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博与周雅之间莫名其妙恶化的关系、他日常工作时候无意的言谈举止及那个在落地窗前从背后搂住他的……明明是个男人,均让蒋天瑜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周雅会因为丁天朗而对那个尚不明确的出轨对象产生了恨意,那岂知在她之前的那位是不是也同样恨她?
原以为经过警方的周密排查,曾经与丁天朗有过暧昧关系的人应该都无所遁形才对,而邓思博并未走进警方的视野,蒋天瑜这才小小的怀疑了自己一下。
但现如今得知了对方手机依旧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她的心思便再次活跃了起来。
都说当下社会上的年轻人,在现实生活中和网络上完全是两个人,而警方通过旁人的口述等了解到的,也未必就是完全真实的丁天朗吧?
毕竟周雅和他相处了大半年,这会儿就算站在这的是她,也不敢说看透了这个人。
回过神后,眼瞧着十几米外就是交警大队的办公楼了,蒋天瑜适时的停住了脚步:“或许……”
祁子昂在她还没开口的时候便反应极快的也跟着站在了原地,任由交警和陆黎窜进了大楼内,他自己则是略微低垂了头,做出了倾听的姿势。
“或许祁警官你们有考虑过,有嫌疑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被丁天朗伤过的女人吗?”她将‘女人’二字咬的极重,言罢还抿了抿唇。
只一瞬间,祁子昂就明白了眼前之人所说的话语中的隐藏含义。
虽然案发后有调取过丁天朗一些常用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但并未从中发现什么异常,加之与他熟识之人的口述,似乎男人就是一个性取向为异性的渣男。
这就是死者偷偷藏匿着的秘密吗?
同性?
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回过神后,祁子昂再次看向蒋天瑜的表情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之前警方所接触的那几位丁天朗的前女友亦或是暧昧对象可从未提出过这种揣测,要不是因恨而生的诋毁,那就是这个周雅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周……”他刚刚张开了嘴。
然下一秒就被蒋天瑜给打断了:“祁警官,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推测可与我之前因为车祸而混乱的记忆没有关系,我这不也是刚刚发现了不对劲就迫不及待的同你分享了吗?”
她说话时,天生带着些稚气的圆润脸蛋上透着些许的狡黠:“不过昨天夜里回到家后,我还真又想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我记得,案发当晚和丁天朗吵完架走出单元门后,看到了一个物业的保洁仍然在工作。”
“还有,出门左转我就在那栋楼旁边找了个长椅坐下修改方案了,但一直到我准备回家之前,都没听到什么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我工作的太专注了。”说到这,蒋天瑜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懊恼神情。
话音落下后,周边顿时陷入到了无边的寂静之中,只能听到大楼内隐隐传出来的人声及远处逐渐清晰的警笛声。
祁子昂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变,身型极具压迫力的上下打量了蒋天瑜一番,并且成功的从她的言语中捕捉到了两个重点。
第一,时间很晚了依旧在工作的物业工作人员。
第二,丁天朗坠楼存在可疑之处。
“总之,祁警官,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蒋天瑜整理了一下快要从肩膀上滑落的挎包,平静的脸色中夹杂着点点落寞:“虽然我和丁天朗之间的过往称不上愉快,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抓到杀害他的凶手。”
接着没有等祁子昂回应,她勉强扬起了一抹笑:“刚刚交警同志说今天就先到这,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祁子昂自是不会阻拦,就这样看着她转过身,出了交警大队的大门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按着手里的电话屏幕,好像正在和别人在社交软件上聊着什么。
忽然,陆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了他的身边,用左手臂勉强搭上了他的右肩膀,微微踮起脚尖向外张望:“又走了?”
“祁队,你说咱们今天来交警队折腾了一天,肇事车辆是找到了,可不还是没什么进展吗?”
陆黎还期望着能从肇事司机那里得到重大突破,或者被撞的当事人想起来什么也行啊,结果不说白忙活一场,那也差不多了。
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祁子昂在确定路边的周雅上了出租车后,慢悠悠的问道:“和交警这边协调好了?”
