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柳南村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算短。
沈夏至和陆书阳这边都上炕准备睡觉了，隔壁院子王素芬的大嗓门传来了。
陆书阳蹙蹙眉，“老张家惯会闹腾，这是不想让人睡觉了。”
虽说现在才晚上八点多，但是村里人也没啥娱乐，而且，早睡省油灯，而且还不耽误早起干活。
但是沈夏至知道，今儿晚上是别想早睡了。
陆书阳爬起来，“反正也睡不着，我们来看书吧。”
一提到这，沈夏至的眼睛晶晶亮的，“好。”
隔壁院子，王素芬从柳南村回来了，沈立秋原本以为她爹娘也会跟过来，没想到回来的只有她婆婆王素芬一个人。
王素芬一进院子就把张海和沈立秋拉到一旁，“立秋啊，你娘说，钱都修房子了，现在没啥钱，就给拿了这十块钱。”
王素芬一脸的不满，“真是小气，我们拿去了五十块，现在就非说只有十块。”
沈立秋气的恨不得去挠王素芬，“娘，你这话说的，那我带来的嫁妆不是钱？”
张海咳了一声，“立秋，你少说两句，那是咱娘，是长辈！”
王素芬得意了，要不说，还是自己儿子向着自己。
王素芬斜眼看着那几个大汉，她也不舍得她儿子变成残废，那几个人一看就不好惹。
她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张山这几天都没回家，正好没碰上这种事儿。她刚出门的时候顺路跑去知青点，告诉她闺女张翠芝先别着急回家，等她去找，她再回来就成。
家里乱糟糟的，可能不能让她家翠芝跟着担惊受怕的。
“你俩在这儿等着，娘回屋一趟。”王素芬说话就回了屋，没多一会儿拿了一个布包出来，“娘这里也没有太多，从你爹死了以后，咱家困难成什么样了，这钱啊，本来是想留着给山子娶媳妇的，你们先拿去还债。”
沈立秋眼睛瞪老大，“娘，你不是说你没钱么？都这时候了，你还藏着掖着，山子是你儿子，大海就不是了？”
王素芬瞪回去，“都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疼！咋，我留着给我小儿子娶媳妇你不乐意？”
张海也没想到她娘还真能拿出来钱来。
王素芬攥着这个布包，看着张海老口子，“但是你们现在已经成家了，这钱你们拿着还债，也是从我这儿借的，给我写个借条，回头可是要还给我的。既然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要利了。”
王素芬说的像施舍一样，沈立秋就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看看她娘，对她有多好。
沈立秋还想说什么争辩一下，可是这边张海已经翻出来自己以前读书时候的纸和笔，给王素芬写了借条。
看出来沈立秋不满，张海说道，“娘说的对，咱们成亲了，以后不能花娘的钱。”
沈立秋看着张海写完借条，接过来王素芬那十块钱，心里呕死了。
结婚前，王素芬咋不给张海钱呢？不然张海能出去借那么多？
沈立秋琢磨着，王素芬手里指定还得有钱。
俩下凑了十块钱，还差十一块，现在是凑不上了，张海拿着这二十块，好说歹说地，告诉他们明天他去大队再借出来给他们送过去。
魏涛拿着这二十块，琢磨着，今儿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将钱揣起来，“今儿就看在我阳哥和嫂子的面子上，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天黑之前，我们拿不到剩下的钱，咱们就公安局见。”
魏涛几个人走了以后，张海家又是一场大战，弄得鸡飞狗跳的。
左邻右舍的都忍不了了，全去敲他家门，再折腾下去，就都不用起早干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海又去大队借了十五块钱，全都用工分抵。
这样等到年底算账的时候，张海基本拿不到啥钱了。
他拿了十一块把债还了，剩下的四块钱，他谁都没告诉，自己藏了起来。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梅园村这么小个村子，老张家大晚上闹成这样，谁不知道呢。
这下，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张海为了娶媳妇儿，借了滚利的钱。
对于这，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沈立秋当初拿那五十块彩礼钱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窝火。
也有人表示同情的，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家里不仅穷，还背上了债。
张海去还债，沈立秋被王素芬拉过来在地里干活。
因为这个，早上婆媳俩又吵了一通，她那小姑子，整天跑出去瞎混，也不上工，还得吃家里的喝家里的。
他们累死累活，欠了一屁股债，还得多养两个人。
他们都出来上工了，张翠芝还躺着睡大觉呢，跟谁说理去？
现在听到大家议论，沈立秋都抬不起头来了，心里越想越委屈。
不过她看到沈夏至和赵春菊一起了上工，心里平衡了一些。
另外一边，张海还钱从公社回来的路上，正好在村口看到了坐在那儿，手里拿了个小棍在地上乱画的陆书阳。
对于这个连襟，张海本来还寻思，借着沈夏至和沈立秋两姐妹，他和陆书阳能处好关系，现在看来，那两姐妹的关系，比他和陆书阳之间还冷。
