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汝忙上前,将那夫人揽住,手就要往她脖颈处探去。
那婢女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谢汝的手腕,力气极大,她厉声道:“你是何人!要对我家夫人做什么!”
谢汝疼得险些叫出声来,好在玖儿和莲月赶到,将那婢女拉开。
“我略通医术。”谢汝言简意赅,不愿与她多费口舌,将那夫人放平了身体,触其颈脉,又捏开她的嘴,看了看她的口舌。
“中毒。”
婢女的脸刷地白了,死死咬住唇,惊疑不定地打量谢汝。
谢汝平静地吩咐莲月,“去与店主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去把平筝和护卫叫进来。”
她说的护卫是沈长寄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而不是谢家的人。
平筝很快赶到。
“把这位夫人抬到车里去,小心些,动作快些。”
她知道沈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那里面有药箱,方便她做初步的诊治。
婢女大惊失色,“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莫要碰我家夫人!”
她说着就要去拉谢汝,谢汝反应极快地闪开,指了指她,“拿下。”
话音落,护卫直接将人扣住。
平筝这才看到谢汝的手腕红了一圈,伤痕看上去有些骇人。
她瞬间冷了脸,冲护卫打了个手势。
那婢女的嘴被捂上,拖了出去。
“莲月,你去找谢家的那个小厮,让他带你回府去拿银两,就说我出门带少了,银子不够,把他先支走。”
她需要些时间。
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上了沈府的马车,为那位夫人仔细诊脉。
确实是中毒,下毒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毒发很快,来势汹汹,若不及时解毒,恐会危及生命。
“你是哪家的。”谢汝撩开轿帘,问跪在地上的婢女。
那婢女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她,坚决不开口。
谢汝轻哂,不与她浪费功夫,“去沈府,带上她。”
“唔唔唔……”
护卫一记手刀砍晕婢女,驾起马车朝沈府去。
时间紧迫,谢汝先从药箱中拿出一颗丸药喂其服下,又用银针暂封住她的心脉。很快,马车到了沈府外,谢汝拎着裙子跑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出几种解毒丸药。
好在她研究沈长寄的心疾时,曾研制过这几种毒草的解药,幸好。
把解药给那位夫人服下,只需等上一刻钟,人自会醒来。
忙完这一切,谢汝脱力地靠着车壁,长松了一口气。
平筝拿出手帕,替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汝缓了口气,才道:“我方才听那婢女说话便觉出不对,这位夫人说难受,她便说才从柳夫人家出来。在这书局附近,只有一个柳夫人,那就是阿灵她家。”
“为何那婢女会这般直接地指出是在柳家吃坏了东西?怎么就不能是她们在家时吃错了?婢女的话匪夷所思,我最初只是有些生气,柳夫人是何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她绝不会害人。”
最初冲过去,只是不想听见旁人污蔑柳家,若是这夫人出了什么事,那婢女再一口咬死是柳夫人做的,那岂非蒙受不白之冤?
果不其然,她才一说出中毒二字,那婢女没有担忧没有震惊,而是恐惧,这太反常。而且这婢女对她的敌意也很莫名,看她的眼神带着怨恨,仿佛她破坏了什么计划。
“这毒恐怕与那婢女脱不开干系,否则她怎会不与我说她们是哪家的?贴身侍女毫不担忧自己主子的身体,多半是有异心。”
正说着,那位夫人悠悠转醒。她神情茫然,有些无措地看着谢汝。
谢汝将来龙去脉都告知,那夫人忧愁地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难过。
“您也莫要太伤心,”谢汝道,“因祸得福,此乃幸事一件。”
那夫人怔忡片刻,看着少女通透的眼眸,也慢慢露出了个恍然的笑容。
“姑娘说的是。”
“夫人家在何处?我送您回去。”
那夫人温声道:“我姓华,家住临芳巷。”
“好。”
华氏又道:“我那婢女在何处?我想将她带回去。”
谢汝点点头,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她唤了声平筝,叫她将人带上来。
平筝出去一趟,却空手而归,对着谢汝耳语了一阵。
谢汝柳眉慢慢蹙起,犹疑地看着平筝。
平筝凝重地点点头。
谢汝叹了口气,“夫人,对不住,这人我不能交出去了。”
“为何?”
