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不是个扭捏的性子,当即点头道:“不说最漂亮,那也是顶漂亮的。”
两人笑着聊着,直到天色将晚,沈芷兰这才离开。
另一边。沈凌思来想去觉得不太对,沈芷兰今日回家没什么大事,却解决了沈芝的院子一事,不像是巧合。她招招手,将自己的贴身丫鬟茶云叫来吩咐道:“去将相琴叫来。”相琴是沈芝身边另一个大丫头。
临春苑和丽苑间隔了好几条回廊院落,而沈芝东西多,要全搬过去,得花几日功夫,不过她也不急。反而是这院子住了这么多年的确有些感情了,想着搬离,一时竟然也有些不舍。
思及此,沈芝不想这么闲着,起身和月桐一起收拾东西,又四处看看,明知故问道:“相琴怎么不见”她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有两个,分别是相琴和月桐。月桐对她忠心耿耿,相琴则一直帮沈凌传递她的消息。
月桐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沈芝心底知晓,但也没有多说,收拾相琴简单,但却不是现在,刃得用在好刀上,才能发挥出最好的功效。
想着,沈芝细细地捋了捋将要做的事情,沈凌最大的依靠其实是周氏,因为周氏最念着沈凌生母的救命之恩。当年得知真相的人好像除了沈凌都不在了,但既然发生过,说不准留下了什么线索来。
这些事是当年回老家守孝时在蜀地发生的,她得派人去蜀地打听,但打听少不了钱财,她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银,加上这些年周氏安国公贴补的,也近千两,但银子用了就没了,还是得开源。
琢磨了两天,沈芝决定开家香料铺子,上辈子她就喜欢这些被周氏称为不误正业的东西,而且当阿飘那些年机缘巧合,结识了位制香大师,不对,制香阿飘,两人聊天时,她还告诉了沈芝不少关于制香的诀窍和失传的香料方子。
确定这些之后,沈芝又叫来月桐,问她大哥曲正在干什么
月桐叹气道:“小姐是知道我大哥的性子,走鸡逗狗,没个定性,如今日日都和他那些朋友干些不入流的事情。”
沈芝却是知道月桐的大哥曲正看似不三不四,但脑袋灵活,且对上忠诚,是个可用的,就道:“等你大哥得空了,让他来见见我,我有事让他办。”
“小姐若是想见他,他什么时候都得有空的。”月桐说着,却又不放心道,“只是我大哥那人,我怕将小姐的差事办岔了。”
沈芝闻言望着月桐道:“月桐,你大哥还没开始办事呢,怎么能说这话丧气话,还有就是他是你兄长,你如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都不能相信他的能力,还有谁能支持他。”
月桐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咬唇说知道了。
沈芝也没想一时半刻去扭转月桐的想法,曲正是什么样的人,等他办好差事,月桐这个当妹妹的心里自然清楚。只是正说着间,这时相琴进来说金芳斋的陈妈妈带了这个月时新的首饰册子来,周氏叫她去花厅。
金芳阁是帝都一等一的珠宝首饰大坊,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有五个门脸打通三层高的铺面。
安国公府地位崇高,又不差钱,如今只有沈凌沈芝两个女儿,首饰珠宝自然月月都能添置新的。是以每个月月初金芳斋的陈妈妈都要带着新颖贵重的首饰册子前来。
沈芝想着前世选首饰时经常发生的事,轻轻地笑了笑。
第3章
当下略作收拾,径直去了花厅。
沈凌和周氏已经在花厅中,沈凌见沈芝来了,亲热的挽着她手道:“妹妹快过来。”
那日她问了相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相琴所言中沈芝和往常般并无异常,也根本不知沈芝和沈芷兰是否偷偷传信。
打听不出别的消息,她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看看那件事到底是沈芝歪打正着运气好,还是沈芝真的忽然间聪明了。
沈芝看她眼:“姐姐我过几日就搬去临春苑了,等我走了丽苑就随你住了。”
沈凌一听,脸上笑容微僵,牙齿发痒,她走了丽苑随便她住,沈芝又提醒她说她捡她不要的东西。
其实沈芝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想着等会儿周氏肯定要问,就先说了。可沈凌天生心窍多,人家一句话,她非得掰开揉碎细想。
周氏果然听后夸了一番沈芝体贴姐姐,沈凌心中不适,不想周氏提及让她去丽苑的话题,遂转移话题道:“我们先看首饰。”
