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是自那以后,银姐儿是不敢招惹她沈媚儿了,她怕下一回,她砸的不是石狮子的眼睛,是要砸她的眼,回头,她那双爱女如命的父母还心疼砸坏了她宝贝女儿的手指头。
这么个无法无天,被差点儿宠废了的人,然而却在眼下被吓唬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银姐儿的头发都要被她攥断了。
只觉得躲在她身后的身影摇摇欲坠,随时随地便要软倒了似的。
银姐儿只忍着浑身的疼痛缓缓抬着眼,朝着眼前的凤大哥脸上瞅了去。
对面的男子,是薛银此生见过最俊美无双的男子,他相貌出尘,气质更是决然,然而比相貌气质更令人折服的却是他的人品,才华,和家世。
一个几乎让全世界所有的女子望尘莫及的男人。
包括她薛银。
以至于家里要同凤家结亲时,她是慌的,是乱的,只觉得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便是如今整个镇上传的沸沸扬扬了,其实,她整个人还一直浑浑噩噩的,只觉得飘在云端了似的。
眼下,只见对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身后之人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眼里的意味深长,分明写着饶有趣味,分明满是兴趣满是探究。
那是,与看她,看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薛银一时愣在了原地。
对面人的目光满是温柔和和善,可只有沈媚儿知道,那柔情和善之下,究竟藏着怎么样的残忍及变态。
呜呜,她后悔了。
她不该多管闲事的。
沈媚儿在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
她本已有可能全身而退的,可是,她却自己亲手送入了恶魔嘴边。
“你可真美!”
“你的这张脸,是我见过最美的脸,真是美得令人心生荡漾,美得令人血脉膨胀,也美得令人有些不舍,真是不舍啊不舍!”
“可是怎么办呢?”
前世,正是因着她这张脸,才令她受足了罪,生生被人折磨了半年之久。
恶魔曾不止一遍在她耳边呢喃过,她是他这辈子最好的玩具。
然而,他越是赞美,越是不舍,手段便越发残忍。
那一日日的凌迟,让沈媚儿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前世,临死前,是她那一生最大的解脱。
“死无葬身之地?呵,薛夫人,不如与凤某来说道说道,究竟是怎样一个死无葬身之地,嗯?”
正在沈媚儿神色具散时,只见凤熙年双目紧紧盯着。
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收,那敞开的扇面便聚合在了一块。
一下,一下。
他握着扇子往手心里敲打了两下。
这个动作,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似的,媚儿见了,顿时双目发红。
两行清泪嗖地一下滚落了下来。
媚儿吓得身子一软,便要朝着身后摔落而去。
“媚儿妹妹!”
“姑娘!”
薛银吓得脸色一变,立马一把拽住了她。
那头,豆芽听到动静,忙不迭跑了过去。
凤熙年见状,只微微勾着走近了几步,似乎亦要过去扶她。
却见媚儿惊恐大叫了一声。
然而,她长大了嘴,喉咙却被堵住了似的,竟空落落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看着魔鬼的魔爪要向她挥来。
这时——
“姑娘,姑娘,薛师傅来了,来接沈家小姐了。”
“哎,此处是后院,薛师傅,您```您莫要硬闯啊!”
一道小丫头的声音骤然在游廊的尽头响了起来。
众人纷纷抬目看去——
一时,不约而同的定在原地。
只见一道高大威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对方身高足足九尺,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高大威猛,他身躯凛凛,肩宽阔步,往那一站,一股迫人的压力瞬间扑面而来。
他一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面,令人瞧不出具体面容,胡子遮住了脸,却遮不住那浑身的凌厉魄人的气势,只见对方的眉眼锋利又冷峻,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蕴藏着无尽的杀气。
在场多为女子,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多为绵软之姿,往日里不觉得,这会儿一对比,只天然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三四分。
“这位```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
远处,薛长盛背着手,双眼盯着来人,冷不丁出声问着。
一旁的凤春升只微微眯着眼,一脸凶色道:“哼,不过就一臭屠夫罢了!”
薛长盛眉头一挑。
“姑娘,姑娘您没事儿罢?”
“姑爷来了,姑娘,姑爷来了!”
“姑爷,您快来,姑娘不知怎么了!”