平筝说道:“那婢女或许与我家大人正在查的事有牵扯,我们要把人交上去,不能私自将她放走,不过夫人放心,您若是想要问她话,事情结束后我们可以把人送回去。”
华氏道了声“好”。
马车行进,华氏撩开轿帘朝外看了一眼,只见一座偌大的府邸在视野中渐渐缩小。
没看到牌匾,但她恰好知道这是哪里。
因为她家就在这条街的临巷,而这条街上,也就只有那一座府邸。
只是她诧异,这位姑娘似乎与府邸的主人关系匪浅。
只一个转弯,没走多久,就到了华府门前。
马车停下,华氏笑着对谢汝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今日之事,妾身会守口如瓶。”
都是聪明人,谢汝听懂她在说什么。自己与沈家的关系不可为外人道,华氏看出了这一点。
“多谢夫人。”
华氏撩开轿帘,下了马车,府上有丫鬟迎了出来,扶着她往里走。
她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回头见谢汝撩着轿帘看她,又折身回去,从腰间摘下一枚玉牌,上头刻着个“华”字,递到谢汝面前。
笑道:“姑娘若有事,可来此寻我,妾身定尽我所能,报之万一。”
第39章 结发。
谢汝坐着沈府的马车, 不到一刻功夫便回到了书局。
“姑娘!”莲月已然取了银钱回来,在书局外面等着。
“等多久了?”
“不久,奴婢也才到, 您放心,无人起疑。”
谢汝点头, “好。”
买了些书册, 坐着马车回府。回去的路上, 谢汝手中拿着那枚玉牌,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玖儿在一旁为她扇扇, 好奇道:“姑娘, 这玉牌好生精巧啊。”
谢汝没说话,倒是莲月一直伸长了脖子往她手里瞧。
谢汝睨了她一眼,“有何要说?”
莲月犹豫地试探着:“姑娘您这块儿玉牌, 瞧着像是临芳华家的东西啊。”
“你认得?”
莲月一听便知自己猜对了,她点头道:“临芳华家, 在郦京乃是十分有名的玉雕世家,所制玉雕饰品在高门贵族中很是受欢迎,世人皆以能配华氏玉来彰显地位, 风靡已久。”
“你还懂玉?”
莲月笑道:“奴婢哪里懂得什么玉, 只是瞧着这玉牌巧夺天工, 玉身剔透,光泽照人,花纹又栩栩如生, 这才随便一说罢了。早就听闻华家的玉爱用兽面纹, 如今一见,这雕刻的手艺果真精巧绝伦。”
谢汝的手指从纹饰上划过,指下凹凸的触感却是叫她生出了个别的念头。她将垂在心口的玉石吊坠从衣中拿了出来, 握在掌心,若有所思。
这个玉坠一直戴在她身上,可前世的身上却无这一件,来历成谜。
或许可以问问华夫人这玉坠的来历。
莲月思忖着,觉得谢汝可能会想知道些华家的事,于是无问自答道:
“临芳华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玉石生意的,提起他家的名号,便是在南楚那都响当当的。如今主持家中生意的是大老爷,华老爷子虽健在,但懒得管事,脾气还倔,这些年不轻易出山,奴婢听说就是宫里的娘娘都没请动老爷子。”
“这些年,老爷子与老夫人四海云游去了,不知何年才会归来,家中全靠大太太和大公子操持。”
“大老爷是个商人,成日都在五湖四海跑生意。大太太是个厉害的人,咱家夫人有次去她家的店铺买玉,那玉的价钱实在高了些,夫人不舍得买,就随口小声说了一句‘此物也不过如此’,结果让大太太听到,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不过咱们夫人没吵过就是了。”
王氏此生没吵赢过几个人,偏偏她还总是遇上牙尖嘴利的人。
玖儿听得有滋有味,问道:“那位大太太不会就是咱们今日见到的那位吧?”
莲月摇头,“不是,大太太长得人高马大的,为人很是彪悍,那胳膊能顶上今儿那位夫人两个粗。”
“那华家还有什么人?”
莲月想了想,“除了大老爷家的太太和大公子,还有已故的二老爷家留下来的独子,华二公子。今日咱们见到的,想必是华老爷子的三女。”
谢汝垂下眸,定定看着那玉牌的背面,角落刻着个极小的“瑜”字。
“姑娘,我听人说华家的玉牌一共就只有三枚,老爷子的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得了这牌,就代表得了华家的一诺,一诺价千金啊。”
玖儿目瞪口呆,“这……这一个牌子这般贵重?那华家究竟是何来头?”
莲月摇头,“只知来头不小,逢年过节时华府总有许多人上门拜访,但能进门的没几个。”
“这般厉害,便是皇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倒是瞧着,比皇家气派,”莲月小声道,“听说先帝当年曾命悬一线,还是华家人救的。”
玖儿和莲月说着话,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谢汝的心思慢慢飘出去好远。
她想起来平筝与她说的,华氏身边那个婢女是西戎人,从她身上搜到了西戎的物件和一包药粉。
临走前,平筝将那包药粉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