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你说该如何去达到一个人的目的?”
“小姐,我不知道什么事让你烦心至此,但是依我之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句话往往有时候是通用的,只是要看你使用什么手段了。”
侍书本不是府上的奴婢,是廖珊从外面买来的婢女,不似家生子那般唯唯诺诺,对于很多事情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这几年她帮到了廖珊很多,以至于现在廖珊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向她询问一二。
阿瑜蜷缩在假山缝隙中,狭小的空间待着甚是难受,可是这主仆二人在这一方凉亭中停了下来,那位娇小姐眉心紧锁,刚刚口中的贵客应就是成言了。
也不知道她所说的话之间是否有所关联,一会谈及成言的长相,一会又是用手段达目的,话说这婢女还真的是胆大,敢撺掇自家小姐去做事。
主仆二人没再言语,廖珊静静地坐在凉亭中的杌子上,望着不远处竹林上方随风摆动的竹叶,心中思绪万千。
竹叶的碎影洒落在地上,天色慢慢的暗下来。
她二人好似不急着离去,待到阿瑜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庆期的声音。
“你是何人?”侍书语气直冲道。
“无意冒犯小姐,在下奉我家主子之命,在院子周围寻今日一同来府上的那位姑娘。”庆期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往阿瑜的耳中,胜似佳音。
但此时此刻,自己也不好就这么出去,不然本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避了一下,怕是要变成故意听这个主仆二人的对话了,那岂非梁上君子所为。
“奉主子之命?今日来府上?”廖珊喃喃自语。
“你家主子是今日宴会上的贵客?”侍书听到主子的话,自觉探问道。
“正是,不知姑娘可曾看到一位身着蓝色衣裳面生的女子?”庆期想了想今日阿瑜穿的服饰的颜色,抱拳问道。
廖珊听后,以手势让侍书附耳过来,二人耳语后,侍书看向庆期。
“不曾,敢问这女子是?可否需要帮忙在府内寻找?”
庆期不敢擅作主张,更不敢与府上的女眷有所牵扯,这牵扯的来,一来二上极有可能就牵扯到了主子身上,主子向来最是烦这些琐事。
“既然没有看见,那在下就先告辞。”
不说如今庆期自己都不知道阿瑜是以何种身份待在主子身边,就算知道,也没有旁人一问,就直接答复的道理,主子的事向来不容许做属下的人多嘴。
他施了一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阿瑜缩在那方天地中,听得甚是着急,只求这双方赶紧结束对话,离开这个地方,自己也就好出来了。
她听到庆期说告辞后,不待片刻,侍书气急的声音传来:“好心要帮忙,还不待见,岂有此理。”
“好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对于庆期不领情,廖珊倒是没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怎样的属下。
属下不似宵小之辈惯于奉承,可见主人有一定的底蕴傲气。
“也不知道这所找之人是谁……”廖珊寻思道。
稍稍一会,阿瑜不再听到声响,偷偷探出头来,瞅见主仆二人走远,乃至看不见身影后,慢慢的从假山内钻了出来,小心的抬出脚,接着身子。
在一块狭小的地方容身这么久,浑身上下僵着的,长久没有活动,骤得出来,身体还没缓过来,格外的酸痛。
阿瑜抬头看了看天色,自己出来也有段时间了,成言都派庆期出来找她了,这下回去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糊里糊涂处于两难间,困在了一个假山当中吧。
阿瑜拖着酸痛的身子,走往院子。
沿着来时的小路,走向厢房的路上,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正准备开门,这下二人直接相撞。
成言扶着阿瑜倒向他这边的身子,本来全身散发着不虞,看到阿瑜的那一刻,浑身的不对劲就在此刻消散,但嘴上怒斥道。
“整天冒冒失失的,在外头舍得回来了?”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
阿瑜抬头看了一眼成言的神色,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说,听到训斥后,更是不想回话。
成言本是不想追究她刚刚去了哪里,但看着阿瑜一言不发的样子,微微蹙眉,“去哪了?”
