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容道:“那我就替远远谢谢奶奶了。”哼,这家里一切都该是远远的。一盒百雀羚算什么?
不过婆母这么较真,她也不好再拿别的了。
黎夏妈没有给黎夏说这个事,但是把下班回家的黎竣叫进来说了。说之前还去看了下黎夏睡得很熟。
“魏容她不是差了两块钱的人。她这是在发泄不满。怎么,没有把夏夏的烟摊生意分你们一份,觉得我们不公平了?”
黎竣道:“妈,之前她就说过想在家门口摆个烟摊,就在她娘家进货。是我怕爸不答应拦了。现在看着小妹赚钱,她心里不舒服。”
黎会计‘哼’了一声,“那我看到李嘉诚是华人首富,我心里还不舒服呢。我能去找李嘉诚均贫富么?”
“那咱跟李嘉诚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均人家的贫富?”黎竣低声道。他实在后悔当初拦了魏容一下。
要早知道一个月真能有一两百,别说挨骂,就是挨打他也能扛啊。
黎会计看二儿子几眼道:“夏夏的烟摊用了地坝里空着的一个平方。这一个平方是老子的。我给我闺女用或者是收租子,都跟你们没关系。”
等黎峻出去了,黎夏妈道:“老二这变化可有点大。”
以前最老实的人,如今争起东西来了。
黎会计道:“生了儿子有底气了呗,又有人吹枕头风。哼,我有退休工资的,我们又不靠他养老。不舒服,不舒服也给我憋着。有本事就自己出去买房住。”
黎夏妈迟疑了一下,“他们兄妹会不会真的因此弄得不和睦吧?”
黎会计想了想道:“不会。夏夏还能在家待几年啊。以后还不是什么都是他们的。”
黎夏其实听到了,被她妈进来那下吵醒的。这两天上晚班,她睡觉比较警觉。
就一个烟摊,都能这么多事!
黎夏每个星期轮一次休班,就利用这一天去进货。天下秀和红梅添了另一种包装的,又陆续添了别的牌子的烟。
她以前每个月挣多少、花多少。这一个月兜比脸都干净,倒也忍住了没花钱。
到了下一个发工资的日子,她照样拿了三十块给她妈。
然后就坐下来盘她这一个月的帐。
先把现钱点一下,押在货上的只算本钱。再撇开最初一百块的本钱,她上个月净利润有一百六十八块。
开张十来天后,生意就慢慢稳中有升了。后来每逢赶集都能有十来块的利润。她每个星期会拿五块钱买肉给家里改善下伙食,也是为了自己的嘴巴。
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块。侄儿侄女周末给她看摊子,拿走了六块。看来摆个小摊虽然是本小利薄,但能走量真的挺划算的。
现在货上现在押了二百一十多块,现钱只有五十多。不过,货是满满当当的,暂时不需要进。
黎夏留了零碎的几块钱工资预备零花。另外一百本来准备存在她爸那里,想了想还是自己揣兜里预备去银行开个户。
自然不是信不过她爸。她家老头虽然固执了点,人品杠杠滴。公家的钱都没有贪过一分一厘,怎么也不会动闺女的私房钱的。
不过,这个摊子二嫂都想充公了。钱放在她爸那里,回头被说成她爸补贴她的,懒得费口舌。
连钱匣子里那五十她都拿了起来,分给她妈三十。
“妈,辛苦了。这是说好的,你的工钱。”
黎夏妈道:“真给我啊?”
“说了给你就给你。”
黎夏妈一下子有了四十块入账,再加上大儿子、二儿子还要各给十块。前所未有的富裕起来。
黎夏笑,“要不要去银行开个户存起来?以后每个月都有六十。你定存五十,一年就是六百块。每个月都去存。如果要取,就取最近存进去的那笔,不损失什么利息。”
钱干放着贬值很快。当然,存银行也贬值。但他们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投资渠道。而且以老头的性子能同意她摆烟摊已经很不容易了。
黎夏妈道:“你要去银行开户啊?”
黎夏点头,“你把身份证拿给我,我一起就给你办了。”
“好,你去。我要看摊子呢。”
等黎夏拿着两个农业银行的存折回来。黎夏妈打开看着自己的名字不住的摩挲。
黎会计看她那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好笑。
他把老花眼镜取下来,“夏夏,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混天度日,如今居然这么勤快,这么有危机感。
黎夏道:“就是之前和大伯说的啊,我怕政策有变。”
“几十年的政策,还能说变就变了?”
