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菀香此时正在期末考,也幸好是最后一场,陆文修赶过来的时候考试刚好结束。
“菀香姐姐!”
陆文修在门外大叫。
赵菀香乍然听到他声音,透过人群看到他热的满脸都是汗水,眼里都是焦急。
她还没见过这个小少爷急成这样。
她十分意外,“?”
“跟我走!”
陆文修还没等她走近,伸手过来握住她手腕,带着她就跑。
赵菀香一头雾水,下意识要挣脱的时候,听他回头道,“我奶奶快不行了,我拜托你见她一面!”
赵菀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跟着他跑到校门外,外头正停着一辆小轿车,司机师傅看到他们过来立马打开了车门。
“上车。”
陆文修单手撑在车门顶上,喘着气说道,等赵菀香上车之后,紧跟着钻了进来。
陆文修在路上讲了来龙去脉,为他的莽撞道歉,赵菀香表示理解,毕竟牵扯到老人,愿意走这一趟。
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陆文修带着赵菀香走进病房,陆文修他奶奶得知女儿找到了,各方面指标竟然好了很多,原本躺在病床上带着吸氧机,后来坐起一些,还要求儿媳将她衣服和头发重新整理梳理得服服帖帖。
她思路看起来清晰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她老伴和儿子儿媳更加不安了,尤其陆父十分焦虑,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搞什么把戏,只能握着母亲的手一次次安抚,“快来了,她快来了。”
正说着身边安静下来,他回头就见儿子带着个年轻女人进来了,他还没看清女人长相,身边他父亲就颤巍巍伸出手来说道,“像,真像!”
病床上陆文修他奶奶浑浊的眼里瞬间有了光芒,“曼曼来了吗?”
陆文修轻轻把赵菀香推到病床前。
赵菀香有些紧张,但陆文修他奶奶很快就抓紧了她的手,一边激动的掉眼泪,一边不停念叨,“曼曼,曼曼……”
赵菀香有些动容,正要按照陆文修在路上教的那样,跟他奶奶说话的时候,他奶奶突然又摇头,委屈的哭道,“你不是曼曼,我的曼曼今年51岁了。”
陆父和陆老大概明白这是陆文修找来的替身,合着还以为老太太头脑不清楚,会把一个年轻人认成她女儿,正担心戳穿之后老太太不知道会不会伤心过度,提前……
就听赵菀香轻声说道,“我是她女儿。”
陆文修他奶奶不大相信,“你有锁吗?”
“有。我有一只金锁,前面刻着三个字长命锁,后面是花纹,底下坠着吊坠,其中有个是个小童抱着元宝,本来我妈给我戴了,但我结婚生了宝宝,现在给孩子戴了,没法让您看一看。”
赵菀香又说了很多细节,陆文修他奶奶猛地抱住她大哭起来,“外孙女,这是我外孙女……”
陆父他们先前听赵菀香说那些细节的时候,听得惊心动魄,后来一想估计都是陆文修告诉的,也就放平了心态跟着演戏,为了更逼真,还教赵菀香忙叫姥姥。
赵菀香虽然是假的,但看到老人哭成这样,很轻易喊出了那声姥姥。
老太太顿时又哭又笑。
陆老转过身去老泪纵横。
其他人被这副场景感染,一边安抚老太太不要太激动,一边眼睛不禁湿润。
只不过等老太太哭完之后,问赵菀香,“你妈呢,你妈为什么没来,她是不是生气妈妈丢下她,不愿意见妈妈,妈妈很想她的,妈妈再也不丢下她,你告诉我她在哪儿,你带妈妈过去找她。”
老太太不知道语无伦次还是头脑又开始不清晰,有些话又开始说不明白,总之要缠着赵菀香带她去找女儿,谁都劝不住。
陆文修有些发急,他最初以为奶奶会把赵菀香认成她女儿,结果并没有,那现在这种情况到哪儿再给赵菀香找出个母亲来,她母亲可是一早没了的……
难道再骗奶奶说她外孙女的妈妈不在本地?
那他奶奶坚持等待,等不到结果的时候,跟他想要满足奶奶的心愿不是背道而驰了吗?
赵菀香跟他想到了一块儿,不能再欺骗老人了,苦苦煎熬着等待一个不可能等到的人,老太太最终还是会落下遗憾。
她看了陆文修一眼,陆文修有些艰难地走过来,告诉老太太,“我姑姑早些年就没了,生病没的。”
老太太怔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颗颗顺着脸庞滴了下来,哆嗦道,“我女儿……”
她猛地往后栽倒。
守在一边的医生护士赶紧上呼吸机抢救,到了晚上的时候人抢救过来了,但始终昏迷不醒。
陆文修一直守在病床前,不停地告诉他奶奶她还有一个外孙女,叫她坚强些,快醒过来。
他的抽噎声传到病房外面,赵菀香听着十分不是滋味,她正默默靠墙站着,陆老拄着拐杖过来了。
赵菀香忙问好。
陆老长久地注视着她,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你跟文修他奶奶年轻的时候很像。”
他从身上摸出照片给她看。
那是一张黑白全家福,男人穿着长袍一身文人气息,俨然是现在的陆老,女人一身旗袍,头发都梳在了后面,下巴微微低着,含笑面对镜头,怀里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女婴。
赵菀香看着相片上的女人,心跳越来越快,太像了,不是说像她,而是像她亲生母亲。
她母亲和陆文修他奶奶年轻时候的气质真的好像,都是那种婉约的大家闺秀。
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赵菀香手放进口袋里的同时从空间里拿出了她妈相片,拿着两张照片对比。
陆老看到她手里那张小相片的时候,狠狠地震惊到了,嘴唇哆嗦道,“你的相片哪里来的,那是你还是你母亲的?”
