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铺子经营的好好的,怎么就要调整!”
一群人七嘴八舌吵得刘石心烦不已,他高声吼道:“都别喊了,夫人只是说要调整,也尚未说明如何调整,再者,我也是跟你们一起被告知的,事先并不知情。”
“哎。”他幽幽叹气,“想我刘石在侯府干了这么些年,看来是不中用了,夫人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这么一叹,原本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躁动了。
“不能就这么让夫人轻易调整产业了!”
“对!要给我们个说法啊!”
忽然,一声嗤笑传来,众人一看竟是车马行的杨崇和韩江水讽刺的看着他们。
韩江水满脸不耻,大声道:“我看诸位这嘴脸也是新奇得很,诸位怕是觉得夫人往日和善,便忘了这些都是侯府产业,诸位连同我不过是侯府下人,你们竟然把侯府产业视为自己私囊,还要求夫人给说法。”
韩江水说完,仿佛觉得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顿时脸色纷呈,仿若那走马灯一般精彩。
杨崇嗤笑,“诸位怕不是活在梦中,还妄想主人家调整产业营生跟你们打商量,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能保住自己的饭碗才是,别跟着就瞎起哄,大家忘了这是荣昌侯府。”
众人恍惚一瞬,抬头看向门上的金字牌匾,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低语。
韩江水道:“我想诸位怕是没见过侯爷年轻时的样子,也不知夫人以往的性子,不要听信了小人怂恿便在侯府门前撒野,我是为你们的小命着想。”
杨崇点头附和,“韩兄所言甚是,不如咱们去喝上一杯。”
“甚好,走吧。”
荣昌侯爷年轻时乃是上京纨绔,而夫人温雁菱的事迹也在上京所传甚广,茶余饭后,谁不说上两句,打残发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人立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哎哟一声,“今日冲昏了头脑,诸位我先行一步。”
“走了走了,快走了。”有人醒悟,后面也不乏害怕没了饭碗之人。
众人纷纷道今日夫人瞧着和善,又被三言两语给哄了,这才有了这出。
很快,侯府门口便只剩下刘石与外甥李锐,李锐看着舅舅脸色不好,却又焦急万分,“舅舅,如今可怎生是好,夫人不会不要我当掌柜了吧。”
刘石看着他就来气,一脚踹上去,大骂道:“你还有脸说,让你回答你磕磕绊绊的,现在你该担心的是能不能保住我的管事位置!若是没了管事的位置,我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刘石阴恻恻的看了眼侯府紧闭的大门,咬牙道:“走,回去再想办法。”
舅甥俩相携而去,并未注意身后跟着一个仿若影子一般的人。
韩栋吩咐了人去办事,回到书房就见侯爷在练字,他顿了顿也没出声。
半晌,一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韩栋平静的对上罗裕的目光,平静道:“爷你看着我做什么,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那副‘你快问啊’的样子,让罗裕顿时有种自己跳坑的错觉。
第14章 让我摆着好看吗
“夫人让你寻管事?还让你找人跟踪刘石?”
罗裕听了韩栋的话静静的站在一副山水画前,韩栋没打扰他,知道这是他家侯爷想事时的习惯。
刘石这个人他知道,是以前她母亲在时用的人,是个处事圆滑的庄子管事,后来母亲回了祖籍,这人便被提拔起来当了总管事。
自家夫人罗裕自问是了解的,性子直,除了对自己,对旁的事没什么疑心,如今让韩栋跟踪刘石舅甥,那就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发现了,结合今天的查账,罗裕不难想出,定是侯府的账目有问题。
“既然是夫人吩咐,你便尽心照办便是,之后不必再来回我。”
韩栋回道:“是,属下已安排妥当,找来的都是我们的人,至于刘石,属下也定会找到证据,到时我便把证据交给夫人。”
罗裕点了头,想了想又道:“把魏管家叫来。”
“是。”
魏兴跨进书房便转身轻轻关上门,他有着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容,走在人群中若是不认识绝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对侯爷躬身行礼道:“侯爷,您找属下?”
