不喜欢林棠棠。
我只好笑眯眯哄他:「阿驰,母妃给你剥虾吃。」
「儿臣什么时候让母妃动过手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可手一伸,一碟鲜嫩晶莹的虾肉就落到我手边。
果然是我养大的崽,体贴入微,我不由得感到欣慰。
「表哥,我也想吃虾,可以帮我剥一个吗?」林棠棠插话进来。
「你自己没长手吗?」
「人家指甲长,怕弄到……」
「那就别吃。」
……这是我教的吗?
我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声:「对姑娘温柔点。」
厉驰不情不愿,我哄他:「乖,快入秋了,母妃给你做套新衣。」
他神色稍缓,闷闷应了声:「尺寸要大些了,母妃记得先来给我量一下。」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得了,就你,母妃还不是一眼就看穿。」
厉驰白嫩的耳垂突然红了。
他低声道:「母妃还是亲自量吧。」
……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第9章
一个内侍上来倒酒,不小心洒了,弄脏了厉驰的衣服。
「母妃,儿臣去更衣。」
我巴不得他快走,我馋那果酿很久了,可他在这,管着不让我喝。
「快去吧,别着凉了。」
他一走,我就放飞了。
喝得正起劲,脸上一热。
……
左侧首席上的江聿言正沉沉地盯着我看,又像是要训我。
这人,真烦。我讪讪地搁下酒盏。
环视四周,厉驰还没回来,林棠棠也不在位置上了。
厉驰桌上的酒壶也消失了。
?
一种不安的情绪顿时浮现在心头。
有人附在皇后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皇后笑得古怪。
我小声问蓝若:「林棠棠什么时候不在的?」
「一个时辰了,比殿下出去得还早。」
去了这么久?
皇后今天这架势,就是想把林棠棠塞给厉驰,但厉驰不要。
以我对皇后的了解,她一定会强塞。
我是青楼出来的,知道太多下作手段了。
不翼而飞的酒壶,看起来,像是在销毁证据。
「等会想办法给江聿言递信,让他查下刚才那个洒酒的内侍,我怀疑殿下出事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假意问道:「娘娘不舒服吗?怕是酒力发作了。」
太后和皇后看过来,我就佯装醉酒,向她们请辞。
太后一向宽厚,很快就允了。
而皇后,看了眼我那喝空了的酒壶,又瞧我脸上酡红一片,也不再多疑。
出了酒席,我和蓝若兵分两路。
第10章
大雾四起,巍峨的宫殿淹没在一片浩荡雾气中,我走到更衣的后殿那,一个宫人都没有,太诡异了。
我正打算一间一间找,突然,娇滴滴的声音自一间紧闭的屋子泻出来。
「表哥……」
林棠棠?表哥?
我倒吸一口凉气,表哥不会是厉驰吧?
心口笃笃跳得厉害。
我站在了紧闭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
就在这时,一只强劲的手臂横过来,将我拽进隔壁那间黑漆漆的杂物间。
那人俯下身来,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溅落在战栗的肌肤上。
就在我惊恐得要叫出声时,一道像被烈火燃烧过的,嘶哑的声音在我耳畔低低响起。
「母妃,我很难受,怎么办?」
如雷轰顶。
袭击我的,是熟悉得可怕的,少年的强势气息。
第11章
就像走入了一个罪恶的夜。
懵懂的少年紧紧拥着我,低哑着声询问我该怎么办。
本能反应,我见不得他委屈,想帮他舒缓痛苦。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帮不了他。
我只能安抚他:「阿驰,母妃就在这,陪着你。」
蓝若去找江聿言了,他们会找到解药的吧。
「忍一忍,好吗?」
我动了动,试图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他像困兽,按紧了我,耸兀的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语气有些难忍。
「母妃,别动了。」
察觉他的困境,我不敢再动。
一种罪恶感在急剧地积涌。
他埋首于我颈间,深嗅着香气。
「母妃好香。」仿佛这样能缓解他的焦躁。
迷离荒诞的梦与这腐朽肮脏的杂物间相重叠。
危险恐惧的感觉弥漫全身。
隔壁的声音,简直火上浇油。
「母妃……」他一声比一声低地,呢喃着。
少年那蔷薇色的唇干涸得似乎要龟裂,水雾朦胧的眸泛着破碎的红。
他的脊背紧绷得像一拉就断的满弓。
「阿驰……」
「母妃,帮我。」
他望着我,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叫人很难抗拒他的请求。
想帮他。
令人恐惧的,危险的念头咻地,一下子钻出来,像阴雨后长出的霉,沾在每个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角落,一发不可收拾。
不想让他难受。
疯了吗?
罪该万死。
他还在求我,一遍又一遍。
大雾涌进来,水汽氤氲了他惊艳的眉眼。
他眼梢下那滴鲜艳小泪痣,摇摇欲坠,似一滴泫然的眼泪,要落到人的心墙上。
腐蚀世俗纲常搭建起来的一砖一瓦。
汹涌的酒意发作起来,我不想看他痛苦,着魔般,我颤抖地抚上他紧绷的脊背,低声安抚:「阿驰……」
他似得到鼓舞,俯下身,一手按着我的头,迫我上仰,干燥的,渴求的唇,罪恶地落下来。
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
「纪云芙。」来人声音冰冷,打破一切旖旎。
我如梦初醒,猛地推开身上的人。
来的人是江聿言,他脸色铁青,一把将我拽过去,又将手上的小瓷瓶扔给厉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