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沈凌怔愣地叫了声,又抓住周氏的裙摆道,“娘,我错了,你不要将我嫁出去好不好。”
若是平常的周氏,看见沈凌哭的这么可怜,早就心肝宝贵叫个不停了,今日看着沈凌,却难得理智,不曾动摇。
见周氏不应,沈凌哭的越发厉害:“娘,你看在我亲娘的份上,绕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周氏脸色果然变了变,这时安国公摇了摇头,看向沈凌说:“凌姐儿,这些年我们一直将你当成亲生女儿,今日若是芝芝做出这种事,我也会如此处理的。”
“帝都,你不能留。”
沈凌手脚发软,又听安国公找人将她带下去,丫鬟婆子来扯沈凌,沈凌猛地将人推开,指着安国公道:“爹爹,凭陛下和我们府的关系,陛下根本不会计较什么欺君。”
沈芝默默地点头,看来沈凌还没糊涂到底,的确陛下不会算她欺君,她才敢让人拆穿沈凌。且因此安国公府的名声有损,那群皇子选妃也不会看上安国公府。
沈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害怕几位皇子间尔虞我诈,只想国公府当纯臣。
沈凌又哭道:“我承认我犯了错,可人生在世谁不犯错。我知道我错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你难道忘了我爹爹是曾经舍命救你吗”说着沈凌凄厉地哭道:“爹娘,既然你们走了,为什么不将我给带走,独留女儿一个人。”
安国公闭了闭眼:“你若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便是我对不起你吧。”他深吸了口气,沉着脸对旁边的的婆子吩咐道:“把二小姐带下去,没我的吩咐不准她离开院子。”
“爹爹”沈凌愕然地喊,“不,不,我不走。”
她疯了般看向沈芝:“是不是你设的计,他们怎么会这么巧知晓那首诗,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
自然是我透露出去的,可那又怎么样,若是你自己没有动歪心思,我还能逼你用那首诗不成。
沈芝面上茫然地看着沈凌:“姐姐说什么”
“你还在装”沈凌恨不得爬起来撕碎沈芝嘴巴,“那首诗是你特意透露给李萍儿,你就是想我出丑,见不得我好过”
沈芝委委屈屈地:“我没有啊,姐姐,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会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作弊啊。”
沈凌有些癫狂:“就是你”
“你冤枉你妹妹的还少吗沈凌,你以为我忘了紫苏和赵瑾的事了吗”周氏突然道。
沈凌楞楞地,原来那些事周氏都没有忘记,在她心里留了根的。
第27章
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草,而是每一根草。早在沈芝有意识的将计就计时,沈凌那些错误一次次在周氏心里留下痕迹。
到了今日这个恰当的时刻,彻底爆发。
沈凌摇摇头,不敢相信,安国公挥了挥手,婆子会意将沈凌拖出去。
沈凌抓挠婆子的手背,声嘶力竭道:“爹,娘,呜呜呜呜”刚发出几个音节,早有准备的婆子连忙捂住沈凌嘴巴,沈凌养尊处些什么,安国公却摇了摇头。
沈凌被彻底带离,安国公面色疲倦地吩咐周氏道:“给她挑个好人家,嫁妆多备上两成。”
“国公爷,你真的要将凌姐儿远嫁”周氏描述不出现在她感受,她是愤怒的宁可没有沈凌这个女儿,但疼爱了这么她这么多年,一想到沈凌刚才那双绝望哀求的眼睛,周氏心里一团乱麻。
“我说的话何时是假话”安国公脊背微微有些佝偻,他没什么精神的冲着周氏摆了摆手,“今天在寿宴上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凌姐儿当众作弊被拆穿,我们国公府的面子丢尽不说,就算她留在帝都,你以为还有什么好人家敢娶她吗”
周氏想想,确是安国公说的这个道理,不由想到沈凌的生母,周氏彷徨道:“是我没有教好凌姐儿,我以后怎么去见她亲娘啊。”
安国公叹了口气:“养不教父之过,你我都是有责任的。”
沈芝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落了下去,虽然有些心疼安国公,可解决沈凌是首要目标。而沈凌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嫁给三皇子当正妃,也不可能嫁入帝都任何高门。
这是不是说明,上辈子的结局会改写,二哥和爹爹也不会早逝。
一想到这,沈芝走出正堂的脚步都很轻快。
