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手攥着,眼神一如既往平静,“说完了吗?”
皇帝摆手,意让他随意。
陈宴清轻笑一声,转了转手腕,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忽然闪身近向龙榻,揪住皇帝一拳揍了上去。
沉闷的一声肉响,皇帝瘫倒在塌。
“陛下,您不堪为帝,是个垃圾。”
皇帝吃痛,震天咳嗽,一抹血腥从喉咙喷出,落在明黄的床帐,陈宴清却转身,脊背挺直而去,再没看他一眼。
全公公这才反应过来,扑到龙榻,“陛下——”
龙泉宫乱作一团。
现在已经四月末了,马上今日夏季,外面不知何时狂风大作,说不定又是一场雷雨。
姜棠本在静安堂玩耍,瞧着不对就被老王爷催着往回赶,老王妃怕半道就落于,亲自找了把伞塞给她,姜棠拿着,被紫苏护着走。
谁知到了北院门口,就远远瞧见一道身影。
别人都看不出来,姜棠却一下知道是陈宴清,朝他招着手,在门口没动。
等到近前下马,紫苏都惊讶,“还真是大人?”
这风吹叶动,街景昏暗,那么远的距离,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紫苏问姜棠解惑。
姜棠一笑,“直觉。”
只要是陈宴清,哪怕不说话站着,她都能感觉到。
紫苏算死服气了。
“那夫人就和大人走,奴婢回去给你们备水。”这种天气又闷又热,可不得好好沐浴一番。
姜棠眼睛盯着陈宴清,和紫苏摆手,“去吧去吧。”
紫苏离去,忘了把雨伞留下,陈宴清过来直接把披风披她身上,给她拉了拉说:“别着凉,一会儿落雨也能挡挡。”
姜棠朝他笑笑,任由他绑带。
两人和好后,陈宴清已不刻意熏香,恢复了自己以前的习惯。
他的衣裳白青居多,重色少见,唯独官袍红白色亮眼,给他原就俊俏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瑰丽,其实这是姜棠最喜欢的装束。
姜棠一直没告诉她,自己一直记得成亲那晚……
烛光摇曳下睁开眼,看见他喜服加深,一眼惊艳,那是她做过最美的梦。
如果说沈安的那抹松香让她留在过去,那么陈宴清的红衣,带着她走出命运,迎来新生。
陈宴清曾在和好之后问她,“若我当初不曾欺骗你,若你一开始恩人就是沈安,你可会按之前我们的步骤……把新郎换成沈安?”
当时姜棠说:“不会。”
“为什么?”
姜棠说不出。
这是一种感觉,就像她生来知道姜延是父亲,沈骊歌是母亲,沈安就只是表兄。
如果没有陈宴清,她或许会像上辈子陨落,或许会离开去往边关,唯独没有嫁给沈安的选项。
她会感激他,报答他,唯独不会嫁给他。
可现在鼻息间都是陈宴清的味道,进入鼻腔也似钻入心中,只是一件衣服就是让她着迷,她忽然就更清晰,不会嫁沈安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爱。
陈宴清牵着她往回走,中途一句话也没说。
不过他平日话就少,姜棠也没多大在意,踩在地上的叶子随意问:“太子殿下不是说,找你入宫商讨,今日晚些归家吗?”
走到一处竹荫道,陈宴清把她拉到外面,自己走在内道,枝条抽打在身上。
“事情办完了,也就回来了。”
“那你早上不是坐马车的吗?怎么骑马回来了?”姜棠有些好奇。
陈宴清说:“坏了。”
“坏了?”
姜棠差一点就信了,如果不是后头陈风忽然驾马车回来的话。
姜棠扭着头不解,“那不是好着的吗?”
陈宴清顺着回头看了一眼,和惊吓过度的陈风四目相对,依旧淡定的回身道:“又修好了。”
“现在修马车,都这么快的吗?”这着实让姜棠惊讶。
“那我就不知道了,”陈宴清看着她说:“我也不是修马车的。”
这倒也是,她跟着陈宴清继续走,路上陈宴清的眼睛总若有似为的盯着她……胸口。
姜棠下意识单手捂住胸,“你看什么?”
陈宴清收回目光,揉捏着她的手一笑,异常淡定道:“没什么,只是瞧着大了些。”
瞧着大了些?