张海不想打招呼，绕过陆书阳准备进村。
可是陆书阳直接站起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干啥去啊，妹夫，没看见你姐夫我在这坐着呢么？”
张海扯了扯嘴角，“原来是姐夫啊，我一时想别的事儿，没看见你。姐夫你坐这儿干啥？”
陆书阳手搭在张海的肩膀上，“等你啊。”
张海心里开始发毛，“姐夫你有事儿就说，不用特意在村口等我。”
陆书阳用力将人拽进了一旁无人的草甸子里，“我说张海啊，你说，虽说你人挺老实的，可老实人不能干缺德事儿是吧，你那媳妇儿，一天天算计我媳妇儿，你也不管管，你还是不是男人？”
看看这里四下无人，旁边还一水泡子，张海的腿都开始打颤，“姐夫，有话咱好好说，咱回家说成不？”
陆书阳摇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你不觉得么？”
张海比陆书阳还大上两岁呢，可张海打不过陆书阳啊。
张海说道，“姐夫，我知道我媳妇对不住姐，可那是我媳妇儿的想法，我没办法啊。”
陆书阳轻哼一声，“你要是不默认，能有那些事儿？本来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现在看来，纯的自私自利！”
陆书阳说着，给张海后脖子来了一巴掌，疼的张海差点儿喊出来，“姐夫，你看魏涛他们你也认识，不可能对姐咋样的不是？”
一提到这个，陆书阳的气就上来了，魏涛他们确实不可能干啥，如果下次换成别人呢？
陆书阳都没废话，上去对着张海一顿拳打脚踢，张海无力还手，只能抱着头挨打。
最后陆书阳直接将张海踹进了水泡子里。
张海扑腾俩下，顶着青肿的脸站起来。
陆书阳指着张海，“我告诉你张海，你和媳妇，以后再把主意打到我媳妇身上，我打不了你媳妇，我就打你，见一次打一次！今儿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特么下次把你腿打断！”
第13章 去县城
张海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看着陆书阳离开的背影，双腿都在打颤。
他知道，陆书阳说的是真的。
这小子从小就能打架，还是孩子的时候，打架就是出了名的，谁都不怕，典型的混小子。
张海感觉自己浑身都疼，他费力地从水泡子里走出来，浑身湿的透透的，每走一步腿都像灌了铅似的。
等到他回家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结婚都没回来的弟弟张山，竟然在家。
张山看到他哥，很是惊讶，“我说哥，你这咋整的？”
张海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回屋洗洗换衣服去了。
等到张海收拾完自己，正好赶上中午大家都上工回来。
沈立秋和王素芬她们回来，正好就看到张海鼻青脸肿的，地上还扔了一堆有些发臭的脏衣服。
“我的个天啊，儿啊，你去还钱，是让人给打了咋地？这可不行，咱去公安局，他们咋那不讲理呢，还钱还挨揍！”王素芬大呼小叫的。
张山拿着一个饼子走出来，站在门口说道，“娘，我问我哥，他不说。”
张海这才解释了一句，“不是人打的，回来的时候走了小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掉进了水泡子里。”
看张海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王素芬训了他两句，“你多大的人了，走道咋那不小心。”
说完她就推沈立秋，“赶紧做饭去，做完饭把大海这衣裳洗出来，这也太臭了。”
张山一看沈立秋，一下子笑了，“呦呵，这就是我新嫂子吧，嫂子好，我这一天天太忙，你和我大哥结婚我都没来及回来。”
“立秋，这是我弟弟张山。”张海给沈立秋介绍着。
沈立秋可太知道张山了，现在他还没学好呢，就知道在外面瞎胡闹。
沈立秋笑了笑，“一直听你哥提起你，今儿才让我见了你。”
张山笑嘻嘻的，“嫂子人漂亮，笑起来更好看些。咱家也终于有点儿人情味儿了。”
王素芬伸手去打人，“你个混小子，几天不见人影，回来就知道气我。这个家哪儿没人情味了！就是我把你惯的！”
陆书阳一直坐在院子里，听到隔壁院子的声音，眼中满是鄙夷，张海这小子可真没种！
沈夏至他们上工回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赵春菊一进厨房，看到陆书阳在家做了白菜炖粉条，还放了差不多一斤肉，那香味儿，让人吞了好几口口水。
陆向东也挤进了厨房，“这啥日子，这么好的菜。”
陆书阳结婚那天家里张罗的席面，到现在这几天可一点儿荤腥没沾。
陆书阳靠在门口说道，“看你们那么辛苦，咋也割一斤肉改善改善不是？”
沈夏至洗了手，帮着把饭菜挪上桌。
赵春菊在院子里朝着西院老张家喊，“哎呀，你说，这白菜炖粉条，加上一斤五花肉咋这香呢，夏至啊，你说，你没嫁进来之前，我们可没吃过书阳做的菜，这可真是借了你的光。”
沈夏至抿嘴笑着，感觉自己婆婆还挺可爱的，她配合着说道，“娘爱吃，以后我让书阳天天给咱们做。”
“那感情好。”赵春菊说道，“我们可使唤不动他，他就听你一人的。”
这边院子炖菜的香气早跑了老远，再加上赵春菊的话，王素芬和沈立秋脸色都不好。
但是两个人各怀心思。
王素芬在饭桌上嚼着萝卜咸菜骂着赵春菊，沈立秋却是在想，为什么她上辈子从来没吃过陆书阳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