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徐伟,他则是回到林二农场,就立刻把这两天的见闻讲给林川。
就连前天晚上,林三小东家说的那席话,徐伟竟然都能几乎一字不落地讲给林川听。
复述完了,徐伟说:“我猜测着,林三小东家的意思,其实就是暗里告诉我们,串串香的秘方掌在他手里,低价材料也在他手里握着,我们要想赚钱就好好给他摆摊,要是想靠着他教的那三抓两爪的自己去单干,生意肯定拼不过他林记串串香。”
林川听了,大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徐伟肩膀,朝林三农场方向:“好个初平,果然是盛海大学生,脑子灵光呐!”
徐伟也后悔地说:“早知道当初我读书时就该再努力一些,谁说学习没用来着?”
林川点点头,说:“可惜了,我这干亲仨儿子,竟然拼不过三妹一个。”
徐伟挠头,他不想说这个,他问:“那,咱们也跟三农场小东家一起干吧,早日把市里的市场拿下……对了,还有县城里的市场呢。”
林川再次点头,他站起来:“你去负责找机灵靠谱的工人,我去大农场走一遭。”
林初平又调配出浓缩汤底和腌肉料,就开始盘算农场现在还剩的人手。
林三农场面积约有一千亩,其中包含一个人工小池塘,里面主要是种莲藕,另外还顺带养了些鱼,通河支流穿过林家三个农场,池塘就在通河支流不远处。
通河支流把林三农场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面占有四分之一左右的面积,主要是丘陵山坡多,这边一般是搞养殖的地方,南面则是大片大片的平地,主要是用来种植粮食蔬菜。
现在这个时候机械化还不发达,大多农活都要靠人力完成。农场鼎盛时候光是雇佣工人,就得几十个。就这,收成时候还得请小工。
不过,这两年市里工厂一个接一个地破产,给工厂食堂供菜供肉的农场日子也不好过。
从回来,林初平就一直在跟老爸了解农场现状,但现在亲自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遍,林初平还是感觉触目惊心。
一般来说,农村里的土地是不能荒的,要是稍微懒两年没打理,地里就能长满野草,这也就罢了,最难的是野草长出来后,草根草籽留在地里,那几年种什么东西都得花功夫辛勤除草,但即便是这样辛苦,那几年收成都不能行。
而现在,农场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都荒了,而剩下的三分之二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在闲着。
林初平问张叔:“爸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曾经农场那么红火,但这两年说不行,就不行了。”
林初平清楚记得,小时候农场日子好时,他总能听爸爸说,母亲怀孕时都在跑合同,她进产房之前还拉着他的手,说农场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可爸爸他确实天生就不是吃做生意这碗饭的,自打母亲走后,农场再没了当年荣光,再加上现在这种社会环境,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张叔叹气:“那还能咋地?其实镇上其他几家农场闲的地比咱们这还多呢!你爸不让地闲太多,总是让人播播种,顾不过来就随菜自己长,老了就砍掉翻地里,沤沤继续种下一茬。”
接着,张叔宽慰起了林初平,他说:“现在这样就挺好,咱们生产出来的肉菜做成小吃卖出去,多少都比在地里烂了老了强,你爸准开心着呢!咱们农场工人不多,但我看大家都喜欢吃串串香,市里的生意肯定好,你就放心吧!”
张叔年纪大,他吃不了辣,他其实就没吃几口。但让张叔反过来安慰林初平,林初平还是感觉好笑。
林初平笑着说:“张叔,你是不晓得,昨天霞姐他们出一天的摊,拢共营收390块呢!”
“这么多?!”张叔差点以为是哄他玩儿的。
见林初平不像是哄他的模样,张叔口中喃喃计算:“一天390,一个月就是……”他算不出来。
林初平笑着补充:“390*30是11700元,张叔你是要这个的不?”
张叔赶紧点头,他震惊极了:“乖乖,一个月就是一万一千多块呦!这要是一年算下来就得十三四万吧?比之前卖给工厂都赚得多!”
林初平笑了:“张叔,账不是这样算的。还要除去材料成本、人工、运输、货损等各项开支,还有刮大风、下大雨这种极端天气不能出摊,也没收入。”
张叔瞪直了眼,说:“那也比之前埋头在地里刨食儿强啊!”
确实是这样,之前林初平还在盛海读书的时候,农场就高继东一个人管着,张叔偶尔也知道农场的经营程度,一年下来估摸着也就能赚个两三万块钱。这两年经济不好,张叔他估摸都在亏老本。
现在小东家回来,那可真是大不一样了得,亏是小东家读过大学,有知识,能赚大钱!