阿瑜没有理由,也更是理亏,抿了抿唇,在成言更多话逼问出口之际,脑海里只是想着不想让眼前这张嘴喋喋不休,她没法回答,这问话听在她耳内真是烦闷。
二人还处于成言扶着她,她慌忙之下,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嘴直接撞上了面前这堵人墙的嘴唇,微凉的嘴唇软糯糯的。
阿瑜意识飘忽,即使是她自己主动干了这件蠢事,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当时脑海里闪现的只是要让成言住嘴,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好了决定。
成言在这一刻,楞住了,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但很快回过神来,想看看眼前的娇人儿想做什么。
但接下来阿瑜的动作,惹起了成言的情意。
阿瑜感觉到嘴唇上的触感,软糯糯的就是有点干,鬼迷心窍的微张开了红唇,伸出舌尖舔了舔。
而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面上浮现了一片红晕,不敢相信的扯了扯嘴角。
慌乱间退出了成言的怀抱,低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解决如今的场面。
恰有清风拂过,阿瑜头上带有一片刚刚在竹林落下的叶子,风一吹过,叶子掉落,佳人碎发散落在鬓角边。
成言不由得抬手挽过那一缕碎发,带到耳后,神色未变,但内心一阵的悸动,什么都没说,就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佳人。
阿瑜面上稍热,骤然间往后退了一步。
第7章 科举舞弊
顿时缠绵的情意被这不合时宜的动作给打散了,成言不自在的撇过了目光,极力的压下起伏的心绪。
一时之间心绪波动,看着阿瑜站在自己面前,手不自觉的揪着身侧的衣服,也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样子,不同以往的窘态到底是让他不再追问。
反而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不急不缓的道:“今日在宴上,我看你没吃什么东西,传了点晚膳,吃完去净室沐浴。”
而后成言走到书案那翻起了书,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想和她一起吃的意思,阿瑜自然也不会自讨不便,随即自个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前世她与成言的相处,大多时候也是这样的,在成言有公务要忙时,自己就只做个透明人就好了,做好自己的本分,该干些什么的时候也不用过于拘束他的存在。
待到去净房沐浴的时候,像是想起些什么了,阿瑜内心才开始惴惴不安,两人一间厢房,自己的出阁夜本就不得已和他纠缠在一起,而后又怎能自甘堕落?
夜深以后,阿瑜在净房磨蹭了一段时间,回到厢房以后,看到成言在床榻歇息了,床塌里侧留给了她一片安置的地方。
她看了看四周,想来在地上打地铺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有床榻上那一个被褥,现如今已经有一半盖在了成言的身上。
阿瑜暗呼了一口气,小心的把烛灯熄灭,轻手轻脚跨过成言的身体往床榻里侧去,待躺下之后,悬着的一颗心慢慢的放下。
和成言躺在一张床榻上,脑海内不断回想起前世二人间的点点滴滴,她始终无法安睡,一睡不着,就想着翻个身子。
成言本就是一直在假寐,听到身侧的人翻身的声音,以为阿瑜是因为不适应才没有睡着。
不由得想安抚下她。
“天色已晚,快睡,明日送你回楼里。”
这在其他人的府上,成言再贪恋阿瑜的身子,也不会想在这个关头去行欢好之事。
阿瑜听到此话一出,是彻底放下心来,到底是个守规矩的人,虽说在花楼里一掷千金这一举动反常的很,但其他时候该守的规矩还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次日,成言大早就出去了,阿瑜前半夜认床倒是一直都睡不着,后半夜才缓缓入眠,以至于今早成言离去之时,她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庆期早已套好马车,就等她起来,把她安全送回楼里完成主子的吩咐。
江南正六品通判林旭府内,成言正和那位众人口中顽固不化的林大人对弈。
“林大人,五年蛰居江南,可悔?”
林旭吹胡子瞪眼,着实想不到成言说出这番话来。
“臣效忠于陛下,为百姓做事,有何可悔?”
“如今你在这贪官遍地的江南,处处受制于那群鱼肉百姓之人,你真的敢说你不悔?”
听到这句话的林旭,眼神中透露出了无奈,话在嘴边想反驳,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
“太子不忍林大人这般的肱骨之臣落得这副田地,太子惜才,想来大人你也知道,大人何不成全太子的一番苦心。”
林旭原本心中无力至极,可转眼间很是愤懑:“你们这做派,又和那结党营私有何区别,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是臣民的天下,你我乃至于太子皆是陛下的子民,在陛下的耳目下拉帮结派成何体统?”
