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竹护着姜棠往前走,“夫人,咱们接下去往哪里去?”
“先去瞧瞧阿兄,然后就回房,”姜棠倒走着,牵着粉竹说:“我记得蓉嫣姐姐给我下了帖子,邀我过几日去泡温泉,咱们也要准备准备。”
“好。”
粉竹应下,心里叹息一声。
今日又是没听夫人提起大人的一天,就好似……真的忘了一样,大人也是,明明已经回城了却不见来姜家哄人。
想想也怪头疼的。
主仆两人走着,不防边上灌木一阵窸索。
“什么东西?”粉竹挡着姜棠。
姜棠转眸,看着假山。
结果站出来一个人,熟悉的身影挡住了日光,深黑的瞳色吸光,漆黑的尽落在她身上。
——陈宴清。
姜棠一眨不眨,呼吸莫名一窒。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捏着袖子拽着粉竹,朝着他的反方向撅嘴退了两步。
陈宴清看着她满脸戒备的小模样,恼火的情绪更重,“几日没见,如今是路都不会走了,还是你觉着自己背后张了眼睛,倒着走也不会摔?姑娘家家的没点仪态,不思安危,真不怕被人瞧见。”
粉竹瞪大了眼睛,着实没料到,眼瞅着夫人抓她越来越紧,只觉这夫妻之间不好。
果真姜棠木然着一张脸,理都不理他。
“怎么不说话?”陈宴清逼近一步。
姜棠捏着小拳头,往后一退,抗拒的脸色是怎么遮都遮不住。
可能怕他更近一步吧!这回倒是吝啬的张口了,“你来干什么?”
瞧见他姜棠第一个想法是气闷。
自那日分开之后,她已在姜家住了好几日,期间没有书信,不给解释,欺骗和逼迫她之后,他好似真的就了无音讯。
现在乍一出现,对她劈头盖脸的一阵训,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何况她本来气就没消,越发抿着唇。
第二个想法是他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毕竟陈宴清走之前交代过,叫她不要乱跑,但她不是……突发意外,没有办法吗?她还特意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也不算不告而别吧。
虽然闹矛盾在先,她也没有离家出走的想法,让人担心是不理智的想法,她没有想过逃避问题,只是不知那张纸条陈宴清看见了不曾。
管他呢。
看不看见,反正她已经尽力面面俱到,他若是不识好歹她就、就咬死他。
“你觉得呢?夫人!”
陈宴清说着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瞧瞧,离家出走的人不知悔改,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对他的质问。
姜棠又哪里知道。
哪怕重生一世,她的心智也远比不上陈宴清,被他盯着总有种憋闷的压迫感。
她受不住,直截了当道:“你是来找我回去的吗?”
陈宴清不知可否。
姜棠反应过来便咬着唇,“那你有没有看我写给你纸条?”上头有要她回去的条件。
希望陈宴清理解,她虽然已经喜欢他了,但也不是他随意可以欺骗的姑娘。
不提纸条还好,提到纸条,陈宴清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些。
那日忽然冲进眼中的三个字太过沉重,让陈宴清从来不敢轻易回想,多少年没有人单凭三个字撼动他的心房,姜棠却做到了。
不仅如此,她还一脸淡然的说出来。
他呼吸缓慢道:“你什么意思?”
姜棠鼓着脸教,“你要按着我写的做。”反思己过,然后郑重道歉。
“按着你写的……做?”那不就是和离吗?