林初平也不跟他细说这个,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张叔,你还知道之前咱们在农场干活的那些工人最近在干什么吗?最好是找那些干活老实,或者头脑灵光的也行,咱们农场现在缺人手呢。”
张叔应下来:“我这就出门走一遭,找找他们。”
前些年农场效益好的时候,镇子上倒是有些人会来农场干活。但这几年,市里工厂一个接着一个破产,导致林岗镇农场也一个挨一个的过不好,还不等农场老板亲自找工人说话呢,一些工人就跑了。
他们大多是去古溪镇那些有私营小厂子的打工,刚跑去的那几个在外面打工一段时间后,回来跟镇子上的年轻人们说是出去比在农场里赚得更多。
随后几年,镇上各家农场里稍微年轻点儿的,都去了附近有私营小厂子的镇上打工。
农场效益不好,东家根本就没撵工人,工人就自己个儿走了,也算是彼此留了脸面。
这些是林初平所不知道的。
现在,林初平想让张叔找人,张叔还真有点儿为难。毕竟现在林岗各家农场眼见着都快不行了,镇上稍微激灵点儿的年轻人都走了,之前农场的工人上哪儿还给找回来?
但张叔并不打算直接把这些都告诉小东家,小东家是他从小就看大的,这几天他一直忙过来忙过去,已经够累了,张叔想让他歇歇。
要实在找不着人再跟他说吧!
这边张叔想让林初平歇歇,但林初平有他的打算。瞧张叔去村子里找以前的工人,林初平也从农场里出来了。
林初平倒是没去村子里,而是径直向西去大舅舅家了。
没承想到时小舅舅也在,小舅舅笑着跟林初平打招呼:“我知道你小子今天过来想干嘛,放心吧,我都跟你大舅说好了!你就擎等着我们两家农场的工人去你那学习技术吧!”
林初平里开嘴,笑了:“还是小舅舅懂我,我一来连屁股都还没撅呢,小舅舅就知道我想放什么屁了。”
林川赶紧摆手:“你这哪儿叫放屁啊,就算放屁也是香屁!”
叔侄三个都哈哈笑了起来。
林山示意,让林初平坐下:“我就是想问一件事,咱们账怎么算?”
这件事才是最关键的,做生意嘛,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的,况且老爷子已经过世,他们三家农场彼此依靠,但也相互独立。
林山林川也不想占侄子的便宜,但他们自己个儿也都不知道外甥说的带他们一起做串串香生意,是怎么个带法儿,这兄弟俩本打算一起打个商量,随后两人一块儿到三农场坐坐。
没成想,外甥这就主动找上门了。
其实,就算他不说,林初平这趟出门目的就是要跟两个舅舅谈合作细节。
林初平说:“我现在的打算是,两位舅舅你们还用你们自己家的肉和菜,其他的什么耗材你们也都自己出。我这边只出最重要的腌肉料、汤料浓缩液和辣椒粉,两个舅舅最好是挂林记串串香的牌子,咱们一起把市场打开。但前提是,两个舅舅得签个合同,你们的串串必须保证品质。”
这其实有点像后世加盟商最开始的经营方式。总公司负责培训和核心物料,加盟商在保证品牌的前提下自主经营。
林初平把细节说完,从经营人员的各种细节管理,食品安全的严格要求,最后还表示他后期可能还会去两个舅舅的串串摊子检查。
林初平说得很细,说完后他就觉得自己可能说得有点多,显得太刻薄。
林山两人倒是不觉得侄儿要求多,做生意就是得这样,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而且林初平没把核心秘方直接讲出来,倒是让林山林川两人松口气,心里也踏实得多。
第9章
而且,越听林山两人就越觉得侄儿说的这个经营模式可行,林山鼓励:“该算的算,我们两个舅舅也不能老占你这小侄儿的便宜不是?说出去丢人。”
林初平听了这话一下想到小叔高继聪。瞧瞧!同是长辈怎么差别就能这么大?
林初平又继续说:“我打算是腌肉料五十块钱一斤,汤料浓缩液三十块钱一斤,干料当中,我只打算卖辣椒粉,一斤算五块钱。”他只打算卡这三种原材料。
“一斤腌肉料大概是能腌制50斤的生肉,其中鸡肉猪肉,牛肉,鸭肉,因为肉质纤维粗细程度不一样,所用的腌肉料也是不同的,要想每种肉串都做,就得每种腌肉料都进一批。而汤料浓缩液一斤大概能兑成10斤左右,汤料锅一般夏天每天都换,冬天可以根据生意好坏,两到三天换一锅。辣椒粉的话,因为每个人能吃辣的程度不一样,我就不估算了……”
林山林川两人琢磨。
听徐伟说,现在串串香开业,肉串卖得最好,要是这样算的话,腌肉料和汤底浓缩液其实也并不算贵,没在成本上加多少钱。
“那就按你说的来。”林山道。
林川则是高兴极了,他笑眯眯地说:“小舅舅能跟着侄儿赚钱啦!”
