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再拜托太子心再狠一点,手段再毒辣一点,最好都别留尹长晴一个全尸,让她好好的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伴君如伴虎。
顾参商好意的提醒她:“你赶紧把你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给收一收,小心改日我一指状书便将你给告了上去。”
“随你随你随你。”
谢春秋满不在意的说道,反正顾参商在这些方面也就是嘴巴动的快,真正要是有人告发了她,反倒还是他第一个要崩出来保自己。
“不过……”谢春秋拍了拍顾参商手臂,指了指挂衣的架子,“在那之前,我得找你借个人。”
顾参商长臂一伸,便替她将外衫拿了过来:“什么人?”
“昨天那个匪贼头目。”
顾参商起身,坐到了一旁,斟了杯茶小抿了一口:“没了。”
谢春秋穿好衣裳,用手随意的挽了挽发便坐了下来,随手挑了一个空杯盏推到了顾参商的面前:“没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进了黑牢,便相当于从此抹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顾参商抬手替谢春秋倒盏茶,“不过,我可以借你一个胡柄。”
谢春秋饮茶的动作顿了顿:“胡柄?胡柄是个什么东西?”
顾参商笑而不语,只抬手击掌拍了几声。
顿时,有一人应声而入。
——粗矿的眉,宽厚的唇,不修边幅的胡茬以及桀骜不驯的目光。
这不就是那匪贼头目吗?
长得确实是一模一样,可仅隔一夜,这匪贼头目的行为举止却是孑然不同了。
他快步急急走了几步,便径直的朝着顾参商给跪了下来:
“草民胡柄,参见太傅大人,参见谢小姐。”
“哦,原来你叫胡柄啊。”谢春秋说着说着,突然猛地一个侧目,目光死死的盯在,“……嗯?!”
等等!
是她出现了幻听幻视了吗?这个胡柄一定不是昨天那磕的满地找牙还要坚持不懈破口大骂的八个匪贼头目。
哪知,顾参商点了点头:“嗯,起身吧。”
谢春秋:“……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顾参商没答,只是静静的欣赏着谢春秋此时不施粉黛的容貌,倒真是应了那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平日里,略施粉黛的谢春秋,总是会带上一些傲气和疏离。但此刻的她,柳眉妙目朱唇,看在顾参商的眼中,却更是忍不住的想将她的全部,全部都好好的保护起来。
顾参商将谢春秋扶至妆台前坐下,又唤来守在门外的莺儿。
他自己则又端了个红木椅子懒洋洋的在一旁一躺,指着妆匣吩咐道:“去,给你主子好好的梳妆打扮一翻,我待会便要让这满城的人都见见,真正的仙子都是长的何种模样。”
谢春秋平日里若是不出门,便鲜少会亲自动手梳妆。
不过这会儿,突然被顾参商领上了梳妆台,谢春秋看着面前这一排镶珠缀玉的朱钗银环,又被顾参商这么变相的一夸,便眼瞧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渐渐的上扬了起来:
“你这莫不是将娶我的彩礼这会都拿了出来吧?我瞧着这珠当真是那东海的鲛珠,旁人拿出一颗两颗便也就罢了,你怎的一拿,便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好几盒子来了?”
“嚯哟。”
顾参商斜躺在红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的打量着谢春秋梳洗的模样,“你莫不是瞧不起我?那这么些俗物就能把你轻易的讨了去,那我怕不是天天都担惊受怕的睡不着觉,生怕一个错过你便被这么几盒珠子给骗走了去。”
谢春秋欣喜的挑了一根朱钗,斜斜的插入了云鬓之上,瞧着那成色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就你嘴贫。”
不过,她通过妆镜,瞧了瞧依旧直直的跪在地上的胡柄,略有所思了片刻,突然甜甜的唤了一声:“顾太傅呀~”
顾参商本是惬意的躺靠在椅子上的,闻言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的给坐直了起来,绷紧了一张俊俏的脸:“什么事,说。”
“这个人,你借我用用。”谢春秋点了点铜镜中那胡柄跪着的地方,“难得尹长晴这么多年来终于遇上了一件大喜事,我这作姐姐的,怎么能不去送分大礼呢?”
顾参商点了点头:“你是说楚西风吗?”
谢春秋:“……?!”
什么意思?!
她猛地一回头:“你是说,这个人是楚西风?!”
顶着胡柄的脸的楚西风,憨憨的同谢春秋对视了一眼,随即又迅速的心虚的瞥开了眼。
显然是楚西风无疑了。
顾参商看着谢春秋那意外的模样,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我也正有此意,让楚西风扮作胡柄来给百越城的百姓们唱一出戏,或许比真正的胡柄来会精彩许多。”
谢春秋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确认梳洗装点完毕后,这才缓缓的起身,婀娜的朝着顾参商走了过去。
她微微一笑,便是风华万千:“是呀。”
谢春秋歪了歪脑袋,头上的朱钗流苏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叮铃悦耳的声音:“是时候轮到我们去送上一份大礼了。”
·
百越城不大,可街市却也不短,若是想要从这千百家的店铺中,找到尹长晴目前所在的哪一家,那简直和大海捞针无异了。
不过,得益于尹家一惯爱场面的作风,谢春秋直接一路便带着顾参商直直的奔向那声音最热闹,气氛最为火热的那家店铺去了。
谢春秋遥遥的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一堆人,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贸贸然的闯进去。
她抬手拍了拍站在自己前面,怀中还抱着个孩童的妇人,有礼的问道:“妇人家,请问我能同您打听一件事儿吗?”