瞧着胸,大了些??
姜棠登时红了脸,心里别提多羞了,想要骂他不要这么、口无遮拦的,毕竟还是在外面,可是想好怎么说的时候,陈宴清已经淡然的往前走了。
路上偶有几个丫鬟经过,姜棠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只能不痛不痒道:“你别乱说话。”
若是平时陈宴清铁定又要逗她,今日却没有,只是轻笑一声回应之后,安安静静的样子。
姜棠也沉浸在羞涩当中,怕追问他再蹦出什么,没敢再招惹他。
回去的时候,两拨丫鬟都等着,这是姜棠的习惯。
她自认为陈宴清闲暇可以骄纵,但奔波忙碌一天,作为妻子就当照顾他,会把沐浴和饭菜都备好,尽听陈宴清如何选择,按照习惯的话他会选择先吃饭。
可能饿很了吧!姜棠想。
陈宴清好久没有开口,姜棠便张口道:“那按往日,先布饭……”
话音未落,陈宴清的声音就挤进来。
“今日先沐浴。”
“啊?”姜棠歪头。
丫鬟也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还好她们都准备了,她们赶紧把两人的衣物准备好,这才离开,顺便关了门。
没人问要不要伺候,答案是肯定的,不要。
房间一下子昏暗下来,姜棠小心的瞧瞧陈宴清,恰巧陈宴清也在看她,眼睛深邃,似有浓情,瞧着和往日温柔依旧,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姜棠理解不了。
如果陈宴清可以隐藏的话,她很少能短时间猜到他的意思,唯独能感受到的就是……他心情不大好。
姜棠想了想,走近他问:“你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宴清扶着她的腰,身影修长,侧脸被模糊的烛光勾出,男人薄唇微张。
“不曾。”
他知道姜棠清白,只能难以自控。
有些话就算是假,听在耳中也是一种刺激,他尽力去忘,不叫姜棠受此影响,可心里却总蓄着一团火,不上不下。
“那就是累了?”姜棠猜测。
陈宴清模糊点了头,“恩,累了。”
姜棠抱着他,手在陈宴清脊背上拍拍安抚,她知道的……自自己想要陈宴清做名臣之后,陈宴清一直都很拼,如果说她的情绪是分有陈宴清和没陈宴清。
那么陈宴清。
他的生活就分有姜棠和没姜棠。
两人在一起时,他尚能说笑玩乐,可两人不在一起时,他就如雕塑,看着案卷一天不动,喜爱偷懒的李陌,常把他抓入宫当苦力。
陈宴清看着她,忽然笑说:“一起沐浴吧!”
“啊?”
姜棠今日已经第二次惊讶了。
“不要了吧!”姜棠拒绝。
两人其实一起过,只是一起的话,沐浴就不是沐浴了,姜棠到底是姑娘,应对过几回丫鬟收拾浴盆的尴尬,如今有些放不开。
陈宴清只是看着她,捏着她的手。
高高大大的男人低头笑着,神情温和中,无端给她一种是在无辜撒娇的感觉,姜棠脸红躲过他,只是立场没有坚定多久,就在陈宴清的凝视下败下阵来。
被他牵入了浴室……
浴室里,点着灯,浴盆边站着一个人。
姜棠悬空坐在浴盆上,簪挽着头发,被男人挡着脸。
因为这样身子不稳当,姜棠只能抓着他,嫣红的嘴唇抿着,睫羽翕动,明明什么都没做,呼吸却有些炙热沉重。
“我可以自己来的。”
可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姜棠有些无法安然享受他的伺候。
陈宴清却道:“没事,都做惯了。”
没有丫鬟的时候,穿衣吃饭,这些陈宴清都经手过,姜棠找不出阻止的话了,脚趾在群众蜷了蜷,低下头去。
没一会儿……
姜棠坐到水中,水面花瓣飘着,陈宴清拆了她的头发。
他忍的不易,姜棠紧张的也过。
陈宴清低垂眉眼,看向姜棠,目光落在某处停留下来,那里一个深红色的印记,边角蜿蜒似如海棠,是个很小巧很精致的胎记。
他曾看见过,只是没问过。
现在陈宴清忽然想问一问:“这里,是一直都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