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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巽王车驾远离,卫婉宁随父亲踏入府中。
卫崮问,“可是今日出了什么事?婉卉似乎先回来了。”
卫婉宁收回思绪,顺势禀报道,“确实出了点事,今日二妹妹掉进了礼王府的湖中,三妹妹去救她,却被她冤枉,险些叫外人看了笑话。”
卫崮皱起眉头,“阿卉怎的如此不小心?”
卫婉宁正色道,“二妹妹虽然平素有些不懂事,但应还不至于胆大任性到自己去冒险,只是今日我们都不在旁,没能亲眼看见经过,她自己也不肯说。”
语罢稍顿,她又转而道,“但她冤枉三妹妹一事,只怕不能不了了之。二叔走时她还小,一家人宠着便罢了,但如今她即将及笄,不能再没了是非。”
这话一出,卫崮也有些头疼。
说实话,他自认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却治不好家。
当年二弟走后,他同老母一样,对二房的弟妹及一对年幼的侄儿侄女多有愧疚,所以尽可能的照顾他们,甚至将侄子卫俊英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对其视若己出,然侄女婉卉却只能由二弟妹自己带着。
母女俩这些年的确大小事不断,叫府里不得安宁。但他身为大伯,又不好管得太多……
“我明白父亲有难处,此事您也不必出手,交给我就好。趁着眼下还有转机,当整治的便该及时整治,否则他日府中人心俱散,对谁都不好。”
卫婉宁看出爹在犹豫,及时劝道。
卫崮终于点头叹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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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婉宁告别了父亲,一路回到自己房中,才换了衣裳,却见小丫鬟阿秋急忙来禀报,“姑娘,二夫人领着二姑娘去了老夫人跟前告状,说您同三姑娘今日在王府不管二姑娘,叫她落了水,现在老夫人叫您过去呢!”
好家伙,这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雪梅雪雁相视一眼,都给气笑了,卫婉宁倒很是淡定,道了声“我这就过去”,便领了连个丫鬟去了祖母院里。
到时只见,府中女眷们都在,卫老太太坐在厅中上首,其下依次坐着大夫人乔氏,二夫人薛氏及三夫人祁氏,卫婉卉及卫婉清则立在一旁。
两人都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裳,神色却有不同,卫婉清坦坦荡荡的,见了她主动唤了声大姐姐,卫婉卉一见她,却目光有所躲闪。
卫婉宁收回目光,上前向祖母行礼,只听祖母沉声问道,“阿宁,今日你们姐妹都在礼王府,阿卉落水一事,你可知情?”
卫婉宁点头道,“知情,事发时我正在不远处同溧阳郡主说话。”
这话一出,没等卫老太太说什么,一旁的薛氏立时急道,“你们姐妹既都在,怎么叫阿卉落水了?现如今天还凉着,这么一闹,未准又要生场病。”
祁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忍不住道,“二嫂这话说得,难不成是阿宁阿清把她推下去的?”
薛氏登时要反驳,眼看卫老太太已经皱起了眉,大夫人乔氏只好缓和道,“二位弟妹都先别急,有话好好说才是。”
卫婉宁这才续道,“二婶有所不知,今日自耒阳郡主一到礼王府,二妹妹就跟她在一起,后来二妹妹怎么落的水,除过她自己只怕就只有耒阳郡主知道。不过当时我问二妹妹,二妹妹却只说自己不小心。这些事,她今日回来后难道没同您说?还是现在又改了主意,想起自己是怎么落水的了?”
这话一出,众人当即都看向卫婉卉。
卫婉卉欲言又止,还是摇了摇头,“的确是我自己不小心。”
薛氏不信,又欲张口,却听卫老太太沉声问道,“你果真是自己掉下去的?好好地去王府做客,跑去水边做什么?平日里教你的规矩礼节都忘了吗?”
老太太满脸严肃,叫堂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薛氏一时没敢开口。
卫婉卉也吓了一跳,“祖母,我,我……”
卫婉宁看在眼中,趁机道,“在自己家中有什么害怕的?二妹妹要知道,你姓卫,是卫家的姑娘,除了咱们自家人,天底下没人真心向着你。就比如今日,幸亏三妹妹眼疾手快拉了你一把,当时除过她与雪梅,可有别人救你?”