接下里几日,沈芝观察周氏,周氏安国公的确在给沈凌挑选帝都外的人家,准备将人早些嫁出去,沈芝抚着胸口有些安心,幸好周氏还没有彻底被沈凌牵着鼻子走,若是将沈凌远远的打发掉,那怕这次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国公府的名誉也无妨。
毕竟几位皇子真的大了,现在国公府烈火烹油,繁华着锦,并不是什么好事。这般想着沈芝的心情和乌云笼罩的国公府相比,竟然是难得的不错。
沈晔在书院沈黎在神器营,两人都没参加太后寿宴,沈芝不管妾沈晔,但亲自写信告诉沈黎太后寿宴发生的事。
神器营中有部分高级官员参加了那日的宴会,沈芝怕说不准会因此对沈黎有什么意见。沈黎则回信说不必担忧,他知道沈凌孽力回馈后每顿多吃三碗白米饭,又说神器营靠实力说话,他不碍事。
沈芝这下彻底放心,到了和昭仁郡主约定的那天,去天香楼赴宴时笑吟吟的。
昭仁郡主没看见沈芝萎靡不振精神颓废的样子,不知该失落还是欢喜,朝着她小声嘀咕:“沈芝,这几日外面对你议论纷纷,你怎么都不生气啊。”
“生气有用吗”沈芝将菜单递给昭仁郡主:“既然没用,我干什么要生气,再者说他们议论的核心是沈凌。”
昭仁郡主看了看她:“我忘了你和沈凌是你死我活的姐妹关系。”
沈芝捏了捏昭仁郡主的脸:“专心点你的菜吧。”
“不要捏我的脸,搞得我们关系好像很好似的。”昭仁郡主抱怨。
沈芝挑眉:“难道我们的关系不好吗”
昭仁郡主心虚地说:“也不是那么好吧”
沈芝笑了笑,昭仁郡主咳嗽两声,问沈芝还要点什么,沈芝看完全够两人食用说不要了。
天香楼名副其实不愧为帝都第一酒楼,沈芝昭仁郡主的饭量比平时足足翻了一倍,当然在这场午膳中,因为抢食,翻倍的不仅是饭量,还有两人并不是那么好的关系。
用完午膳,沈芝带着圆滚滚的肚子,问昭仁郡主要不要去遇香坊
昭仁郡主点头说去,她用过香,还没去过卖香的地儿。
经过几月的口碑发酵,遇香坊流量增加,如今客如云来,日进斗金,沈芝豪气地对昭仁郡主道:“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昭仁郡主拍了拍沈芝的肩膀:“那你可要大出血了。”
昭仁郡主口上说着让沈芝大出血,但并没有选很多,她只是熏香和佩香各挑选了一样,然后说够了。
沈芝见状笑;“这是心疼我银子”
昭仁郡主瞪她眼:“我这叫淑女风范,知礼懂礼。”
沈芝表示理解,让小二将这昭仁郡主的东西包好,两人等包装香料时,从门外走进来打扮素雅的姑娘,小二凑上去问姑娘要些什么
沈芝转过头,恰好看见那姑娘的脸,她穿一身樱粉的图花素锦交领,气质清淡如兰,加上鬼生,沈芝许多年没看见过她,可这位卢姑娘纤瘦可怜的模样早就印在沈芝的脑子里。
昭仁郡主跟着沈芝的目光看过去:“那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吗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她是顾浔上辈子的妻子,沈芝认真想过,这卢姑娘模样尚可,但是并非绝色,性格还有些胆小,顾浔喜欢她什么地方可后来她明白喜欢向来是没有原因的。
正想着,就听卢姑娘细声道:“不知店里有没有美人香”
小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这位姑娘,今日的美人香已经卖完了,你要不要看看别的香”
卢姑娘啊了声,有些失落,不过也没有为难小二,柔声道:“那我自己看看吧。”她抬起头往里看去,目光恰好和沈芝撞在一起,她愣了下忙道:“沈姑娘,昭仁郡主。”
话罢卢依娴看着沈芝和昭仁郡主,想说些什么,但她历来嘴拙,又握着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心渐渐起出一层湿汗来。
沈芝和昭仁郡主已经走到卢依娴的面前来,隔了三两米的距离,沈芝率先笑吟吟道:“卢姑娘,今天可真巧,没想到会碰见你。”
卢依娴忙道:“是很巧,很巧。”她重复了两道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有些丧气,又觉得她刚才打招呼时如娘说的一点都不大气,小家子气的很,再抬头看了眼落落大方嘴角带着微笑的沈芝,更加自卑,低着头不敢吭声。
但刚这样,卢依娴觉得更加不对,人家和她讲话,她这样的态度岂不是想理都不理,手足无措的抬起头。
这时间小二将昭仁公主的香料已经包好,递给丫鬟,沈芝见状,温柔地对卢依娴道:“卢姑娘,我们先走了。”她本来是想和卢依娴多说几句话,她来香铺自是买香,她可以亲自给她推荐。
不过见卢依娴浑身不自在,沈芝觉得还是算了。
果不其然,听沈芝和昭仁郡主要走,卢依娴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好的。”