这百越城城主府也真是讲究一番大排场,四周都是燃鞭炸竹,铜锣敲鼓,声音震天。
那妇人没听清,捂着怀中孩儿的耳朵转过身来:“姑娘——你是在问我吗——”
那妇人回首,正扯着嗓门朝谢春秋喊着,却突然:“咦——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谢春秋被那妇人一嗓子给喊愣怔了,捂着耳朵迷糊道:“啊?”
反倒是顾参商这旁观者瞧的清清楚楚:“敢问妇人家,您可是认识春秋?”
那妇人像是生怕这炮竹铜锣的声音会盖过自己的声音,恨不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扯着嗓子回:“我这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家大小姐啊?从前二老在世的时候,二老便是我这迎春阁的大东家,现在嘛,自然是大小姐是我这小店的东家了嘛。”
“这家店是我谢家门下的产业?”谢春秋这下反应过来了。
那妇人可得意了:“可不是嘛,我这成衣店啊,那可是这条街,哦不,应当是这整百越城里规模最大最好的。”
这言外之意便是,这百越城里最好的向来都是出自谢家门下。
既然是自家产业,那边更好说话了。
谢春秋直奔主题:“那现在尹长晴是不是在里面?”
那夫人一听,本是洋溢着笑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可不是就在里面么?不就是仗着自己娘家好,又攀上了皇家的姻缘,这天底下哪能有置办物什,还能把店家赶到店外去的道理唷?”
看来是尹府平素里的行为,便都已经让百越城中的百姓们积怨颇深了。
这可真是谢春秋想要什么,这老天爷便给她什么。
倒还真是应了那句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了。
“是,天底下哪能有这般不讲理的事情?”谢春秋亲昵的捧住那妇人家的臂弯,“这般不讲道理的事,也就他们尹家府做的出来。但是,我既然身为你们的东家,那眼下自然也不能让你白白的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
谢春秋回首给了顾参商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自己便一路引领着那妇人家,拨开人流向着迎春阁的正店门走去:
“走,我这便去讨一个公道来。”
第61章 避嫌呢
谢家过去的家底有多殷实,从这一家迎春阁的装潢之中便可窥见一二。
尹家进来直接吩咐家仆清了场,此时这店中空无一人,反倒是更能将这店铺的点睛之笔瞧的更加清晰了。
放眼望去,之间一排排各色形制的衣群琳琅的摆开,哪怕不过是看相用的样衣,也用的上好的蚕丝苏绣,没有一分的偷工减料。光亮的大厅之中,还备用着金银朱钗,荷包绣鞋供各位公子小姐做一些锦上添花的搭配。
各种流行的花式用金箔贴做了墙纹一路延伸了上去,那妇人也一路领着谢春秋一行人朝着楼上走去:“小姐这一楼的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件,糙的很,让姑娘见笑了。”
“怎会?”谢春秋摇了摇头,指着最高的一层道,“尹长晴便是在第七层挑嫁衣吧?”
那妇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是在第七层,但也说不上是挑。”
这话一听便是另有故事了。
“怎么?”
那妇人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敢附耳小声的说道:“这尹家,早在数月前便来我这定好了嫁衣,没说用什么纹路用什么花样,只说现将版式按照官服的样式给打出来。”
“数月前?”
那妇人讪讪道:“正是。”
数月前,约莫便是尹长风,尹长晴兄妹二人同自己一道出发去吴国乾明时的时候。
谢春秋瞥了顾参商一眼:“尹家倒是为了那荣华富贵,深谋远虑极了。”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嘲讽。
难怪前世从来不肯向她低头做小的尹长晴,竟然愿意委身嫁给太子做一个妾侍,还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喊了她三年的太子妃娘娘,竟然面上也是毫无怨言。
原来这尹家这是早有打算啊。
这太子人都还没有见过一面呢,便已经早早的开始谋划起了嫁衣。
没有说明纹路花样。
谢春秋冷哼一声。
谅他们也是没那个胆子来说。
——平民百姓家的,就算是有两个脑袋,那也不敢在没有圣令的情况下,便在背地里偷偷绣起龙纹蟒袍。
“是,是这么个道理,我们这小店小铺的,没拿到圣令哪敢背地里偷偷接活呢?”那妇人说着,忍不住的拭起了泪,“别说是圣令至今没有见过了,太子的口谕也不过是半个月前才传来的。我们赶忙的加紧了动作,都生生的熬坏了好几位绣娘的眼,这才紧赶慢赶的将这最后的花式给绣了上去。”
谢春秋长这么大,见过人哭,可自己从来都没有亲自安慰过人。
她看着这老妇人眼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心中不忍,可这嘴却像是被什么针线给缝死了似的,怎么也张不开这口。
谢春秋顿时一个头变的两个大,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放才好,值得暴躁的给了顾参商一个眼神:“你站这么远做什么?”
顾参商目光落在那妇人的身上:“……我这不是避嫌呢么?”
谢春秋眼神鄙夷:“……”你觉得的我会信么?
那眼神明晃晃到底就是“这妇人孩孙都抱上了,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了,你少在这里袖手旁观,赶紧给我滚过来。”
顾参商低低的轻笑了几声,走上前来:“妇人家?”
那妇人一个劲的擦着眼泪,咽唔咽唔的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