三夫人祁氏忍不住哼了一声,“只可惜我们阿清还差点被冤枉……”
卫婉卉面上阵红阵白,却还是不肯开口。
卫婉宁又道,“二妹妹,自家人拿真心待你,但若你不珍惜,下回谁还会对你好?”
卫婉卉毕竟还小,几方压力之下,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是表姐说喜欢湖边的杏花,我想去替她摘,本来兰月拉住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手,我没站稳,就摔下去了……”卫婉卉哭道。
卫婉宁早猜到如此,又追问道,“既如此,你落水之后却未见她的影子?”
卫婉卉摇头,“不知道。”
她平素最好面子,如今再度说起当时的窘态,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卫婉宁却没放过她,继续道,“你既知道湖边危险,便不该去,更不该在三妹妹救你之后又冤枉她,伤了她的心不说,还险些叫外人看了笑话。”
卫婉卉没说话。
卫老太太已经彻底沉下脸来,乔氏不敢轻易说什么,薛氏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祁氏则握了握女儿的手,以示安抚。
卫婉宁又道,“你今日没事是最好的结果,然家有家规,依我之见,今次必须有个说法才是。”
第9章
薛氏紧张起来,“阿宁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卉当时是掉进水里吓的,又不是故意冤枉阿清的。”
卫婉宁没说什么,只看向祖母。
卫老太太面上余怒未消,开口对卫婉卉道,“你大姐姐说得句句在理,你可知错?”
卫婉卉只能点头,“知,知道了。”
卫老太太依然沉着脸,“自今日起,罚你在房中闭门思过半月,半年之内,也再别出门去别人府上做客。”
“母亲,”
薛氏又急道,“阿卉今次也吃了亏啊,她还这么小……”
这话一出,祁氏忍不住想翻白眼——上回薛氏闹得两个小娃受罚,怎么没觉得他们小?
“二婶,”
没容薛氏说完,卫婉宁冷静开口道,“二妹妹今日的确吃了些亏,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把自己吃的亏再转嫁给别人,更何况三妹妹还救了她,岂能恩将仇报?”
薛氏说不过她,顿了顿,忽然掏出帕子掩面哭起来,“我知道她性子不好,不招你们喜欢……要是她爹还在,谁敢这么欺负我们娘俩……”
又来了。
满屋子人都无奈互看一眼,乔氏怕婆母发火,只好又劝道,“二弟妹言重了,没有人嫌弃阿卉,也没人欺负你们啊……”
话还没说完,却见卫老太太一拍桌子,指着薛氏道,“你今日倒是给我说清楚,谁欺负你们了?这家里是谁在哪一桩事上欺负了你们?”
薛氏只管捂脸抽搭,并不回答。
卫婉宁却不忍祖母动怒,忙吩咐外头的丫鬟婆子,“来人,先把二妹妹送回房中。”
下人们正都大气都不敢出,听见吩咐,马上应了声,进门将卫婉卉送走了。
卫婉宁又转向薛氏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二婶您是过来人,二妹妹眼看就要及笄,若再不叫其明理,将来嫁出去,岂能过得好?再说,今次又没打她骂她,只是叫她禁足而已,上回三弟四弟都禁了,她如何禁不得?您与其在这里委屈,不如去想想那耒阳郡主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薛氏一顿,倒真的止了哭。
此事关系到宁王府,小户出身的乔氏并不敢说什么,祁氏瞥了薛氏一眼,道,“这宁王府不是同二嫂还沾着亲吗,怎么能这样?”