“我母亲的。”
赵菀香心里也惊疑不定,告诉她,“我母亲很早就因病去世了,我手头只有她这一张照片,之前陆记者认识我的时候,跟我说过你们家里丢失女儿的事,一直以为我跟你们家有关系,只不过我妈留下的收拾盒子是黑漆,长命锁是铜的,跟他说的信息有出入。”
可能真的是很相像的人吧。
赵菀香随后把全家福还给陆老,陆老却不接,着急问她,“孩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赵菀香也想知道这其中都是巧合还是哪里出了问题,便老老实实把家里情况都告知。
陆老第二天就着人去查,但没等半天功夫,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他知道他女儿的下落,并且各方面的细节如数家珍。
第63章 (一更)
这通电话是赵建业打来的。
因为那则寻人启事上透露出来的信息, 让他想起一个人,他的前妻孟简心,他跟孟简心一起生活过八年, 孟简心是普通的工人家庭, 嫁过来的时候却带着一只红漆描金首饰盒, 里面装着货真价实的翡翠金银首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
他当时担心孟简心祖上有地主成分, 最后还是孟简心的父母交了底, 说孟简心是他们的养女,当初捡回来的时候她身边就有那只首饰盒, 脖子上还戴着一只如意金锁。
老两口生不了孩子,捡到孟简心就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大,以至于孟简心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世。
他体谅岳父岳母, 自然答应了保密,这件事就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
他现如今看到这则寻人启事, 仔细回想过去,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这会不会是孟简心的亲生父母在找她?
她的亲生父母大概条件很好, 当初能给女儿留下那么贵重的物品,如今还有条件登报寻找她……
这对现在贫困交加, 前程迷茫的赵建业来说诱惑力十足。
他于是试探性地拨通那个电话号码,心想哪怕打错了也没关系, 总之是一次机会……
这通电话转到了陆父家里, 是他家保姆接的, 说实话自从登报,家里电话就从来没断过,所以保姆并没当一回事, 直到对方一股脑说了很多关键性的细节,保姆这才慌了,赶紧把对方名字和单位名称写下来,当天晚上送到守候在医院的陆父手里。
外面天色已晚,陆文修他奶奶仍旧昏迷不醒,陆文修守了老人很久之后想起赵菀香,正出来要安顿赵菀香回家里休息一晚。
保姆恰好拿着纸条来了,讲明原因后,陆父和陆老两个人看着纸条念出声来,“赵建业……”
赵菀香浑身一震,陆文修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反应,询问道,“菀香姐姐怎么了?”
“我亲生父亲就叫赵建业……”
“……”
几双眼睛顿时都集中在了赵菀香身上。
陆老头一个反应过来,拿着纸条给她看,“丫头,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名字,是不是这个工作单位。”
“是,是他……”
“!!!”
谁都没料到这个结果,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陆老和陆父出乎意料之后顿时激动不已,陆文修和赵菀香反而成了最困惑的那个人。
陆文修心里想的是,如果赵菀香的父亲能证明赵菀香是陆家的子孙后代,那几年前他为什么跟赵菀香对不上细节?
赵菀香跟他有同样的疑惑,除此之外无数或悲或喜的情绪和念头倏然涌上心头,就像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困在那里,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她站在原地,长而密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陆文修望着她侧脸,心头涌上一抹复杂的感情,他头一次见到她就心生好感,以为那是一场罗曼蒂克的邂逅,后来虽然怀疑那只是相同遗传基因促使的吸引力,可怀疑和确定是两码事,她不是他表姐的时候他怅然若失,她如果是他表姐,他心头又晦涩难言。
陆老、陆父他们却是高兴坏了,不出意外的话,赵菀香可能真的是他们家孩子,他们一方面想留赵菀香说会儿话,又顾及她辛苦一整天,就先叫陆文修先把人安顿回家里早点休息,其他事第二天再做打算。
路上,陆文修尽力展现最大的笑容说道,“菀香姐姐,如果你真的是我姑姑的孩子,那以后我们就是亲亲的表姐弟了。”
赵菀香哦了一声。
陆文修见她若有所思,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便尽可能地消除她的顾虑,“你跟你父亲断绝关系的事,我明早会跟爷爷他们说明,还有那只黑漆首饰盒和铜锁,我猜这其中有其他内情,到时候这边肯定要跟你父亲本人见个面,当面弄清楚这件事,你、你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要去。
赵菀香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而且她直觉赵建业的心思并不单纯,如果他真的想通过这个图谋什么好处,她头一个不会让他如愿。
想到这个亲生父亲早年不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为了赖上她不惜闹到她大学领导那里,她脸上就闪过一丝厌恶。
陆文修爷爷奶奶住在长安街上一处大院里,汽车从红漆大门进去就到了院落里,黑色的天幕下,红墙青瓦安静地掩映在月光和灌木中。
赵菀香下了车,很快被陆文修安顿在家里最大的客房,赵菀香有看到他们家客厅里有电话,在他走之前忍不住询问道,“陆记者,我能不能借用下你家电话?”
“当然可以。”
陆文修温和地笑了笑,本来想纠正她陆记者的叫法,又想到以后她说不准一口一个表弟地叫,想想还是算了。
他转而把她交待给保姆,并嘱咐她放松心情早点休息,就先返回医院了。
赵菀香之所以询问电话,是因为迫切地想给她沈大哥打个电话,今天的事出乎意料,让她有千言万语想跟她沈大哥不吐不快,但当她来到电话前的时候,又犹豫了。
她沈大哥辛苦一天应该已经躺下歇息了,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他不仅得重新起来,说不准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该担心上火了。
她想想还是返回了客房,怎么也没想到她沈大哥此时在来往首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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