成言早就从太子那得知了这林旭虽说是可造之材,为官清正廉洁,但为人处事却极度愚钝,他听到这声声愤慨倒也不觉得奇怪。
“如今皇帝早已不理政事,沉迷于后宫美色,前朝之事多是放置,太子乃是中宫嫡子,陛下所立正统,何谈之是拉帮结派。”
“林大人,我知陛下对你是有知遇之恩,但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初的陛下了,若是天子还如同当年那般耳目清明,怎会把你贬至江南,当这区区正六品之职呢?”
林旭心中一时迷茫,忍不住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成言所说的确不假,自己的折子一遍又一遍的上奏,却始终不见音讯。
在江南这么多年,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贪官污吏做着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之事,始终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林旭内心饱受煎熬,时刻都觉得对不起百姓。面对着成言的质问,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保持沉默。
看着林旭纠结的样子,成言实在是不知道这般不知变通的人是如何让太子如此重视,林旭现在可能是难以接受,但好在他来江南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
“林大人,在下这还有一事相问,林大人可否如实告知?”
“世子问罢。”林旭仿佛一下子眼中的精气神都散尽了,阵阵无力,从前是没人这般明明白白把事实摊在眼前,让他无法逃避了,现如今就算明白了,也一时无法放弃内心一直的坚持。
“江南科考舞弊一事。”
听闻此言,林旭眼神中闪现惊疑,手上的棋子砸落在棋盘上,“可是陛下……”
“可是……太子让你前来?太子看到了我呈上去的密信?”
“正是,大人所说的江南科考数年的内情可是官员间舞弊之事?”
“这事,我也仅仅是猜测,所以在密信上没有言明是科考舞弊,单单只说是内情,想不到太子能依内情二字,猜测出此事。”
林旭眼中没有了灰败,心中生出一股复杂难言之意。
“这些年来,京城内出自江南的官员虽不是酒囊饭袋,但着实也说不上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太子对此早有怀疑,只苦于没有证据,才一直难以查明。”成言言表与此。
“敢问大人依何猜测,既然有蛛丝马迹,在下自然会一一查明,还请如实以告。”
林旭蹙眉而起,似有疑虑,斟酌再三后道来,“城南庙宇后街一户姓朱的人家,一位名叫朱裕的考生考完乡试后,待乡试放榜后,眼见上面没他名字,联合其他未中榜的考生聚众闹事,口中叫嚣着考试不公平,而后被廖知府给压了下来。”
“听闻此事,我后来去往那朱裕家中,想探查一二,未曾想到人去楼空,而后又听相邻的街坊说这朱裕是乡镇十里出了名的才子,和他共同闹事的那群考生皆是具有文采之人,而乡试第一名解元廖知府的堂侄子廖子齐是乡里众所周知的榆木。”
“若这廖子齐有这才学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一个平日里只知道偷奸耍滑的庸才。而机缘巧合下得知了朱裕那一场乡试中,中榜的多是家中富足之人,寒门学子寥寥无几,这下才猜测其中恐怕有内情所在。”
成言指尖轻点在棋盘上,半响后道:“这江南官员可真是一手遮天啊,放一个草包在解元的位置上,丝毫不怕引人生疑,好极了。”
若是阿瑜在此,看见成言此刻的神情,就能知道他如今是在暴怒的边缘,寒门学子苦读诗书十几载,投状无路喊不平无权。
……
阿瑜已经回到了花满楼,此次在楼外住了一宿,风妈妈也没有问及太多,只是让她回房内好好歇息,其他不用她再费心。
想来是成言在其中打点好了,思虑至此,她也得想好自己之后的路了,该怎么办,如何是好都得有个计划才是。
这时,竹香匆匆进门来,眼中闪过焦急,俯下身子在她耳畔小声道:“小宁过来说王婆婆病重,快不行。”
阿瑜心中一惊,看向竹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小宁偷偷从后门来了,看姑娘你不在,等了好一会,看你还没回来,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