薛氏面上挂不住,拿着帕子佯装擦眼泪,支吾道,“下人们不知好歹,郡主想必也不知情。”
祁氏目中闪过讥笑。
卫婉宁同祖母道,“只可惜在礼王府时二妹妹没说实情,不然我也可以当场质问那丫鬟,现如今都已经回来了,想追究倒有些麻烦。”
卫老太太叹了口气,对众人发话,“今次只能先如此,如阿宁所说,人都回来,帐已经不好算,往后你们都要长些记性才是,要叫小辈们不可轻信他人,也切莫一味攀附,失了自己的身份。”
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薛氏听的,众人应是,余光悄悄瞥向薛氏,只见她面上阵红阵白,倒是没再哭。
卫老太太由衷的疲累,又挥手道,“散了吧。”
众人便又应是,各自回了房中。m.Xδ1贰З.ǒяG
好歹卖力哭闹了一场,薛氏颇有些“体力不支”,叫胡妈妈一路搀着回了自己院里,思及闺女好不容易去了趟王府露脸,却偏偏闹成这样,自己家中又没占着便宜,脸色很是灰败。
胡妈妈看在眼中,关上门悄声安抚,“夫人别急,时下老太太发话,咱们也确实不占理,今次只能叫二姑娘吃些亏,但依老奴看,这大姑娘近来愈发厉害,却不能轻视。”
薛氏正一肚子气,立时哼道,“这就是老太太自己教出来的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今日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胡妈妈连连点头,继续压低声音道,“大姑娘不过才十几岁,就敢有如此气势,待往后岂不是愈发目中无人?”
薛氏却叹了口气道,“谁叫她是国公爷的嫡女,岂是我们阿卉能比得了的?要怪,就怪阿卉的爹死的早,这府中没人给我们撑腰……”
语罢竟又呜呜哭了起来。
胡妈妈忙递上帕子擦泪,又哄道,“夫人千万别伤心,二老爷虽说走得早,可您还有二公子不是?请恕奴婢直言,咱们二姑娘终究要嫁人的,二公子才是您往后的立足之本。”
薛氏一顿,忽然茅塞顿开,“对啊,我还有俊英!我就不信,他能眼看着我跟阿卉受人欺负!”
语罢还没等胡妈妈说什么,立时吩咐丫鬟翠竹,“就说我老毛病又犯了,头疼的厉害,去叫二公子来一趟。”
翠竹应是,赶忙前去。
大抵今日没什么事,没过多久,就见二公子卫俊英赶了回来。
薛氏那边早已准备好,歪在榻上哎吆哎吆的直喊头疼,一见儿子,未说话先抹起眼泪来,呜呜哭道,“英儿,娘的命可真苦啊……”
岂料卫俊英面无表情,只道,“您可是为了今日礼王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薛氏一顿,未等开口,只听儿子续道,“此事本来就是阿卉不对,既是别人欺负了她,怎的当场不说,还要冤枉救她的三妹妹?这叫不讲道理!”
“还有宁王府那边,她们今次既能如此对阿卉,往后就别去沾染了。方才听说祖母身子不舒服,她老人家已经这么大年纪,您不该去惹她生气,往后还是少生些事吧。”
“你你,你……”
薛氏气得,连自己的“老毛病”都忘了,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指着卫俊英道,“你可还是我生的?你到底向着谁?”
卫俊英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道,“您不难受了?”
薛氏一噎,又要扶额喊疼,却听儿子叹了声气,“您与我是亲生的母子,也要用这招了吗?”
语罢不再说什么,一脸郁闷的踏出了门去。
这可把薛氏给气坏了,左想右想,竟真的哭了起来,“我的命苦啊,一个人养大他们,如今却向着外人,早知如此,就不该叫他跟着他大伯,如今心都不在我这儿了……”
胡妈妈忙又上前擦泪,劝道,“夫人快别伤心了,而今之计,还是该叫二公子早些把心放回来,否则以后更加难办。”
薛氏擦泪道,“我要怎么给他收心才好?”
胡妈妈早有主意,忙掩门与她低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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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三月,天愈发暖,眼看就到了上巳节。
此乃出门踏青的好日子,卫老太太平素甚少出门,不过每年此时,都会去京郊礼佛踏青。
今年也不例外,除过尚在禁足的卫婉卉,卫府的孙辈们皆都陪同祖母左右,车马一行一大早出门,眼看上午时分,便到了卧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