一片寂静的气氛中,一道丫鬟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她的话音一落,那道高大的身影已跨步到了跟前。
沈媚儿只觉得天色一黑,她整个人已开始呈现昏厥之势,胸口被堵住了似的,呼吸无比的苦难,恍恍惚惚间,眼睛掀开了一条缝隙,一张放大的脸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打```打铁的```”
沈媚儿蠕动了下唇,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瞬,只觉得整个身子一空,飘了起来。
“内人近来大病一场,身子有些羸弱,叨扰诸位了。”
恍恍惚惚间,沈媚儿只迷迷糊糊的,仿佛抱到了一个熟悉的脖颈。
她仿佛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却熟悉的声音。
一场闹剧骤然散去。
来得快,去的也快。
凤熙年摇着扇子,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薛银脸色有些难看,被团儿扶进了屋子里。
薛长盛一脸歉意的招呼凤熙年去往前院,一行人走到半道上,薛长盛被薛父请走了,薛长盛便吩咐随从引凤家一行先行。
快要到底时,凤熙年忽而摇着扇子,淡淡笑着问道:“小五,你说,这世间是否有洞察人心之人?”
凤熙年漫不经心的问着。
仿佛在说一个玩笑话,又仿佛,透着些许认真。
小厮小五皱着眉头道:“主子问这个作甚?”
凤熙年勾唇一笑,道:“一个素昧平生之人,若非能够洞察人心,否则,怎么一眼就能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或者```因着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凤熙年说着说着,自己笑了,随即将扇子一收,又淡淡笑着道:“有趣,实在有趣,离京一年多了,总算是碰到一件有趣的事,一个有人的人了。”
凤熙年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时,身后凤春升忽而大步撵了上来,只一脸讨好谄媚的冲着凤熙年,道:“堂兄,你怎么招惹到那小贱人了,今儿个那小贱人是在故意恶心你了。”
说着,凤春升咬了咬牙道:“那小婊,手段了得,弟弟我在她身上都讨不到半分便宜!”
凤春升一脸暗恨的说着,话一落,只见他神色一转,忽而搓了搓手,道:“堂兄若是感兴趣的话,弟弟我便将人掳了来,给哥哥好生玩玩,大哥玩剩了后,给弟弟尝尝鲜便是,如何?”
凤春升一脸色欲熏疼的开口说着。
他派人骚扰那打铁的铺子,骚扰了好些回,不过是出口气罢了,日子一久,有了旁的乐子,便彻底忘了这一茬,今儿个这一遭,见到那小贱人,顿时心又痒痒了起来。
怎么瞧,怎么招人稀罕。
不免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放手的。
凤熙年闻言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不是刚成婚么。”
凤春升闻言,瞬间将脸一皱,随口呸了声:“哥哥甭提这一茬了,死鱼似的,纯粹应付我那个便宜爹,不然```哼,哪里比得过沈家那个水嫩,哥哥你是不知道,今儿个一瞅,简直比成婚前越发惹眼了,啧啧,那小腰一扭,仿佛能掐出水来,瞧得弟弟的心一荡一荡的。”
凤春升绘声绘色的说着。
身后,陈翠翠的脸,一点一点难看了起来。
第170章 害人精。
“翠姐姐, 你没事儿罢?”
却说杏姐儿见陈翠翠停了下来,纵使见她一贯镇定自若,时时耐得住性子, 纵使眼下看着神色也还算平静,可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儿,听到这样的话,不会咬牙恼火?
何况, 跟着陈翠翠身边这么久了, 对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杏姐儿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
起先新婚姑爷还算新鲜, 在翠姐姐身边陪了个把月, 可日子一久便耐不住寂寞, 开始跟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喝,夜不归宿, 更有一回, 将那满花楼的雀喜儿给招到家里头来了, 气得翠姐姐病倒了,一病便是大半个月。
这些事儿一一落在杏姐儿眼里, 自是看得分明,只觉得这翠姐姐是幸也不幸,幸运的是, 摆脱了贫穷的牢笼,终于可以不用守着那苦哈哈的日子过活了,这不幸的是,还这么年轻呢, 这男人若不是个东西,这一辈子该如何熬啊?
不过,若将二者摆放到杏姐儿跟前让她选, 杏姐儿怕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毕竟,这若是嫁了个穷的,谁能保管一定是个好的,村子里那些穷哈哈的臭男人们有哪几个又是个好的,总得顾上一头罢。
杏姐儿是个长舌妇,又是个气量小的,这事儿若是摊到别人头上,一准转身跟着村子里的七嚎八嚎了,不过这陈翠翠倒是会笼络人心,杏姐儿如今还算贴她。
于是,杏丫忍不住站在她这一头拱着火道: “那沈媚儿还真是个白骨精,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