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也觉得王爷这事做得过分,但她不敢说什么,只好闭嘴。
莫玉笙有些口不择言道:“我才不愿意一直被他掌控着,他随意摆.弄我,我便是不要命也会反抗的。”
红药被吓得忙道:“何至于此?姑娘说这话,岂不是过于决绝了?”
哪里决绝了?如果结果都是死的话,莫玉笙宁愿再回南疆的路上死,也不愿意在嫁人那日就死。
她拿着单子躺到床上,看了几眼后,又没心情看下去了,只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平复心里的怒火。
她连午饭也没有用。
崔思道手里能人众多,到了上午,他手底下的人就已经搜集好了京城青年才俊的小像,以及将青年才俊们自身的情况,详细写成册子,一并呈到崔思道面前。
红药让绿翘过来传话,说姑娘根本没心思用饭,她现在还在气着,只自己躺在床上强行睡觉。
崔思道闻言,无奈又无法的叹了口气。
他做事一贯都游刃有余,唯独在对待师妹的事上,总是瞻前顾后,不能立即狠心决断。
许是他过于烦恼,周恒忍不住提议:“殿下不若将事情都告诉姑娘吧,若是不让姑娘知道,等日后她心里还不知怎样伤心断肠的。”
“此事不能告诉她。”崔思道翻看这手中的那叠小像,语气平静又不容置喙,“师妹她重情重义,如果她知道本王现在的情况,只怕她会一直守在我身边,直到我没了。”
他的视线在一张小像上定住,语气有些凝重:“那时候谁又替她打算呢?既然她心有所属的那人心里没她,本王还不如挑一个能一直护着她的人。”
这样他就算死了,也能放心。
周恒闻言也不再劝了,虽然他在情理上觉得,王爷是该告知姑娘实情。可是从未来长远来看,让姑娘嫁得一位能托付终身的公子,这或许是对她最好的办法。
崔思道瞧着小像的林渊,他身着淡蓝色直缀长袍,手持一把折扇,脸上笑容温雅如玉,端的一幅浊世翩翩公子的风采。
周恒扫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亮。
他中肯道:“殿下,这林尚书家的嫡长公子林渊。奴才听闻他是个有本事,又有担当的公子。况且他家一贯家风清正,一家长辈到兄弟后院都还算干净。这样说起来,林公子也算得上一个很好的人选了。”
崔思道却迟疑了,最后他只能摇摇头:“林渊可惜了。他家本就知恩图报,本王曾与他林家有恩,看在恩情的份上,让他日后好好待师妹,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本来他该是一个好人选的,可惜阴差阳错的,竟选不了他了。”
周恒见崔思道面色沉重,便也不敢询问详情,只跟着道了一声可惜。
崔思道心里是真的有了几分悔恨,觉得世事如此弄人。
曾经有一日,他带师妹去琼宴楼用饭,刚巧碰到了林渊。那时崔思道察觉师妹多看了林渊几眼,他就横生醋意,心中大感不舒适。
他和莫玉笙用完饭快走的时候,崔思道见林渊从不远处的包厢里出来,准备送他们出去。
崔思道却故作不知,他故意当着林渊的面,做出亲吻莫玉笙的亲密举动来,以此让林渊停下了相送的脚步,也明明白白告诉他,师妹是他的人。
那时候,崔思道想着,林渊是个君子,他若是见到了这个场面,心里纵然对师妹有些许好感,但也会识趣的退步。
他当时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今日中毒的变故。
崔思道心里深感可惜,若是那时候,林渊没有瞧见他故意同师妹亲热的场面,那林渊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可惜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忍受,自己亲眼瞧见未来的夫人与别的男子亲热过。
若他当真选了林渊,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崔思道压下心里的惋惜,继续往下翻阅。
周恒提示道:“那林渊的好友,兵部尚书的大儿子,又是随殿下一同出征的先锋将徐斌。他也是一表人才,热心赤忱之人。他崇敬殿下,想来也会对姑娘好吧?”
崔思道挑剔道:“他是不错,可惜他是武将,若万一在战场上出了事,笙笙要怎么办?”
周恒点头:“殿下考虑得周到,姑娘的夫婿自然得挑一个四角俱全的。”
崔思道继续翻阅,却见小像上一个身着青衫,随意捧着一本书册的青年公子画像。
他长得面容沉毅,目若点漆,看上去很少不俗。
周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此人乃今科探花向昀,他也算出自名门,其父乃大理寺卿。如今他正在翰林院任职。”
“再过不久散馆考核后,他也不会地方外任,而是要去吏部办差的。说起来,他也算年少英才了,性格沉稳也能疼爱姑娘。”
崔思道沉吟片刻,只摇了摇头:“他家家风有点不好,他父亲除了原配夫人外,还有三个正经开脸的妾室?他家除了向昀外,庶子庶女也不少。”
周恒艰难的笑了笑:“男子一向是花心不满足的,但我观这向探花眉目清正,想来他行事有分寸,将来他也一定会以正妻为尊的。”
崔思道却依旧将他的小像放在了否的一边,淡淡道:“本王再寻一寻,京城男儿众多,还不至于寻不出一个家风清正,洁身自好又进退得宜的男子罢?”