八寸的彩色大册在酸枝梨木的方桌上打开,沈芝认真看着,想到能有漂亮的首饰,哪怕是和不喜欢的沈凌一起看册子,她心情也好上不少。
陈妈妈又翻一页,沈芝不由双眼一亮,只见雪白厚实的画纸上,一只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精致华贵,好看极了。
“这步摇我要了。”
“这根步摇真好看。”
沈凌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周氏凑过来看,见图册上的步摇造型精美,技艺高超,暗叹真是极精美的步摇。
只是望着两个同时说喜欢的女儿,她目光先落在沈芝身上,很快又看向沈凌,犹豫地对沈芝道:“芝芝,这根步摇就让给你姐姐吧,你看看其他步摇。”
又对沈凌道:“凌儿你有身石榴红的织金裙子,和这根步摇正配。”
沈芝对周氏让她谦让沈凌的做法习以为常,毕竟自从沈凌来了之后,只要她看中的东西,哪怕她也喜欢,那也绝不会是她的。不仅如此,有因她上辈子蠢,哪怕是有可以平分成两份的东西,只要沈凌表达出我很喜欢我特别喜欢,两份也就都成了沈凌的了。
完全没她沈芝什么事。
她早就习惯了,可有时情绪很难控制,这明明是她的亲娘,也曾抱着她心肝宝贝叫个不停的亲娘,她可以接受她拿沈凌当女儿,为什么不能对她公平一点。
不过如今倒不会让沈凌简简单单的如愿以偿了
她想着时,却听沈凌道:“既然妹妹喜欢,一根步摇而已,我让给妹妹便是。”她话这样说着,眼神中却对周氏表达出强烈的我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的情绪。
周氏见沈凌如此说,又见沈芝板着脸不吭声,没有前几日的长大懂事,深以为昨日沈凌说的对,沈芝性格霸道任,当下叹气道:“芝姐儿多和你姐姐学学,不求你和你姐姐这样知书达理,但也要大度谦让。”
沈芝闭着嘴巴,心里却是觉得好笑,为周氏的脑袋。
沈凌心中暗喜,当下细语温言劝周氏说:“娘何必和妹妹计较,妹妹看中的东西你叫她让给我她当然会生气的,我是姐姐,合该我让给她的。”
沈芝真是佩服沈凌这张巧嘴,一番话既是含蓄却清晰的对周氏表达出她霸道刁蛮的性格,又昭显了她的温柔体贴。
有这样一个沈凌在,上辈子难怪她名声差到那等地步,而同为沈家女,沈芝不仅不受影响,还能得个好名声。
几句话,周氏立马偏沈凌这边,一时再看着沈芝,则是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
而沈凌立马上前,对着周氏一番安慰:“娘别生妹妹的气,若是被妹妹气坏身体可就不好了。”再安排辛嬷嬷将周氏常吃的人参养气丸拿出来。
沈芝支着下巴静静看着,沈凌这番安排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周氏做出何等忤逆之事,竟然让她怒气中烧至此。可她从始至终,不过说了一句这步摇我要了。
望着她们母女两人亲亲热热的模样,沈芝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从前她拼了命的想得到周氏的喜欢,为此努力去学那些她不喜欢的诗词书画,放弃她喜欢的马球琵琶制香,可真是傻得可怜。更新快,无防盗上
“姐姐喜欢就拿一根去呗。”沈芝好笑地道。
周氏听了沈芝的话脸色登时好转,道:“芝姐儿如此才对。”
沈凌早就知道周氏会这样说,不过刚才刻意的谦让还是有必要的,当下转过头,歉意的看着沈芝道:“妹妹,这根步摇姐姐真的很喜欢,且和姐姐几日后参加宁王寿宴的衣裙很配,姐姐厚着脸要了,不过接下来你先选首饰。”
沈芝闻言,抬眸冲着沈凌一笑:“我又没说这根步摇我不要。”
沈凌一愣,她不是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让给自己了吗,不过听沈芝如是说,她当下一喜,比起沈芝不和她争,她却是愿意沈芝和她抢的。
不这样如何能体现出她的温婉体贴。
却又听沈芝对陈妈妈道:“陈妈妈,这步摇虽然精美珍贵,但应也不是独此一支吧”
陈妈妈回道:“这步摇匠人共打造了三支。”
还没等沈凌想到她问这话的含义,就见沈芝转过头,对着周氏道:“既然有三支,那我和姐姐一人一支就好呀,何必用的着让啊,再者说,”沈芝笑眯眯的看向沈凌,“几日后秦家的赏花宴上,我们姐妹一起戴着这根步摇去赴宴,多好啊。”
沈凌要戴就戴呗,反正她沈芝喜欢她自然是要带戴的。
就是不知道沈凌敢不敢应声了,毕竟撞首饰这种事不尴尬,是谁丑谁尴尬。
而她别的信心没有,艳压沈凌的信心是大大的有啊
想着她又问周氏道:“娘说呢”
这个提议能让沈芝沈凌都有步摇,两人都能满意,周氏不逼沈芝让着沈凌了,点头道:“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然后周氏望着沈芝,目光带上歉意,原来方才不是芝姐儿要和沈凌抢步摇,是她误会了。