临川的孩子跟林初平差不多,大林初平又早早没了母亲,临川给自家孩子买衣服零食的时候,总是给林初平也捎带一份,可以说林初平是跟他的关系最亲密的。
林初平赶紧摆手说:“小舅舅就知道打趣我!”
林初平这边谈的顺利,另外张叔那一边竟也出门见喜。
张叔一踏进村子就瞧见了之前在农场里干活的一个小伙子,他叫康亮。
三年前康亮就去旁边的古溪镇一家纺织厂打工了。这猛不丁的,也不年不节,突然在村里瞧见他,张叔就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叫住人。
问了才知道,原来康亮前年结婚了。但他家穷,最后娶了个跛脚的老婆,几个月前刚亮的小孩出生,恰赶上他母亲生病,家里实在没人照顾,千万不舍,但也只能把工作辞了,回来照顾她老娘和孩子。
张叔准备喊他回农场里工作,但在这个之前还是得先装装样子。张叔关切地问他:“你老娘身子不好,你也没办法工作,你这一回来谁赚钱给家里人花呀!”
康亮一个大男人家竟然差点就要红眼睛。
好一会儿,康亮才表示,现在老娘病情算是稳定住了,他还想回纺织厂打工,但厂已经不乐意要他了,厂子给的说法是:怕他老娘病情反复,耽搁他们厂子生产。
张叔这才说出他的意图,告诉张亮农场现在开始做了自己的生意,接下来可能人手需求量还挺大,康亮要是想回来就还回来工作,他可以跟东家打声招呼,让他每天早两个小时下班。
康亮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小心地问:“我,真的可以吗?”
张叔慢悠悠地说:“肯定是能行的,不过你要是时不时就请假,那咱肯定还要去扣你工资。而且,你要是活儿干得少,肯定工资也会减少。”
现在经济不景气,康亮他能找着工作就不错了,哪还敢挑三拣四的,他赶紧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干活少就要少拿钱。”
在山底下私营工厂干这么两年,康亮对这个道理领悟得透透的。
接着张叔又在村里走了一走,只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回他并没有找到可以劳动的人手,反倒是被林岗镇的人们笑话一通。
车站牌子附近算是村里的中心地带了,村里不少女人都喜欢待着针织箩筐到这儿凑一起,一边在老榕树下纳凉,一边打打手头上的针线活儿,顺带八卦八卦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
特别是村里有名的一个老八婆,还不怀好意地问张叔:“听说,你们东家辛辛苦苦供出来的盛海大学生呢!回来跟他老子一起种地了?”
张叔气不过,捏着鼻子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结果,回到农场,张叔就在大门口正好看到小东家也走回来,张叔无奈:“小东家呀,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呀!”
林初平摇摇头,还早着呢!林初平觉得他分身乏术,他有太多太多要忙的还没理完。
要是忙完了,林初平还真想腾出手来去各个农场走走,村里哪家农场都不能给高继聪拿去当踏脚板!
镇子上几家农场关系都不错,都是一个村子的,远近都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
林初平上大学时候就有好几家农场东家给他添“路费”呢!不论是哪家农场被高继聪那个混货哄骗,林初平心里都不得劲儿。
可目前状况是,林初平的串串香生意才刚起步,还有太多要忙没去做。况且,最重要的是林初平虽然知道前世,永福盛酒楼是因为违法使用大烟壳被封的,但永福盛到底什么时候用的大烟壳,他并不晓得。
万一无差别攻击错了,就以现在这么糟糕的市场,哪家农场因此受经济损失,林初平心里都会更不得劲儿。
刚才在大舅舅家时,林初平简单打听了下高继聪最近的动向,大舅舅说他在临港镇上蹿下跳的联系了好几个农场,要从其中一个农场当中选出和永福盛酒楼合作。现在那几家农场老板都在等着高继聪的臭脚呢!
林初平想打听打听自家亲戚有没有在其中,但刚才大小舅舅直接就跟他下单了几份材料,林初平知道两个舅舅都着急赶紧去做串串香生意,生怕市场被其他人抢去,他目前得抓紧时间去弄材料,培训工人。
林初平向张叔交代:“叔,你有空多在镇上跟别人打听打听,看看我那小叔最近要跟哪家农场搞合作,要是有消息了,你及时跟我说。”
张叔点头答应。只是他在心里琢磨这事儿怎么越想越奇怪?
小东家不像是个心眼儿狭窄的人,那打听他小叔跟哪家农场拉合作干嘛?他们林三农场不做的买卖,小东家也不能拦着,不让别家赚钱啊。
这当中肯定有蹊跷!张叔信任林初平的为人,那这当中奇巧肯定就在他小叔身上了。
张叔转头就去镇子上。
因为惦记着小老板的话,张叔特意又回来问了问之前熟悉的老伙计们,他发现高继聪还真对一家农场表现出别样的兴趣。
那家农场东家,老张还记得特别清楚,他是自个儿东家的好朋友,俩特别特别老实的实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