周恒觉得王爷要求太高了,这样的人太少有了。
崔思道只管往那清流之家、以及家风清正的勋贵家里寻人。
挑挑拣拣寻了好一阵,他找出来还能看的年轻公子,也才不到十个。
崔思道瞧着这个些外人称赞的青年才俊,心里却觉得他们不是很配得上师妹。
他忍不住道:“京中好男儿太少,出色的没多少。就这两巴掌不到的人,还说什么天下公子俊才,具在京都。依本王看来,这也不尽然吧。”
周恒嘴角抽了抽,难道不是王爷您的要求太高了吗?又要人家公子相貌英俊,前途无量,又要人家风清正,父母宽和明理,还要看人是否有姨娘妾室、通房丫头。
这样挑剔下来,满京城能有十个勉强符合条件的,都已经算不错,算运气了。
这话周恒却不敢说,毕竟原先要娶姑娘的,正是王爷他自己。他也确实是比这些男子好太多了,他说他们不好也是有资格的。
崔思道将这几个人的小像,夹到介绍这几人的册子里,又放进了旁边的匣子里面。
他这才起身,忍耐着心里的嫉妒,尽量平淡道:“走吧,将这些画像和册子,都拿去给姑娘看一眼。”
周恒忙亲自提了那个千挑百选,才选出来的小像。
崔思道自己则捧了一个装了各色宝石的匣子,独自打伞往莫玉笙的院子里走去。
他到的时候,莫玉笙依然在生闷气,连午饭也没吃。
崔思道令人将午膳摆在小厅,自己则进了莫玉笙的寝室里,打算先哄她起来用饭,等她用完饭再让她挑人。
不料,他才走到房屋中央,莫玉笙却已拉下被子,翻身起来,朝他冷笑了一下,嘴巴半点也不饶人。
“殿下且住!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孩子家的闺房,岂是男人想闯就能闯的?”
崔思道以前确实想来她的房间就来了,他瞧着面带怒色的莫玉笙,只好服软道歉:“此事是我失礼了,我进门来,只是想唤师妹起来用午膳。”
莫玉笙立即道:“午膳就不必了!见到师兄,我便失了胃口。”
崔思道眼底微沉,身子几不可见的晃了一下。
他面色冷淡,却依旧好脾气道:“师妹好歹吃些,师父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照顾好你。你厌了我,但不吃午饭损害的却是你自己。”
崔思道上辈子打着父亲的名号行事的时候多了去了,还一直说是为她好。
“师兄很不必打着父亲的旗号来约束我。”
莫玉笙想起来这事,心里就有气,因此她说话也格外不客气,“烦请师兄日后进门时,先让红药通报一声。你与我私下相处时,还请隔着屏风与我说话。若师兄无事,也请别往后院跑,只自己呆在你的前院便好。”
她心知自己的话十分伤人,但她看着崔思道,心里的怨恨与怒意不断上涌。
莫玉笙听到自己冷漠无情的对崔思道说:“如今我一点也不想看到尊贵的摄政王殿下,我讨厌死你了。若无重要的事,可否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崔思道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失血了,他有些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怕自己会露馅,他立即用帕子捂了唇。
莫玉笙不知崔思道中毒,还以为他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加之天气转凉这才偶感风寒。
她别过眼去,狠心的让自己不要理会崔思道,不要心软的关心他。
崔思道见状,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所有的冷静自持,都比不上她的一句讨厌他。
崔思道张张口,万种哄她的话好似被棉花堵住了口一般,他再也不敢,再也没有能力将它们说出来。
他害怕师妹再次说厌恶他。
他只强忍着自己身体上不适,走出了莫玉笙的寝室。
第53章 第53章
崔思道虽是面无表情的出门,但肉眼可见的,他眼睛都红了。
他看着像是生气,又像是悲不自抑。
崔思道面色苍白,唇色苍白,因此眼睛发红就显得分明。
周恒和红药见了这情形,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崔思道却看向红药,语气十分冷淡,吩咐却无比细致:“姑娘不愿吃饭,你们这些她身边的人,也该好好规劝她,省得伤了身子。”
红药连忙点头:“奴婢之后会好好劝姑娘的。”
崔思道点点头:“姑娘如今年岁渐大了,她独自回南疆之事到底不把稳。本王自寻了好些青年才俊的小像给她看。”
还要哄劝自己心爱之人择捡夫婿,这其中的悲苦不甘怎能轻易道出?
崔思道心里一狠:“姑娘一向随性而为,但你该知道什么是好的。等她稍微不气了,你就多劝劝她,让她好好挑一挑人……”
这话还没说完,一把红通通,轻飘飘的干枣子就从窗边砸了过来。
乱七八糟的砸到了崔思道身上,有两颗甚至砸到了他的脸上。
崔思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那些红枣子骨碌碌的滚了一地。
如今大不敬的行为,让一旁侍候的周恒和红药,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崔思道一抬头,却见莫玉笙站在窗边,她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怒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的浓烈了。
他抿了抿唇,心口也如凿痛一般。
莫玉笙怒气上头,根本没见他微红的眼,只冷声道:“不劳烦摄政王殿下为我操心了,我吃不吃饭,选不选夫婿都该由我的心来。殿下日理万机,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民女就在此恭送殿下了。”
她迫不及待的赶客,让崔思道又不自觉想起,她方才说厌恶他,也不想再见到他的话。
崔思道心脏抽痛了一下,脸上隐晦的流露出一丝悲痛。
很快,他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高不可攀的冷面模样,只朝莫玉笙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莫玉笙瞧见他清减了少许的背影,竟然感觉有些凄凉。
只是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心里嘲笑自己忽然冒出来的可笑想法,堂堂摄政王殿下,刚打了一场世人称颂的胜仗,他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又怎么会难过呢?
莫玉笙扭头看向一旁的红药:“我才不会为了旁人损害身子,红药去小厨房让他们做吃的来,我就在外间用饭就可以了。”
红药听莫玉笙肯用饭了,虽然她语气里还是有气,但她仍然面上一松,忙道:“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吩咐他们做些姑娘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