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迎雪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宸阳喊了她好几下都没能听到。
宸阳伸出手,捧住苏迎雪的下巴,把她的头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很是严肃地问道:“苏迎雪,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苏迎雪指了指不远处,老老实实地答道:“冰糖葫芦。”
肉嘟嘟的小脸,配上这一本正经的小表情,还有那对冰糖葫芦深深的渴望之情,宸阳被她逗笑了,林宴温也忍俊不禁。
“苏小姐很想吃糖葫芦吗?”
听到这话,苏迎雪就像是小鸡啄米一般,拼命点了点头。
林宴温又笑了笑,接着缓缓向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拿了两串糖葫芦来,分别递给了苏迎雪和宸阳。
苏迎雪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地咬下一整个,酸酸甜甜的感觉顿时溢满了口腔。
与她不同,宸阳的吃相倒是显得秀气很多,只轻轻咬下了一小口。顷刻间,她也被这酸酸甜甜的感觉俘获了。
随行的宫女想要说些什么,宸阳一记眼神杀扫了过去,后者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日落西山,天色也渐晚。
那宫女终究是等不下去了,只听她压低着声音说道:“公主,您该回宫了,不然皇后娘娘会担心的!”
宸阳有些不情愿,只沉默地低着头,苏迎雪见状,便把木签上的最后一颗糖葫芦递到了她嘴边,安慰道:“给你吃,吃了就乖乖回家,我们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宸阳张嘴,轻轻咬了一口那颗糖葫芦。
宫女立刻惊呼道:“公主,不可……”
她这一叫,苏迎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让公主吃她剩下的,好像确实不太好。
“对不起,我又忘了你是公主了。”
苏迎雪立刻收回了自己握着糖葫芦的那只手,有些愧疚地说道。
宸阳只笑了笑,按住了苏迎雪的手,缓缓往上抬,又把那颗糖葫芦送到自己嘴里,咬着糖葫芦,有些含糊不清地答道:“没事,我就喜欢你忘记我是公主。”
“替我向玲姨道歉,这次晚膳不能一起用了,下次我再来九千岁府吃糕。”
说完,宸阳便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苏迎雪冲她摆了摆手,大声回答道:“没事,我去替你多吃点!”
一想到晚上的烧子鹅、江米酿鸭子、清蒸银鱼、卤大肘子……
苏迎雪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饿得慌,她冲着林宴温笑了笑,说:“那我也回家了,林公子再见。”
林宴温眉头微皱,答道:“这天快黑了,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苏迎雪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没有了宸阳,两人也不过是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气氛稍有些沉寂。
可苏迎雪完全不在乎这些,她时不时一蹦一跳地走着,时不时就站在原地、望着街边的那些小吃走神。
林宴温倒是脾气好,帮她一个一个地都买回来了,还一路拎回了九千岁府。
到了家门口,苏迎雪一一接过自己的东西,开口说道:“林公子,你等会儿跟我一起进去吧!我喊干爹给你拿钱,然后让干爹把你送回家。”
“苏小姐客气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说完,林宴温就想走,苏迎雪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严肃地说道:“不行,天已经黑了,你也是小孩子,不安全。”
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但终归还只是个小孩子,一个十几岁的、有钱的小孩子。
要是落单了,那可就很危险……
想到这儿,苏迎雪便死死地拽住林宴温的衣袖,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走着,虽说她最近吃得多了点,但终究还只是个七岁的稚童,力气不大,林宴温只需轻轻一推,她就能立刻脑袋磕地。
也不知是魔怔了还是怎地,林宴温反而担心她会累着,便主动跟着她走了起来。
感觉到了他的配合,苏迎雪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却又怕他会自己跑了,于是依旧固执地抓住他的衣袖。
林宴温是家中独子,没什么兄弟姐妹,许是跟苏迎雪有缘,倒觉得她很是亲切。
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一手捂住怀中东西、一手拉着自己衣袖的粉团子,林宴温突然有些感慨,如果他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终于苏迎雪把林宴温拉回了家,只觉得手上酸痛极了,需要多啃点大肘子才能好。
回到家里,苏迎雪才知道干爹今日外出办事,要很晚才能回来,而玲姨又是个热心肠的,邀请林宴温用完晚膳再走,林宴温推辞再三。最后,苏迎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摁在了椅子上,严肃地说道:
“宸阳今日没能来,你跟我一起替她多吃点,玲姨做饭很好吃的。”
好吧,他妥协了!
坐在九千岁府的餐桌上,林宴温忍不住再次心生感慨,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到父亲政敌家的餐桌上。
看情况,这两人明显是不知道朝堂上那些事的,要是她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写过万字奏折去弹劾李素守的话,怕是这苏小姐啃得该不是大肘子了,该是他的肉了。
虽说林宴温这一顿饭吃得有些忐忑不安,但实话实话,饭菜的味道确实是不错。
用完膳后,赵玲给林宴温装了许多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又悄悄地在食盒里放了一些银两,远超苏迎雪今日的全部花销,之后才让人把他送回了家。
送走了林宴温,赵玲又去照顾苏迎雪。
苏迎雪乖巧地倚在玲姨怀里,回想起她对林宴温的态度,隐约猜到是为什么了。
林宴温是九千岁府上来的第一个世家公子,其父在朝为官,玲姨想对他儿子好点,借此能让干爹少些非议。
而苏迎雪一开始说让干爹送林宴温回家,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第20章
你跟她没可能
很快,车夫便将林宴温送回了家。
站在林府门外,手中还提着这沉甸甸的食盒,林宴温生平第一次对父亲的看法产生了质疑:九千岁果真有那么不堪吗?
