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贝听后眼眶微热,小心把他扶在地上,拿出昨日还剩下的蟹棒肉递给他。
不是不给这孩子好东西,那日自己给他一个蟹黄包,被董水玉知道让肖天自己吃了,追着满院子暴打,骂他宁愿弟弟妹妹饿死,也自己吃独食的狼崽子。
这蟹棒肉在这里,只要是有点资本的人家,是不会吃的,只有想着填饱肚子才吃这塞牙缝的东西。
所以送这个就不怕被董水玉打了。
肖天先是警惕的倒退一步,没有去接,小心翼翼的往董水珠的方向看了看,看到没有人出来,这才抓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张大姐正巧也过来洗菜,看见夏贝的举动,就把夏贝拉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嚼耳朵:“小夏啊,你别和这小子靠太近,姐不是让你硬心肠,那董水玉只顾自己亲生的,心眼小又刻薄,但这小子也是个冷血的,自己一根藤上的亲妹妹都要饿死了,怀里还藏着窝窝疙瘩不肯拿出来……”
张大姐小声嘀咕完,用眼神偷瞄了下肖天,发现自己正被他直勾勾地瞧着,肖天突然咧嘴一笑,吓的张大姐一个机灵:“造孽呀,造孽呀。”
“小夏,姐就给你说这些,你自己注意点。”说完张大姐拎着菜飞快的进厨房了。
“谢谢。”肖天把嘴里最后的蟹肉棒咽下去,走到夏贝身前。
夏贝回过神来,亦如未听到张大姐说的,微笑着摸了下他的小脑袋,便扭过身来继续收拾盆里的蟹黄。
肖天就站在夏贝旁边扭着脑袋望着她。
“我有一个妹妹,她和你一样,长的可爱又乖巧。”夏贝低头笑的很温柔:“快去玩吧。”
这次,夏贝做了两笼蟹黄包,谁让某人一天没吃饭,胃口大的不行,一笼根本就不够吃的。
她还把昨天切好成片的五花肉,在油锅里炸成金黄,上面滋滋的冒着油光,她直接把炸好的五花肉和白菜一起在锅里炖,里面还放上了一点杨婶子做豆瓣酱。
这样五花肉硬软合适,还有劲道,再加上豆瓣酱的酱香,让普通的白菜炖肉散发着美味又独特的香味。
觉得两笼包子已经饱腹的魏言简,闻到了一股从未闻到过的香味,以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吃货,可是现在闻着那香味,就不由自主的吞唾沫。
等炖好,夏贝给杨嫂子送了一碗,自己又盛了一小碗,剩下的都给魏言简端了过去,整整一小盆。
于是吃掉两笼蟹黄包和一盆子菜的魏言简直挺着肚子,望着月亮怀疑人生,他什么时候成为货了。
而且吃完饭,她还把厚猪皮炼好的猪皮滓放在桌子上,让他当零嘴吃。
这憨货是想撑死自己,好跑路是吧……
以至于到了半夜,魏言简还撑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是不是想方便?”夏贝迷迷瞪瞪的揉着眼,准备给魏言简去外面拿尿桶。
刚爬起来,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很多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嘭!”正屋的木门被人撞开,一堆人闯进来……
夏贝瞬间清醒,还没等她从被窝里钻出来,里屋的门也被人踹开。
“给我搜……”带着红袖章的几个人冲进来,把柜子橱子什么都打开,翻动着里面的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闯入一堆人,夏贝整个人都蒙了。
这些人不仅乱翻东西,还把床柜上的粮票和钱都踹自个兜里,这是强盗啊!
一个带金丝眼睛的中年男人蹬着黑亮的皮鞋慢悠悠的走进来说道:“魏宗勾结敌党分子,危害国家利益,党组织已经准备开除他的党籍,逮捕他这个国家叛徒。”
接着恶狠狠道:“魏言简,你要是识相,就把魏宗的勾结信交出来!”
魏言简支起自己的身子,倚在身后的床头上,精致的喉结微微滚动,抬眸毫不在意的看了冯仑一眼:“冯副科长,我看你长得蛇眉鼠眼,别是贼喊捉贼,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泼。”
还没等冯仑反驳,魏言简直接讽刺:“别是自己老婆给自己脑袋带了绿帽子,脑袋也装草,是绿是屎都分不清。”
“你……”冯仑气结,招呼身后的人:“我看这勾结敌党的信就在他身上,给我搜……”
“这……”身后的人有些犹豫,这是要彻底得罪人啊。
“我自己来!”冯仑眼神发狠,势必要好好折腾魏言简。
“滚开!我看谁敢碰他!”夏贝拿起桌子上的盆子直接砸过去,从床上冲下来挡在魏言简面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尖锐的鱼刺刀。
这鱼刺刀是夏贝用鱼骨磨的,前头又尖又锋利,原本是她在海里防身挖土用的。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放下刀,我知道你是魏宗买来伺候魏言简的,他这人已经废了,你何苦跟着一个残疾,一辈子也体会不了当女人的乐趣。”
“他们出事了,这魏家的东西可都是你的了。”冯仑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夏贝。
虽说现在的夏贝又黑又瘦,可在这灯光朦胧的夜晚,娇小的身姿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蹂~躏摧毁,尤其是现在明明吓的瑟瑟发抖,偏偏又红着眼睛挡在魏言简前面,真是想让人一点点折碎她的所有的坚持。
“小姑娘,快让开,这事和你没关系……”冯仑低声诱惑,伸出手就要抓夏贝。
“啊!”冯仑一声惨叫。
就在冯仑要抓过来的时候,夏贝直接刺过去,只可惜夏贝力气太小,只划破了他手上一个大口子,没有戳一个大窟窿。
“敬酒不吃吃罚酒!”冯仑捂着伤口气急败坏,直接招呼后面的人:“还不给我上去。”
“都给我住手。”就在众人要上前的时候,后面来人了,是宋大民领着一个五六十多岁的老人。
“冯仑,你太让我失望了。”老人严厉的瞪着冯仑。
“洪厂长,我……”
“魏科长的事上头还在调查,一切都还没结果,冯副科长未免太心急了吧。”宋大民冷笑道。
“我这是为组织着想,要是让魏宗消除了证据,给敌派分子传风报信,是损害咱们国家的利益!”冯仑对着洪厂长解释。
“那也是组织的事,你们每一个人都给我记过写检讨,现在都给我回家去。”
冯仑还想说些什么,在洪厂长的眼神下给憋回去了。
“走!”冯仑冷哼一声。
等这帮人一走,洪厂长看了下躺在床上的魏言简,又看了看夏贝,深叹了一口气,魏家的人都是孤寡家人的命啊。
“都回去吧,都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宋大民把院子里来看热闹的人都撵了撵。
董水玉磕着瓜子看完热闹回来,呸了一声吐掉瓜子皮进了自己屋子。
“怎么样?”肖志军站起来问的既忐忑又兴奋。
董水玉撇撇嘴,没注意他话里的语气:“洪成翔来了,把冯副科长赶跑了,没在魏家那里搜到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今天晚上能把魏宗拉下来,把那西北那大房子给腾出来,咱们还能占上一间。”
董水玉接着话说了一大堆,也没见肖志军搭理她,用手晃了晃他:“咋啦?”
