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点了点头,忽然便发觉了有夫君的好处。
裴烬放下茶盏,扶着她躺下,照顾了她一夜,才晓得原来有身孕是这样累的事,当真是辛苦她了。
程筠躺下又睡了会,再醒来,已不见了裴烬的身影,掀开幔帐,光亮从窗户上透进来,怕是日上三竿了。
她拉动了铃铛,雪柳等人忙进来伺候,“看来郡主今日睡的舒服,方才夫人来过,得知郡主还在睡,吩咐奴婢们不许打扰。”
有裴烬贴身的照顾程筠,她们夜里便不用做什么,倒是轻松了她们。
程筠笑了笑,“有些饿,要不然还能再睡会。”
有裴烬在,的确是能睡的舒服不少,裴烬力气大,靠着他总是觉着安心。
程筠洗漱后在用早膳,原氏又来了,瞧见程筠笑道:“看来还是殿下厉害,能让你多睡会。”
程筠羞红了脸,娇嗔道:“娘亲。”
“哈哈,还害羞了,你与殿下的事,已是板上钉钉,我与你爹爹都不会阻拦,殿下对你也算是有心,我看你过的好,心里高兴着呢。”
原氏如今也算是去了一桩心头大事,可算是能安心一些,兴许这便是天意吧,皎皎从小受苦,可却又能成为太子妃,日后成为皇后,成为所有女子羡慕之人,谁又晓得从前那些苦是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呢?
程筠握住原氏的手,“娘亲,谢谢您与爹爹,有爹爹娘亲疼爱,我觉着自个是这个世上最幸福之人。”
“傻皎皎,爹爹娘亲疼爱孩子是理所当然之事,”原氏望着程筠隆起的腹部,“来日你也会如此疼爱你的孩子。”
一代又一代,这便是血脉传承。
程筠低头拍了拍肚子,“我要向娘亲学习,做个好娘亲。”
“会的,快用早膳吧,厨房炖着鱼汤,是殿下一早派人去城外渔夫手里买的,可新鲜了,一会给你端来,多喝鱼汤孩子聪明。”
程筠点了点头,“好。”
程筠用着早膳,原氏拿过她的针线盒子,瞧了瞧她即将绣好的虎头帽,母女俩说起了闲话。
*
长乐宫,苏皇后闲来无事喊了贤妃来打叶子牌,和兰叶霜叶一起正好。
玩了几轮,裴烬到了,身后还跟着裴沐与大皇孙。
“呦,稀客啊,我还当我儿子忘了长乐宫的大门往哪边开呢,竟然也晓得来看我了。”苏皇后看见裴烬便止不住的阴阳怪气调侃。
贤妃看了一眼裴烬身后的裴沐,也叹了口气,“唉,得亏咱们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成家立业之后,倒是把我们抛开在一边了,我似乎也是上元节见过沐儿了。”
二人这样说,裴烬和裴沐都十分不自在,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
“免了,这又是闹哪一出,谁家的孩子啊?”苏皇后看向大皇孙,大皇孙是裴澄的孩子,苏皇后本就少见,又有半年不曾见过,一下子倒没认出来。
裴烬不急着回复,看了兰叶一眼,要她将人都带下去,兰叶忙吩咐人下去,合好门后守在门口。
苏皇后正色起来,看了一眼贤妃,贤妃也是一脸疑惑不解。
不过贤妃倒是先苏皇后一步认出了大皇孙,“这不是大皇孙吗?你们把他找着了?”
裴沐咳嗽了声,牵着大皇孙往前走了几步,“母妃,儿子今日是来认罪的,大皇孙其实是我与明慈的儿子。”
“你说什么?”贤妃与苏皇后异口同声的问道,贤妃手一抖,一整副的叶子牌掉在了桌上,她从圆凳上起身,“你再说一遍。”
裴沐低了低头,“大皇孙是我与明慈的孩子,不是二哥的儿子。”
贤妃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看了一眼大皇孙,又回头看着同样惊讶不已的苏皇后,“我没听错吧?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吧?”
“贤母妃,大皇孙的确是您的孙儿,这是高兴事。”裴烬开了口,这事便不是裴沐逗她了。
“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还不快些说来,别卖关子了。”苏皇后心里头痒的很,太想晓得这是怎的一回事。
裴烬看向裴沐,裴沐微微叹了口气,“我来解释。”
裴沐又把对三哥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心里头也挺忐忑的,他已是第三次说这件事了,方才还和父皇说了一遍,父皇十分生气,险些揍他了,不知道母妃会如何。
贤妃与苏皇后听后都一脸的难以想象,贤妃抬手指着裴沐,气得不轻,“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当真是会惹事,你父皇晓得这事了吗?”