他想起了软绵可爱的苏迎雪、又想起了待人这般真挚的侍女……
林宴温站在府外,沉思了许久。
直到府里小厮的声音把他唤醒,林宴温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小厮急忙接过林宴温手里的东西,小声说道:“公子,老爷正在书房等您呢!他知道您今日逃课的事情了。”
“嗯,我知道了。”
林宴温快步走向书房,心中稍稍有些忐忑,今日他为了陪宸阳便故意逃了夫子的课,也不知父亲要怎么教训他呢?
自小到大,他一直都是知书守礼的,像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
犹豫了再三,林宴温缓缓推开了房门。
书房内点了明亮的烛火,一位穿着墨灰色锦绣云纹长衫华服的男人正提笔、神情专注地写着什么。
“爹……”
林宴温走近,男人却头也不抬,缓缓问道:“回来了?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说完后,男人便放下笔,又小心翼翼地吹干了纸上的墨迹,这才直起了身子,很是严肃地看着林宴温,眉头紧紧皱起。
他样貌尚好,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深邃,还留了八字胡须,尽显书生儒气。
林宴温低下了头,愧疚地答道:“爹,我错了,我……”
因为低头,又靠着这明亮的烛火,林宴温看清楚了宣纸上的大字「嫣」,正是他姑姑的名字。
林崇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温儿,你该是明白爹为什么不让你当四皇子的伴读、又为什么让你去考青莲书院的。”
林宴温抬头,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很是无措,又带了些悲伤。
“爹放心,孩儿都知道的。”
林崇文摇了摇头,冷声说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朝的驸马不能入朝为官,你不知道我对你存了多大的期盼,你更不知道你背负着整个林家的未来。”
“及时止损,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以后少跟宸阳公主往来。现在去把夫子布置的功课做了,晚间我来检查。”
林宴温的脸色有些难看,转身便离开了书房,走前还关上了门。
之后,照例去给祖母和娘问了安,林宴温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望着那暗红色的食盒。
一时间没忍住,又尝了一块儿糕点,甜滋滋的,吃完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父亲一直盼着他到弱冠之年,高中榜首,他都懂的。
至于宸阳……算了,暂且不去想了。
认命地叹了口气,林宴温认命地摊开了书册,仔细完成着夫子布置的功课。
夜色已深,有人睡得正香甜,还时不时地咂嘴、做美梦;
有人却忙着去温习功课;而有的人,却趁着月黑风高夜,擅闯他人宫殿来报私仇。
此刻,皇宫内。
沈昱突然睁开了眼睛,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推开了门,站在院内,熟练地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想着上一世所学,快速比划了起来。
好歹他也是大苑的皇子,牧朝的皇帝倒是派了不少人来伺候,可与其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监视、看管。
而重活一世,沈昱的心思也不少,面上装得乖巧,背地里却不是,他会在深夜里偷偷练功,虽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可效果也是不错。
练了许久,沈昱突然有些烦躁地扔下了树枝,他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多得使不完。
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第21章
沈昱听墙角
半夜有些睡不着了,沈昱打算去见见以前的老朋友,然后用拳头来叙叙旧。
好歹也住了这么多年,沈昱早就把牧朝的皇宫摸得一清二楚了,他知道乐贵人住在梨园东边的宫殿,而李恣至今也还跟着他的母亲一起住在后宫之中。
李恣原先是住在皇子所的,可偏偏那些皇子都不待见他,乐贵人便去殿前求了个恩典,而皇上也就随她去了。
乐贵人此举原是为了李恣好,可却无意之中叫李恣彻底在众人面前抬不起了头。
其实沈昱和李恣很像,他们都曾遭受了那些皇子的凌辱,可沈昱虽活在泥潭,却从未失去心中的云间,而李恣则早已经被生活的泥潭同化,一颗心也变得腐朽不堪。
沈昱不管这些,他现在心情有些烦躁,就想去痛痛快快地把李恣打一顿,曾经种下的因果,不管李恣记不记得,都是要还的。
快步走着,过了一会儿,沈昱便先到了这宫中的梨园,「梨园」寓为「离」,而这宫中的人最忌讳触霉头,所以鲜少有人会去那里,而这倒也方便了沈昱。
梨园,顾名思义,种满了一园子的梨树,现如今正是七月多,梨树上结了不少的果子,沉甸甸的,挂满了枝头。
传闻,先帝曾有位宠妃,素日里最是爱吃梨子,为了讨她的欢心,先帝便让人建了这么一个「梨园」,等这梨树一结果,便会让人摘了最新鲜的送到那宠妃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