“我办事您放心!”陆黎将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直响:“王队答应了,会指派专人负责那辆逃逸的吉普车当初被盗一案,不过到底时间有些久了,希望不大。”
“嗯,催一催技术那边加速处理从车内提取到的指纹和DNA等痕迹证据,没准能有新的发现。”
“知道了。”说完正事儿,陆黎那旺盛的好奇心便再次占领了高地:“祁队,我刚才在楼里面可是看到周雅和你闲聊了好一会儿,她是不是也像之前那些涉案人员一样,不停的想要力证自己是清白的?”
“恰恰相反。”祁子昂语气多少带点神奇。
他觉得这个周雅简直事事都在反其道而行之,自从在医院清醒过来后,一言一行无疑都是在进一步加深自己的嫌疑。
有时候他也会衡量,对方交代的究竟是真的还是想要扰乱警方的调查方向,从而达到她想要脱身的目的。
毕竟实在是没见过哪个被列为警方初步怀疑对象的涉案嫌疑人见天的在警察面前蹦跶,活跃的好像一个假号,甚至给他的感觉对方好像是在试图引导调查进程。
信。
还是不信。
两个选择摆在眼前,却让他难得的沉默了。
“相反?什么相反?”一旁的陆黎没有察觉到自家组长的异样,继续追问着。
祁子昂并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的甩开了肩膀上的手臂,晃晃悠悠的往前方停着的车子走去。
陆黎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自然是急忙跟了上去。
很快,前方就传来了祁子昂对于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陆黎,一会儿上车就开始联系组里的所有人马上回局里开会。”
“是!”
“丁天朗那边,还要深挖一下,请专业人士确定一份现在市面上最火的同性交友软件名单。”
“是……嗯?”陆黎口中的音调忽然来了个九转十八弯。
面对他的错愕,祁子昂依然淡定的叮嘱:“联系一下英华苑方物业负责人,明天一早咱们过去一趟,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好的。”
“还有,让技术科准备着手准备从丁天朗坠楼案现场带回来的证物及死者随身物品和泥土等证据的复检。另外明天再派几个人跟着咱们一起去英华苑。”
“等等,复检?!”陆黎终于因为过于惊讶而停了下来,站在车前瞪着这会儿已经做到了主驾驶上,准备发动车子的男人。
祁子昂降下车窗,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从车前走开:“嗯,特别是从丁天朗衣物上收集到的泥土、碎屑等物质。虽然英华苑园区内那几个大花圃里的土样是一致的,但总归还会有更微小的差别,让技术科找出来。”
“这是……”陆黎忙不迭的拉开车门上了车,扭过身子有些不可思议:“您这是觉得,21栋楼的1903户和楼下的花圃,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祁子昂不置可否,踩下油门控制着车辆冲出了交警队的大门。
若真是如此,凶手的反侦察能力之强,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刻意营造出案发现场被处理过的假象,让警方误以为他是不想留下任何指向性的证据才会毁坏了1903内的所有痕迹,让警方误以为他想要拖延时间才会在丁天朗坠楼后刻意修整了花圃的土地并在挪动死者后往其身上掩埋了薄薄一层的土壤……
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案发现场,到底在哪?
第9章
第二天一早。
刚刚从电梯下来走进中元设计的大门,蒋天瑜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公司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因着起床之后接了一个客户的电话,导致她今天上班有些迟了,所以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未曾想还没等她回到工位上坐定,手边的电话就传来了提示音,拿起来看了看,她旋即扭过头看向了茶水间的方向。
只见段婀娜正扒在门框上,朝着这边招了招手。
蒋天瑜失笑,顺从的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冰箱旁边的赵璇。
段婀娜小心翼翼的将门给带了上,又因为茶水间的隔音不是特别好,特意把声音压的不能再低了:“雅雅,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蒋天瑜一脸懵逼。
段婀娜抬眼看了一眼墙壁上时针指向了数字‘10’的方向,神秘兮兮的开了口:“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好几个警察忽然冲进了咱们公司,直接就把邓思博带走了!”