等昭仁郡主和沈芝走远了,跟着卢依娴的丫鬟皱眉道:“小姐,好不容易遇见沈姑娘和昭仁郡主,你怎么不留下她们,哪怕是多说一会儿话都行啊,她们两人的身份可不一般。”
卢依娴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是她们都已经走了啊。”
丫鬟恨其不争,刚才沈三姑娘没打算走的,是瞧见自家小姐浑身不自在才提出离开,她揉了揉太阳穴:“下次遇见她们的时候,小姐你要表现出想要和她们交流的欲望。”
丫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卢依娴忙点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丫鬟听了不太相信,她家小姐历来如此,答应的快做起来未必是这样的,想着丫鬟突然有些忧伤,她家小姐就这个性子,就是她有时候都愁得慌。
另一边,昭仁郡主和沈芝走出洒金巷,昭仁公主用手肘撞了撞沈芝的胳臂道:“唉,你刚才怎么那么盯着那位卢姑娘。”
“我怎么盯着她”
昭仁郡主思度了下:“想要看穿她的目光,唉,我也说不准是什么目光,不过和你看顾浔的目光一样灼热。”
“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看顾浔目光灼热。”沈芝反驳道。
昭仁郡主似笑非笑的瞥了两眼沈芝:“口是心非,你喜欢顾浔当我不知道。”
沈芝一本正经地看了昭仁郡主一眼,郑重地道:“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们就绝交。”
昭仁郡主有点被沈芝端肃的表情吓到,下意识嗯了声。
两个人略过这个话题,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沈芝忽然叫住昭仁郡主,昭仁郡主偏过头,便听见沈芝严肃地问她:“很明显吗”
昭仁郡主愣了愣,旋即明悟沈芝问的是她看顾浔的目光是否灼热。
这下昭仁郡主可有话说,连连点头道:“你没发现你一遇见顾浔你的精气神都不一样吗”也就是昭仁郡主和沈芝这两个不太注重礼教的人,才敢不扭捏的讨论喜欢不喜欢这件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顾浔是挺讨人喜欢的。”昭仁郡主感慨道,话罢她盯着沈芝:“沈芝,不如你努力努力。”
昭仁郡主心里觉得沈芝努力后胜算挺大,顾浔亲娘最喜欢的小姑娘就是沈芝,齐王是出了名好脾气。沈芝家世容貌不差,还有近水楼台的优点,昭仁郡主越想越觉得不错,岂止是不错,这么完美的夫家打着灯笼也难挑。
这时却听见沈芝理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怎么样才能不喜欢他”
“啊,什么”昭仁郡主摸了摸耳朵,不太相信她听见的。
沈芝又叹了口气,不再提这茬。“算了,我不喜欢顾浔,不喜欢顾浔,不喜欢顾浔。”这样小声嘀咕很多遍之后,沈芝全身松懈下来,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她真的不喜欢顾浔一样,特别淡定地对昭仁郡主道:“你还要去逛吗”
昭仁郡主:见过自欺欺人十分厉害的,没见过沈芝这么厉害的。
“逛,继续逛。”
当下两个人也没有上马车,沿着鳞次栉比的街道往前,差不多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恰好也走到了一家书肆前面。
沈芝和昭仁公主两人计划买些书,沈芝选了几本和制香的有关书,然后绕到杂书区,选了几本杂书和话本子。昭仁公主挑了些图画类的书。
两人天挑好书准备结账,刚把书在柜台上放好,沈芝听见有人在叫她们两个。
“昭仁,沈三姑娘。”
她回过头,见是昭仁郡主的哥哥,高秩远。他今天着了件但淡紫色的八宝云纹的纱袍,腰间革带镶三四样红绿宝石,垂一块的兽虎形白玉佩,打扮的很是妖孽。
昭仁郡主眼睛一亮:“大哥,你也在这儿。”
高秩远笑了笑,问昭仁郡主在这儿干么,昭仁郡主指了指柜台上的一摞书:“我和沈芝芝来买书。”
这摞书放在最上面的刚好是沈芝的话本子。
高秩远曾经不喜欢沈芝伶牙俐齿欺负昭仁,可上次在康王宴会上偷听到她和那位姑娘的对话,加上她和昭仁现在的关系缓和,倒也对她没什么敌意。
看见那些书名,还特别好心的道:“这些话本都是些落魄士子写的不入流之做,免得不小心当了真,沈三姑娘还是别看,有些。”他从前痴迷于修仙得道的话本,一心向往无上大道,甚至学着辟谷,差点没因为这饿死。
这些话本一看名字就知道讲的是是富贵小姐和贫穷士那种故事,说不准里面还有私奔这种情节,高秩远觉得能不看还是最好别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