裴沐点了点头,“方才与父皇说了,父皇训斥了儿子一顿。”
“该,你父皇没揍你?”贤妃真的是想对裴沐翻个白眼,“这样大的事,你现在才说,你是打算瞒到几时啊?”
“自个的儿子喊旁人爹,你倒是厉害了。”
“还想敢将人藏起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贤妃往旁边瞧了瞧,想抄个顺手的东西揍裴沐一顿。
苏皇后哪会不晓得她的性子,连忙拦住,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你我生的孩子,哪个是省心的,烬儿还不是如此混账,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便饶过沐儿一次吧。”
裴沐忙感激的对着苏皇后笑了下,又推搡着大皇孙过去,“快喊皇祖母与祖母。”
大皇孙走了出来,奶声奶气的喊人,“皇祖母好,祖母好。”
瞧见大皇孙这个白白胖胖的孙儿,贤妃有再大的气也消了,连忙将孩子抱了过来,眼眶瞬间便红了,“乖孙儿,都怪你那个不成器的父王,把你丢了这么久。”
竟然连自己有个儿子都不晓得,贤妃是好气又好笑。
想起从前大皇孙作为废太子唯一的子嗣,贤妃恨皇后时也恨过裴澄,对于这个孩子自然也不喜欢,谁能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孙儿。
大皇孙伸出手摸了摸贤妃的眼睛,“祖母不哭。”
“好好,不哭,真乖。”大皇孙柔软的小手抚在贤妃的脸上,她哪还生得起气来,只余下满腔欢心了。
“烬儿你瞧瞧,你这个做哥哥的反倒落了下乘去了,沐儿的孩子都三四岁了,你的呢?”苏皇后瞧了裴烬一眼,满满的都是嫌弃。
裴烬挠了挠脖颈,“母后很快也有孙儿了,不正在皎皎腹中嘛,眼瞧着就有了。”
“信国公答应让你住到程家去了?听你父皇说,生了个别人家的儿子,干脆给你改姓程算了。”
“咳咳,母后,我这不也都是为了您的孙儿,皎皎一人辛苦,我也不能白得个儿子,还是得多加照顾她。”
“算你有点良心,晓得心疼娘子。”苏皇后对此倒没什么怨言,只是想打趣裴烬几句。
苏皇后看了一眼孩子,“那大皇孙日后如何是好?要对外公开是沐儿的孩子吗?”
裴烬将过继一事说了,“父皇已允准了这样办。”
苏皇后点了点头,“也好,沐儿也真是,往后有事可不好藏着掖着,有什么事早些说了,也免了你们受苦,我们还不就盼着你们几个孩子好。”
苏皇后与贤妃情同姐妹,对裴沐也是十分关照,整个皇宫,皇子公主不少,可苏皇后除去对自个的两个孩子放在心上,也只有对裴沐关心一二了,她与贤妃在后宫互相搀扶,与旁人斗了半辈子,可不就是盼着几个孩子平安顺遂。
裴沐忙拱手应下,“母后所言,儿臣谨记在心,往后绝不会再犯糊涂了。”
裴沐也不曾想到三哥会如此帮他,这件看起来颇为头疼之事,这样快便被解决了,他都不知该如何谢三哥。
贤妃与苏皇后本就嫌后宫无趣,便将大皇孙留下了,好在大皇孙也不哭闹,乖巧的很,为了裴沐与齐明慈的往后,齐明慈便不得不狠心与大皇孙分开一段时间了。
大皇孙之事办好,裴烬回到紫宸宫,回禀了最近上京的布防情况。
泰和帝递了个折子给他,“巫濮国使臣巫濮空不日到京,可才递上折子,说是想要求娶一位公主和亲。”
裴烬紧蹙眉头,“巫濮国弹丸之地,居然还敢肖想大豫的公主,白日做梦。”
他看了眼折子,递还给了内侍,“父皇,起初巫濮国说的是巫濮格亲临,临时反悔派了个使臣来也便罢了,还想和亲,绝不能答应。”
如今宫中适龄待出阁的公主只有明康与明乐,即便明康是废后之女,裴烬也不打算送她去和亲,若想要明乐,那就得看看巫濮格有没有这个胆子。
第198章 皎皎是我的极乐
裴烬从紫宸宫出来便遇到了明乐,鬼鬼祟祟的,瞧见他连忙招手,小声道:“哥哥。”
“你找父皇?”裴烬走上前。
明乐却把他拉远了点,到了宫墙角下,神神秘秘道:“哥哥,我找你。”
“找我何事?”裴烬睇了她一眼,“又犯事了?”