不过想着沈芝是打她肚子里出来的,沈凌亲娘不在,她多疼爱沈凌一点,沈芝应该能理解她,霎时愧疚又少了很多。
沈芝见周氏这样,呵呵两声,和沈凌相比,她这个有亲娘的才像没亲娘,沈凌这个没亲娘的人才不缺母亲疼爱,周氏可将一腔慈母心都给了她。
一时沈芝挪开眼,笑意嫣然地望着沈凌道:“姐姐觉得呢额,姐姐肯定是没有意见的,你刚刚都说这根步摇和你赴宴的衣裙很相配了,更何况我们姐妹感情好,姐姐定然欢喜我们戴同样的步摇。”
沈芝的脸,艳若桃李,皎皎若月。饶是沈凌也不得不承认沈芝纵年岁尚小,但眼波流转间,已有倾城之姿。
若和两人戴着同一根步摇,沈芝的确不用介意,可是她却是比不过的。
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凌还能说什么,只能死死攥着帕子道:“这当然再好不过了。”
沈芝见沈凌的憋屈之情差点要溢出整张脸,忽然想笑,她这是要首饰不要脸了。
沈凌狠狠地咬了咬牙,那支步摇虽美,但是美的肆意长扬,并不很适合她柔怜的气质,是见沈芝眼睛都亮了,她才跟着开口笑。
如今一想到要和沈芝一起戴步摇,她恨不得没有说过那句话,深吸几口气,沈凌再度挤出笑脸来:“对了,秦家花宴昭仁郡主应该也会前去,妹妹可不要和上次一样,和郡主殿下吵起来,传出去还以为国公府教养不好。”
她不想沈芝一直占上风。
周氏当年嫁给安国公时,只是普通家世的官宦女儿,是以很是在乎国公府女儿的名声,毕竟女孩子教养如何,和母亲脱不开关系。
听了这话,她难得正色道:“芝姐儿,你这次要是再在宴会上做出不适之举,休怪娘不疼你。”
沈凌闻言,贴在周氏身边小心安慰。
而此时的沈芝没时间听她们两人说什么,昭仁郡主呀,她对昭仁郡主的记忆可不浅。
她是国公府嫡女,脾气鲁莽横冲直撞,昭仁郡主出自寿安长公主府,受尽宠爱性格霸道,她两人合在一起,加上有心人的刻意挑拨,关系能好才怪。
且对她来讲,昭仁郡主是郡主殿下如何,她沈芝依旧一腔孤勇不带怕的。不过上辈子她的结局不好,昭仁郡主好像也没能嫁到如意郎君。
想起昭仁郡主,她目光望向花厅外的芍药花。
“妹妹,妹妹,你有有没有听我们说话啊。”正出神间,沈芝听见沈凌的声音,又见沈凌对周氏道:“娘,妹妹不是故意不听你话的啊,别生气。”
她心中偷喜,沈芝一听让她对昭和郡主道歉认错就神游天外,心里肯定不愿,如今她和周氏越是这样要求她,她对昭仁郡主的观感就越差,说不准两人又要闹起来。
心中想着,沈凌望向沈芝,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她也不想害了沈芝名声,只是她是安国公和周氏的亲女儿,且模样出挑至此,若是还有个好性格好名声,哪里有她沈凌的地位。
她不曾陷害沈芝谋她命,也算不得坏,她只是为自己考虑罢了。
如是想着,沈凌笑着道:“昭仁郡主身份贵重,妹妹对郡主道歉不是什么丢脸没皮的事情。”
沈芝好不容易从那人的记忆中回过神,又见沈凌这样说,她摆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来:“我知道了,知道了。”
沈凌见沈芝这样,是不想对昭仁郡主示弱的态度。她暗喜地对周氏道:“娘,妹妹说她知道了,到时候定能和昭仁郡主好生相处的,你不必担心了。”
沈芝哪里不懂沈凌的心思,她笑笑,不介意沈凌先开心,反正现在越开心,到时候自然越发震惊。
选首饰的次日沈芝和月桐出了趟门,大夏民风并不很保守,女孩子并不将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周氏是要求沈芝没事别出门,不过沈芝想出门周氏也拿她无可奈何,除了感慨几番一点都不文静娴雅。
沈芝出门有正事,她得见月桐的哥哥曲正一面,曲正虽是家奴,但不可能大喇喇地入内院,只能沈芝出去。
曲正是个模样普通的少年,扔人群里找不出来,但双眼熠熠,非常有精气,见沈芝入内,恭敬的请安称呼小姐。
沈芝点点头,问:“可知我今日见你是何事”
曲正抓了抓头发:“奴才不知。”
沈芝望着他道:“你如今也近二十,可有想过谋个差事干。”
曲正心里一跳,身为男人,他自然是想谋个差事的,但他们是国公府世仆,加父母早逝,国公府建府百年,下人之间盘根错生,他无依无靠根本谋不到什么好差事,而月桐当年若不是运气好,也根本进不了嫡小姐的院子。
“奴才想过,但差事不是这么好谋的。”曲正道。
沈芝看了眼月桐:“月桐是我的大丫鬟,她常在我面前念叨你,关心你的将来,看在月桐的份上,我有件事想让你办。”
月桐脸色微愣,愕然望向沈芝,她虽然担忧兄长的前途,但从来不曾在沈芝面前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