罗裕没有停下练字,“府中护院你注意增加一些,夫人和姑娘、公子出行增派人手保护,若是夫人有何需求,都听夫人安排。”
魏兴明面上只不过是一个管家,何管事是负责协助夫人管理后院事物的管事,那魏兴便是处理侯府对外事物的管事,不过他被称呼为管家,隶属于侯爷,比何管事权利还要大一些。
魏兴原本以为侯爷有要事吩咐,却听得这之后便没了声息,半晌他拱手道:“侯爷若是没别的吩咐,属下便去安排。”
“去吧。”
魏兴出来冲韩栋一拱手,便匆匆而去。
罗裕练了两张字,便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停笔让摆了晚膳,吃完后让韩栋自去休息,自己往旁边院落走去。
院子里,正在吃晚膳的罗子彦看清进来的人顿时有些拘谨的站起来。
“父亲。”
罗裕只淡淡看了眼他的饭菜,“才用膳?”
罗子彦抿了下唇,“适才看书有些入迷,便用得晚了些。”
罗裕淡淡嗯了一声,问道:“我听夫人说给你另辟了院子,可还满意?”
“满意。”少了娘的监视和唠叨,罗子彦看书更清净一些,这个院子比之前的院子更敞亮,书房的文房四宝也十分齐全,“母亲的照顾孩儿谨记于心,日后定会好好回报母亲。”
罗子彦看了眼父亲,又立刻垂下头,拳头拽得紧紧的。
罗裕淡淡道:“夫人不用你回报什么,你只要管好自己便是,若是无事不要去麻烦她,我听闻昨日你姨娘去院子里等夫人,下次不要再发生这种事,管好你娘。”
又是如此。
每次姨娘做了什么阻碍母亲的事,父亲都会用那种不耐的眼神看着他们,不论母亲是对是错,让步的永远都是他们。
罗子彦死死地咬着唇,半晌才轻声道:“是,孩儿知道了。”
罗裕目光扫过院落,“你既然住在这里,夫人也嘱咐过我,课业上若是有不明白之处你便集中在一起来问我,读书一事主要是靠自己。”
“是。”
“若有何需要,让下人去办便是。”
不要劳烦夫人。罗子彦在心里补上一句。
果然,罗裕接着道:“不要劳烦夫人。”
待到罗裕走出院子,站在院中的少年松开了咬得发白破了口的唇,殷红的血迹残留在唇上,他眼里满是受伤,那种不被父亲重视的伤心溢满了双眼。
罗子彦总觉得,父亲有意在划开母亲与他和娘的界限,每句话都在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弋?要劳烦夫人。
罗子彦望着半空中的月,心想,他一定会考中,让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夜色朦胧,书房里的烛光却摇曳生辉。
有韩栋帮忙,温雁菱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陪着儿子、女儿用了晚膳,便让人把他们送回去,她便去了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里,拿出自己的小册子看。
经过今日的查账以及基本了解,温雁菱心里对这些产业有了一个大致的划分,不过庄子和铺子过多,她还得细细规划一番才行,最好是能够亲自去看看。
想到此处,温雁菱也免不了自嘲一笑,上一世,她还真的从来没有去自家铺子看过哪怕一回,即便是买金饰也在别家铺子,甚至于从自家铺子门前路过,也不知这是侯府的铺子。
她手指轻点,盘算着从哪里开始看。
啪——
华楚楚猛地把茶杯摔在地上,碎瓷片铺了一地,一旁奉茶的小丫鬟瑟瑟发抖,大丫鬟春荷挥手让小丫鬟下去,连忙去扶了华楚楚坐下。
“姑娘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不划算。”春荷扶着胸口剧烈起伏,娇俏的脸满是怒气的华楚楚坐下。
华楚楚面目狰狞,显然气得不轻,她狠狠地又蓦地红了眼圈,“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两个了,温雁菱也就罢了,与侯爷也算是门当户对,那个聂小琴算个什么东西,又老又丑,不就是有个儿子傍身。侯爷今日去见了温雁菱,又去了罗子彦的院子,我那日不过说了一句温雁菱,就被禁足三月,侯爷他、他是不是眼瞎啊!”