“现在大家都在猜,他被带走和丁天朗死了有没有关系。”
闻言,蒋天瑜倒真是有些吃惊了,不过吃惊的是那位祁警官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从昨天晚上二人见面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三个小时,这就查出点端倪了?
“不是因为丁天朗,还能因为什么?公司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被带走的肯定是老板,哪里轮得到他。”赵璇一边搅弄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凉凉的说道:“不过老板刚刚特别强调了,私下不许随意讨论这件事,段婀娜你想被扣年终奖了?”
“他现在又不在公司,二十分钟前我亲眼目送着他出下的楼。”段婀娜显得得意洋洋,接着却又皱了皱精致的眉:“话又说回来,自从丁天朗出事了我感觉光是警察都来了好多次了,杀害他的凶手该不会真的就是咱们公司里的人吧?”
“关键是为什么呀?”
赵璇抿了一口咖啡,仍然维持着不变的语气:“要么为情,要么为财,要么为了一口气。”
说完,她侧过脸瞧了瞧一直没怎么作声的蒋天瑜:“雅雅,你可别像段婀娜一样,本来丁天朗和你之间就关系复杂,说了太多传出去对你没好处。”
段婀娜听到这话顿时老大不乐意,亮晶晶的红唇撅起老高:“赵璇,我最近也没惹你吧?”
然后两个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讥讽起来。
对此,蒋天瑜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捧着杯子站在橱柜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小口的喝着水。毕竟在周雅那有限的记忆里,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她要是上前劝说,反而容易出问题。
和预料中的一样,没打几句嘴仗二人就十分有默契的停了下来,赵璇复又看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蒋天瑜,面上很是无奈的开了口:“雅雅,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应该继续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才对。”
“案子一天没破,咱们公司上下就一天都不会消停,再加上你之前伤的那么重,我怕你吃不消。”
“总不能因为一个狗男人再没了事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会那么矫情。”蒋天瑜迎着对面两个人关切的目光,浅浅的勾起了一抹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见她如此回应,段婀娜和赵璇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刚好茶水间的门被人打开,又有两名同事走了进来,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八卦后,很快就各自散了。
和中元设计众人想象中的不同,邓思博刚过午休时间就返回了公司。
眼看着是没什么大事,但难免有那好奇的会凑上前变着法的想要从他这个当事人嘴里打听出点了不得的消息。
顶着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邓思博说什么都静不下心来继续工作,最终只能沉着一张脸,一头钻进了位于公司西侧的消防通道。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通向楼梯间的沉重大铁门重重关了上,紧接着就是一阵令人恍惚的沉默。
邓思博全身似是忽然力竭了一般的伸出手扶住了栏杆,缓缓地坐在了台阶上,回想着警方的尖锐及里面同事那不怀好意的打量,他只觉得呼吸困难,额角抽痛。
等到再次回了神,他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了一身的冷汗,想要擦去这一脸的黏腻,可摸遍了全身也没能找到一张纸巾。
下一秒,他看着忽然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面巾纸,瞬间瞪大了双眼。
见他没反应,蒋天瑜没怎么客气的把纸巾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倚靠在旁边的楼梯扶手上,打开了手中三明治的包装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邓思博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转身就想走。
然而在手搭上了那个有些刺手的铁质门把手后,他却犹豫了。一边是一向关系恶劣的周雅,一边是恨不得扒下他一层皮的同事,还真是向前一步万劫不复,退后一步万丈深渊。
就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背后的蒋天瑜突然开了口。
“冒昧问一下,你和丁天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她的嘴巴里还有三明治,是以问出口的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但就是这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对邓思博来说无异于一个炸雷劈在了头顶上,耳间顿时嗡嗡作响,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