陈宴清说着走近,笑了一下,藏着的指尖都在发抖。
因为平时他对姜棠哄着的多,姜棠少有见过这种久违的含着戾气的讥笑,大概就像冰层下生冷的冬水,不经意间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姜棠瞧着有些怕,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生气了。
正巧不远处传来孟舒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姜棠的思路。
她抓着粉竹就要走,惹不起躲得起。
谁料陈宴清忽然抓住她的腕子,用了极大的力气,拉着她就要往他刚刚出来的地方走,那里一丛假山,怪石嶙峋,大白天瞧着也阴森森,怪不得方才没有一眼瞧见他。
“哎,大人……夫人……”
粉竹张着嘴不知道叫谁停。
任谁都知道现在陈宴清的脸色不好,过去怕是要发火。
粉竹想起之前姜棠吐的脸色苍白的模样,自然是偏向自小一起长大的姑娘的,提着裙子就要追过去。
姜棠没注意到,陈宴清却是眼睛一扫。
紧接着跟着陈宴清的暗卫,就青天白日的,在别人的家中,十分强盗的绑架了别人的丫鬟。
粉竹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暗卫捂着嘴躲向另一边,独余下姜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简直就是陈宴清案板上的鱼。
粉竹简直欲哭无泪。
姜棠被他拽的疼,抬手就往他胳膊拍打,“你放开我!!”
混蛋。
这是在她家,难道陈宴清还要再欺负一遍她吗?
陈宴清不放,一个用力把人打横抱起,冷睨她道:“别出声。”
“凭……”
“如果你想被人看见,那你随意。”
姜棠闻言,闭上了嘴。
她不是陈宴清,她还要面子的。
而且粉竹在他手上,如果现在不听话,想来陈宴清下一步就是用粉竹威胁她。
别问姜棠是怎么知道的,夫妻当的久了,总会对他多几分了解。
疼着她的时候,陈宴清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惹着他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算账,哪怕手段卑鄙。
姜棠被他推到一处死角,如果不走进来,真的还发现不了,在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姜棠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刚躲好外面孟舒就领着人经过,而且脚步匆匆十分兴奋。
“你说真的,沈表兄来了?”
丫鬟追着孟舒禀报,“千真万确,可能听说大少爷受伤的事情,现在正在大少爷处谈话。”
说着两人走远了。
姜棠也算听明白了,下意识喃喃一句,“沈安来了?”
说起来姜知白纨绔之名打的响亮,狐朋狗友一堆,真正交心的却没几个,要不然受伤这么久,怎么来看他的寥寥无几,自小沈安稳重,姜知白顽皮,因为沾着亲戚关系,两人倒是难得的知心朋友。
之前因为姜棠婚事远了些,现在来探望也说的过去。
姜棠只是不参杂心思的感叹,但落在陈宴清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刚刚对他还挣扎的妻子,听见别人的名字忽然安静下来,怎么的?这是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沈安在她心中的与众不同吗?
陈宴清一把扣紧她,“怎的?表兄一归,知道恩人是他,糖糖连和离都敢和我提了?”
姜棠懵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她有些听不懂,想要问一下,但是一张口发现腰硌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很疼。
而且四月的天,有时候风一吹还是冷的。
她后背完全靠在冷嗖嗖的石头上,前胸贴着他的胸口,这个姿势不仅别扭,而且羞耻,呼吸稍微重一些,就能感受到对方的衣服里面的温度。
好几日不曾这样亲近,她又是敏感的,就连呼吸都变的杂乱无章。
姜棠实在受不了,想要把人推开再细问。
然而手才沾上他的胸膛用了点力,陈宴清只以为她是抗拒,把人压的更紧。
“唔……”
腰要断了,疼啊!
姜棠抬眸瞪他。
陈宴清轻笑一声,不为所动。
见她粉嘟嘟的脸,抿的紧紧的唇,一双装满怨怪的眸子尽在怀中,忽然想起在家时,每次她洗完澡也是这样,甩着袖中跑过来,赤足踩在他的鞋面上。
站在烛光下,脑袋蹭啊噌。
整个人娇气又柔软的搂着他说:“我困了,你抱我去睡觉吧!”
当时她人染着困意,温度就像世上最适宜的清水,柔柔的,主动的,来到身边把他包围。
以前他从来没有细品或者珍惜过,因为可能每日一次太过寻常,可现在为什么沉迷其中?
可能是她走后,他没瞧一样东西都能看见她的影子,对她思念又气恼,最后甚至连睡在卧室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再把她拥入怀,姜棠展现给他的却不是全身心的依赖。
她抗拒他,不亲近他,甚至伸手想要脱离。
“姜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