说着,华楚楚呜咽的哭出了声,“我明明如此年轻貌美,为何侯爷连看也不看我。”
春荷是她从外面带入府中的贴身丫鬟,对她忠心无须质疑,华楚楚在她面前不会掩饰情绪。
春荷犹豫的安抚,“姑娘,你别灰心,侯爷定是看重姑娘,才会如此。”
“看重我?”华楚楚冷嗤道,“看重我会禁足三月?看重我会至今也不碰我?看重我会让别人给我赎身送入侯府?大家都以为我华楚楚夺了侯爷宠爱,侯爷甚至欲为我宠妾灭妻,可笑!”
“没人知道,我华楚楚就是个笑话。”
“侯爷若是对我无意,为何还要让我入府,摆着好看吗!”
华楚楚扑倒在床榻上,呜呜的哭着。春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姑娘。
可谁知道,她见罗裕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位温文尔雅、满身贵气的侯爷,她不求什么,只求他能护她、怜她。
可如今呢,她却被困在这方寸小院里禁足,侯爷甚至连一面都不来看她。
*
春日暖意甚浓,阳光洒进屋里,温雁菱睁开眼从床上起来,铺在被子上的书册、账册撒了一地。
青蓉和青芳听见响动进屋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青蓉责备道:“夫人,您大病初愈,不要耗费如此多的心神,要注意身体才是。”
温雁菱掀开被子起身,笑着道:“我没事,不过是看些账册罢了,又不是读书习字。”
青芳扶着她道:“奴婢知道您忧心账册、店铺、庄子,可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做好的,谁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千疮百孔。”
就连她这个丫鬟都看出来猫腻来,侯府产业确实亟待修整。
温雁菱坐到梳妆台边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她声音淡淡:“我何尝不想放下这些不管,整日潇洒度日,可姑娘和公子乃是侯府嫡女、嫡子,眼瞧着姑娘年岁渐长,往后的嫁妆要备着,公子长大成人,结婚娶妻不说,便是傍身的钱财也必不可少。”
没人比她更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悲哀、无力。
青蓉笑着道:“夫人想得长远自是有远见,不过如今公子还小,姑娘倒是没两年便要说亲,想来夫人是着急这个。”
温雁菱笑着不语,心里却又多了一件挂心的事情,文茵的婚事,这一世她得分出更多心思,早些了解相看倒也是个法子。
被青蓉、青芳伺候着用了早膳,温雁菱便准备继续看账册,做规划。
青蓉犹豫了一下,轻声询问:“夫人,奴婢觉得,您是不是可以让姑娘学着看账册,正好学一学管家的本事。”
温雁菱愣了一下,没说话。
青蓉继续道:“一来可以锻炼姑娘,二来若是姑娘能帮您的忙,您也能清闲一些。”
“倒是我糊涂了。”温雁菱自嘲笑着道,“去请姑娘过来吧,你说得对,文茵如此聪慧,说不定能早早帮我管家,这样我就轻松许多了。”
青芳连忙应声,“我去请姑娘来。”
温雁菱笑骂,“倒是比我还心机,还怕我亏了你家姑娘。”
“母亲让我去学管账?”罗文茵刚用了早膳正准备做女工,她本来打算给弟弟做个小荷包,谁知青芳姐姐过来说母亲找她,还要让她看账弋?本。
她轻咬了下唇,为难道:“可是我不会,若是去了只会给母亲添乱,会不会不太好?”
罗文茵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女子掌家,只需要吩咐人去做便是,不用亲力亲为,那是最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