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快看!可爱不!”
谢汝眼前一亮,凑了上去,手放在小兔子的背上,一下一下摸着,心里软了一片。
“夫人安康。”谢思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站得笔直。
柳夫人笑得和蔼,“这是你猎来的?”
“这是……”谢思究的目光转向谢汝,“大人给谢姑娘的。”
谢汝顶着柳家母女暧昧的眼神,脸慢慢变红,她抱着小兔子,走了过去,“他呢?”
谢思究低头轻咳了声,“他不方便来,便借着我与愫灵相熟的由头,叫我送来。”
“哎呀阿汝,首辅大人好用心啊,啊?”柳愫灵撞了撞她的肩膀,“好可爱啊,哎,怎么能猎得这么好看的小兔子的?一点伤都没有。”
“大人的箭法精妙,他在网子的边缘绑上了五支箭,射发出去时,数箭恰巧落在这兔子边上一圈,上头有网子罩着,自然未伤它分毫。”
“哎,真温柔,哦?阿汝~”
“你别打趣她了,再说只怕要挠你了。”柳夫人笑眼弯弯。
柳愫灵与她娘一唱一和,“怎么会是挠我呢,要挠也是挠沈大人啊。”
谢汝羞窘地抱着兔子缩回座位,两耳不闻她们的玩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兔子,唇角始终向上扬着。
“思究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夫人,大人还在外头等我,待晚膳时候我再来,给你们烤肉吃。”
柳愫灵从桌上拿了块云片糕塞进嘴里,拉上谢思究的胳膊,在他衣袖上蹭了蹭手,嘴里含含糊糊:“走走走我送你出去,正好去瞧瞧沈大人。”
“……”
等柳愫灵再回来,坐下之后便一直盯着谢汝看,一边看还一边笑。
谢汝被她笑毛了,把兔子放下,手戳她的腰,恼羞成怒道:“你再这样我便回去了。”
“别别别,别走嘛,你不想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了?”柳愫灵连连躲闪,双手求饶。
“你看到什么了?”
柳愫灵神神秘秘地说:“我啊,看到谢窈在与沈大人说话。”
那兔子握在谢汝的腿边拱了拱,她搓了搓兔毛,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听不清,你回头亲自问问沈大人吧。”
“……那你告诉我作甚,莫不是讨打?”
“她啊脸色特别难看,我猜是被沈大人给训了。”柳愫灵嘿嘿笑着,“不管说了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家沈大人可真是不留情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呢。不过我看了倒是很舒心,真是痛快极了。”
谢汝:“……”
沈长寄和谢窈之间发生了什么,直到入了夜,她才得以知晓,尽管这事并不是她先开口问的。
谢汝茫然地坐在榻上,睁着眼,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为何又将烛火熄灭了?”
她伸出手,四处摸索。
手指被人握在掌心,身侧飘过一阵熟悉的味道。
“若是点着,便会有碍眼的人来打扰。”
灭了正好,叫别人以为她歇下了,便不会冒冒失失的有人闯进来找她。
谢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他们夜夜如此,倒是真坐实了“偷/情”的说法。
“对了,那只兔子……为何突然送我兔子?”
“因为见你不开心。”
他白日见了她与谢家兄妹说话的全程,见她脸色难看,便以为她受了委屈。
谢汝无奈道:“我怎会因为谢璋对她有所偏袒便不开心?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们在我心中的分量了。”
“可我眼见你不开心,又不知如何安慰,心想着或许你会喜欢,便去一试。”沈长寄温柔地将人揽紧,“怎么样,可还欢喜?”
“嗯,甚是欢喜。”
“那便好。”
他们安静地相拥,享受一日一次难得的亲昵。
“白日我见到了谢窈,她说喜欢我。”安静了许久,沈长寄突然说道。
谢汝蓦地抬头,“她……那你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能将人说得快要哭了?
“我说我喜欢养恶犬,犹爱会将人的尸首撕扯碎的那类彪悍烈犬。”
谢汝:“……”
她还记得,前一天傍晚,那条黑色的恶犬将谢窈吓得跌倒在地上,吓得痛哭流涕。也不知昨夜谢窈有没有做噩梦。即便是没做,再次被沈长寄提醒,也会再度受惊吓吧。
沈长寄:“能将人的五脏六腑剖开,多美。”
谢汝:“……??”
她险些惊掉下巴,“你喜欢这个??”
“我吓唬她的,我喜欢你。”
谢汝:“……哦。”
她呆楞地窝在他怀里,身形凝滞片刻后,嘴角不受控地上扬。
忍耐再三,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可真坏。”
“嗯,可喜欢?”
谢汝:“……嗯。”
“那便好。”他再次说道。
时辰已不早,匆匆见过一面便知足了,他该回去了。
“早些睡,明早一起去狩猎场,看我打猎,可好?”
谢汝点头,轻声言好。
男人转身要走,衣摆一紧,被人牵住。
“何意?”
谢汝突然站了起来,微微踮脚,手臂在他颈后交缠,紧紧搂着。
他的手扶在她背后,偏过头,贴着她的耳廓轻声问:“怎么不开心?”
“大人。”
“嗯?”
“沈大人。”
“何事?”
“沈长寄……”
“在呢,怎么了?”
她唤了几遍,他就耐心地答了几遍,一直没有等到下文。
那一瞬心有灵犀一般,他冒出了个想法。
“你见过贺离之了?”
谢汝不做声,将头深深埋进他颈窝。
“他与你说什么了?”
“他说我给你开的方子不管用,”谢汝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那是徒劳,对吗?”
她放缓了呼吸,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嗓音,却仍旧有支离破碎的哽咽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沈长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不算徒劳,七月初七,八月初七,那两次我并不痛苦。”
“国师说那是因为我在的缘故,是吗?”
“嗯,你在便不痛。”
“那……那我睡下后,你还照常出去办理公务,你……”
沈长寄淡淡道:“若无你陪伴,便与这二十年来的每个初七并无不同。”
一滴泪直直砸进男子的肌肤上。
他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
他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叫她心疼的,只是这件事她迟早都要知晓,她这般聪慧,就算他百般遮掩也是掩饰不了的,不如坦然地将实话说与她听。
“别哭,眼睛肿了怎么见人?”
谢汝已经无暇顾及他又说了什么煞风景的话,她满脑子都是贺离之说的那句:“真正管用的不是药,而是姑娘你。”
她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语气温柔,带了些颤抖,但却仍然坚定:
“我既这般管用,千万别放过我啊。”
毕竟她可是独一份的药。
沈长寄沉默半晌,倏得笑了。
“你以为我死了,会放过你吗?”
黑夜本可以将他眼底的疯狂极好地掩藏,可她偏偏要来炼狱里捞他,藏不住,便不藏了,都给她看。
看过了,来了,就别走了,永远也别想离开。
“与你说过的,同生同死,可不是在玩笑。”
那一夜他又没能走成,他们紧紧相拥,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