“咋啦,困啦,大半夜的被吵醒,明天车间还有任务,我不得早起。”
肖志军骂骂咧咧的说几句:“去外屋把门关上,吵死了。”
董水玉小声的答应了他一声,不敢给他顶,站起来去外屋把门关上。
“哎呦歪!”一个黑影从她脚面蹿过去,吓的董水玉哇哇大叫,仔细一看是肖天窝在里屋门口,气的董水珠抓住他,扭着耳朵就跟提溜出去。
魏家家里被搜的乱七八糟,连柜子里的棉被都被扯出来扔在地上,外屋里更是一片狼藉,桌椅凳东倒西歪,脸盆子都被人踢扁了一块。
夏贝默默的把东西都收拾了,然后关上灯又爬上了床,把被子都蒙头上了,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黑夜里,一点动静都特别清晰,魏言简翻身靠过来,看到那一小团都在颤抖着,显然是被吓坏了。
过了一会,魏言简才开口:“为什么挡在我面前?”
夏贝小声地抽泣下,然后摸了把鼻涕,她现在小心脏还扑腾扑腾跳呐。
就是,她为什么要挡在他前面,是慈母心爆棚?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要怎么说,她也不知道……
她委屈巴巴道:“你是我的丈夫!”
只能这样说了,要不然她能说自己脑袋让驴踢了吗?
听了这个答案,魏言简脑袋空了片刻。
黑夜里寂静了好一会,才有声音传来:“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不知是没有承担起那两个字,还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承担那两个字的含义。
夏贝想啊,这件事哪能赖他啊,谁也没有想到能发生这种事,又害怕他乱想魏宗的事,带着鼻音安慰道:“我知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好你的。”
黑夜中,看不见魏言简的表情,只听到他小声嗯了一声。
夏贝这次着实吓坏了,哭着睡着了,又哭着吓醒了。
下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有人在她背上小力的拍打,她才渐渐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夏贝去厨房做饭,发现平时热情的邻居,此刻都离得自己远远的。
也对,要是魏宗真被盖上勾结敌派分子的帽子,周围的人肯定都得被调查,这事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可是要牵扯到一家人的前途和命运。
夏贝也有自知之明,不想给别人舔麻烦,离她们远远的,不和她们搭话。
杨嫂子想过来安抚夏贝,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诶,不对呀。”夏贝数了数煤球,昨天她数的时候是八十七快,她做饭用了两块,怎么就剩下八十块了?
夏贝把饭做好,放在桌子上,然后给魏言简端在床上。
魏言简刚拿起勺子,准备喝她熬的白粥,夏贝就凑到他跟前,小声嘀咕:“我给你说,你家煤球被偷了。”
魏言简还是低头吃饭,没有搭理她。
夏贝见他没反应,直接伸出手,五个手指头全支棱开,在魏言简面晃:“五个!今天少了五个!”
魏言简抬头挑眉,答非所问:“今天的粥应该要加点肉丝。”
今天的粥,夏贝直接用白米煮的,虽然里面没有加别的东西,可煮的粘粘的,糯糯的,口感很好。
夏贝撇撇嘴,向外屋走了几步才小声的嘀咕:“败家老爷们,一块煤球要五毛钱呐。”
这煤球可不便宜啊,而且每家每户还定量,这九十多块煤球,节省的人家是要用到过冬的。
正喝着白粥的某人,微微皱着眉头。
知道省他们家的东西,还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用心思。
难道她真把自己当成她丈夫了。
吃过饭,夏贝就开始仔细的收拾屋子了,昨天晚上只是潦草的收拾下,扔在地上的被子要拆洗,弄乱的东西还要规整。
想想昨天床头柜上放着的粮票和大团结,夏贝就肉疼。
收拾这些东西,用了半上午,她回到屋里正准备喝口白开水歇歇,就听见厨房里一声痛苦的喊叫声。
“哎呦呦,哎哟哟,要死了,要死了,我手指头要夹断了。”
厨房里的一大姐,叫刘翠萍,是住杨婶子那边个的一户,她手上正被一个老鼠夹子夹住,疼的她蹲在地上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