黎夏道:“爸你天天看报纸。《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深圳速度日新月异。”
国家现在就是处在大变当中。虽然这股风吹到小镇还有几年,但虽晚必至。
黎会计道:“那是特区,还能全国都是特区啊?国家姓社不姓资。”
黎夏不说了,等伟人南巡讲话吧。
黎夏的烟摊生意渐渐稳定起来,第二个月利润就过了两百二十块。加上工资她存了三百块。
这个摊子饱和了,不用再投入成本。每月赚的钱也到上限了。
这天,黎夏妈很高兴的告诉她,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
是镇上初中的英语老师,听说还是师专毕业的。今年二十三岁,比黎夏大四岁。外地人,老家在另一个镇上,坐汽车半天可以往返。他平日就住在学校宿舍,一个星期才回去一次。
这条件,黎会计和黎夏妈都比较满意。
黎会计中意人家是大专生,而且当老师也是旱涝保收,还有寒暑假。
黎夏妈说小伙子一表人才,脾气温和。家在外地工作在本地。这样可以减少和婆婆、妯娌相处的时间。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男的不敢欺负黎夏。
黎夏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又是他?而且这辈子还提前了一年。难道还真是孽缘?
黎夏妈高兴地道:“对了,这个老师姓林,双木林。介绍人是信得过的,不会坑你。我跟你爸都觉着挺好。”
这个条件确实很好。
她是个颜控,上辈子第一次相亲就是和林和全。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斯文俊秀又温柔小意的白面书生。很凑巧,他也看中了她。
所以,相处半年多就结了婚。
刚开始的确过得很好。大家收入相当,黎家也没有什么负担。还能帮林和全在镇上更好的立足。
但下岗潮一来,他们三兄妹连同两个嫂子都失去了工作,他的嘴脸就变了。
她不喜欢吃良种鸡蛋,买了土鸡蛋都要被他说,“钱又挣不到,嘴还那么挑!”
第7章
当时黎夏刚下岗两个月,并没有在家吃闲饭。她在一个私人茶厂上班,工资不高百八十块,养活自己绝对没问题。土鸡蛋还是吃得起的!
当时她正在盘算做生意,还有点犹豫。因为肯定会非常的累。毕竟她和林和全两个人的工资过日子也不算艰难。
听了这话,立即下定了决心。
她已经在茶厂上了一阵班,当时正是采摘茉莉花的高峰期。
乡下的农民日子比镇上的居民好多了。
他们都种植了茉莉花这个经济作物。一斤四五块,一天家家户户都能摘三五斤,多的甚至十几斤。
茶厂每天需要人把收购来的、用于发酵的茉莉花按照要求摘掉尾部、从中对半撕开,便于香气释放。
但这个过程又不能在花农采摘的过程中,那样香气就散逸了。
所以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就会雇人来做,一斤给一块钱的工钱。
黎夏干活马马虎虎,但脑子确实挺活。她寻思自己可以做个中间人。因为,她两头熟。
她打工的私人茶厂本来就在她妈娘家那一片,她又干了两个月的活了。
镇上,纸厂一起下岗那么多人。
她把人组织起来,问他们愿不愿意干这个。
她负责去茶老板家收花,来回运送,一斤收一毛五的提成。
大家都缺钱呢,就都说愿意做。
黎夏顶着兄嫂的白眼跟老头借了一千块做本钱,还借了娘家的地方做集散点。
她自己拿女士自行车跟熟人换了一辆二八圈的大车运货。
绑俩筐,左边一包六十斤、右边一包六十斤。花不压秤,占地方。来回一趟一百二十斤。
她以前是从没吃过苦头的人。而且采摘茉莉花的时候正是大热天,每年五一到十一这个时间段。
但为了不吃受气饭,每晚六点半她都载着一百二十斤奔波在被晒得发烫的公路上。
弄回来,然后赶紧称秤发下去。每家一到两斤。这是精细活,快不了。还得监督质量,一开始还得家家户户去看、去提点,弄错了得赔钱。
她爸就在旁边戴着老花镜帮她做记录,谁家几斤。回头好按数收回来。
到九点收起来再送回乡下。那会儿倒是不热了。但是没有路灯,乌漆抹黑的。她就在车龙头上绑两个三节电池的长电筒照明。忙完回到家就是晚上十点多了。
那一个夏天,她瘦了足足十二斤。
但确实也挣钱了。一个月五百多,比林和全工资高不少。学校集资购房她出的大头。
但人家又有说的了,‘那谁谁谁长得不怎么样,工资也一般,人家还能娶到个女老师’。
大热天的,她每天晚上忙得汗流浃背。自然是比不了下了班、洗了澡一身清清爽爽,社会地位又高的女老师。
如果只是嘴巴讨厌也就算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
但林和全还出轨。出轨对象是比他大三岁的、本校的离婚女老师。
后来才知道两人婚前就有一腿。但林和全觉得人家是离过婚的,而且把钱看得紧不让他每月拿出工资的三成以上送回老家。
所以,他才想找一个长得好看、家庭条件好,而且不那么看重钱、傻乎乎好哄的。
结婚以后这两人倒是断了,但她下岗后忙着做生意的时候两人就又好上了。
后来她和林和全两人离婚闹得那叫一个一地鸡毛啊。
她才不要和他再相一回亲呢!
“妈,你说的这个林老师我知道。”
黎夏妈眼睛一亮,“你知道啊?”
“他正和同校离了婚的一个姓方的女老师来往呢。俗称,骑驴找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