方才瞧母后的样子倒不像是生气,母后与贤母妃应当在逗弄大皇孙才是,哪里有闲心来生气。
“没有,”明乐鼓了鼓腮帮子,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像是在措辞,“哥哥,我听说巫濮国想要和亲,求娶大豫公主是吗?”
裴烬点了点头,“是有此事,不过你不必忧心,我不会让你去和亲,把心放回肚子里便是。”
裴烬一直觉得让女子去和亲是一个国家颓势之初,一个女子,好端端的嫁去千里之遥的异国他乡,还不知要受多少苦楚,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呢,自古以来,怕是从未有哪个和亲公主是自愿的。
大豫还从未有过公主和亲的先例,前朝在晚期倒是常常和亲公主,可不仍旧被大豫吞噬了。
若是大豫式微,即便和亲十个八个公主也无法阻止旁人的狼子野心,若是大豫强大,即便不和亲,也无人敢冒犯。
别说只是小小的巫濮国,即便是回丹要公主和亲,他也不会答应,一个女子哪能维持什么百年和平,不过是白白付出罢了,他宁愿自个上战场拼杀,也不想用女子去换取安宁。
国家大事,怎能将压力都搁在女子身上。
谁知明乐听了却摇了摇头,“哥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说来听听。”
“我想去和亲。”
“你说什么?”裴烬紧紧地蹙着眉心,“明乐,莫要胡闹!”
“巫濮格只是想要一个公主作为人质罢了,不是真心想用和亲换取和平,他若是真心,就该嫁一个公主过来,你是大豫嫡公主,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你若是和亲,大豫将会十分被动,你别说傻话。”
若是明乐在巫濮格手中,来日即便裴烬手执刀枪去拼杀,可为了明乐,到底是束手束脚,怕伤了明乐,裴烬绝不会答应。
“哎呀,哥哥你别急,我不是真的想和亲,我只是想利用此事做个文章,”明乐也不卖关子了,“父皇一直都不答应我和江哥哥的亲事,江哥哥又一直不来提亲,我想若是我说要去和亲,父皇是不是就会答应我与江哥哥了,江哥哥也会来提亲。”
明乐又不傻,才不可能去和亲呢,更何况大豫也没到大厦倾颓,需要公主和亲的地步,她从母后那得知此事后想了一夜,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裴烬险些被她吓死,松了口气,一巴掌拍在明乐的后脑,“你这个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还有没有点出息,江浸月不来提亲,你身为公主,难不成还求着提亲吗?”
明乐摸着脑袋,努了努唇,“我没求他啊,所以才想用计逼一逼他。”
“若是他当真不来求亲呢?你话都说出口了,难不成真要去巫濮国和亲?”裴烬眉心皱成川字,看着明乐对江浸月如此费心,忽然便明白了父皇母后为何对他如此恼怒了,自家的孩子都是心头宝,可是一腔心思都在别人身上,哪能不气啊。
怎的明乐好端端就会喜欢上江浸月那个冷血无情的人呢?明乐都跟在江浸月后边跑了多少年了,可是江浸月对她并无表示半点旁的情愫,这还不够明显吗?何必要再用自个的亲事去赌。
“怎么可能,他若当真不来,不是还有哥哥嘛。”明乐讨好似的抱着裴烬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就帮帮我嘛。”
裴烬的脸拉的老长,委实不想帮她,“明乐,男女之间,女子太主动会吃苦的,你身为公主,要什么男人没有,何必在江浸月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明乐是大豫最为尊贵的嫡公主,别说是一个男人,就是开个后宫养几十个,父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浸月到底哪就入了她的眼了。
“他不是歪脖子树,可我就是喜欢他啊,从小我就喜欢跟在他身旁,如今想让我撒手,我如何做得到啊。”明乐咬着唇瓣,“哥哥,倾慕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你对嫂嫂不也是如此吗?”
哥哥遇到嫂嫂的时日还不如她遇到江浸月的时日长呢,都能闹出如此轰轰烈烈一场姻缘,她也绝不会轻易放手。
裴烬被她说的一噎,喉结上下滑动,劝着:“明乐,可我与你嫂嫂也是我先主动,在你与江浸月之中,你一直在主动,会很累的。”
当真是孽缘,明乐身为公主,在亲事上本是最随心所欲的,可偏偏却要遭此一劫。
“哥哥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喜欢嘛,”明乐仰起头哀求着,“哥哥就帮我这一次吧,若是这一次江哥哥还是不肯,那便算了,我也不缠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