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媒体公布Ray全员出席见面会这一新闻后,千里之外的季星燃开始收拾行李。
几个月前,他来到国外治疗,异域风光开阔胸襟,少去被人打扰的苦恼,他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
月光下,他穿着一件薄T恤,站在窗前凝神思索着什么。
房门被轻声敲响,转过头,他缱绻地笑。
“还没休息?”梁诗恬站到他身旁,轻声地问。
他手臂一伸,把她搂进怀里,“有点紧张。”
“别担心,大家都在等你。”
“嗯。诗恬,你真好,我好爱你。”
“干嘛突然说这种话?”她略显羞赧。
他短促地笑:“因为这是事实。”
季星燃大约想象不到,有生之年他还能轻易道出这几个字。
回国之旅异常顺利,来到熟悉的公司大楼,他逢人便招呼,仿佛只是去度了个假,一切不曾改变。
练习室里,音乐骤停。
几名队员不约而同转身,由衷地笑。
“欢迎归队。”
“欢迎归队。”
“……”
一声接一声,季星燃触动地笑。
演出当天,宁礼结束笔试立即打了辆出租,遇上出行高峰,拼命赶往现场还是晚了一步。
入场处已经关闭。
场馆外连着一条僻静的街,守在路边的有许许多多没买到票的粉丝。音乐振聋发聩,异常清晰,大家自发跟唱,仿佛身临其境。
宁礼跟着蹦起来,挥手幅,大声唱,活生生一个狂热粉丝,严寒的冬日竟觉得燥热无比。
这疯狂的一幕或许令人匪夷所思,只有她们知道,这是无悔的青春,是沸腾的热血,是骨子里注定的印记。她们心中遗憾、惋惜、不舍,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
无数的热气球从场内往空中升腾,宁礼仰头望着,有了新的愿望。
无论是季星燃还是贺绪,她只希望他们万事顺遂,有个全新的开始。
一切顺利,没过多久,季星燃新开了个人工作室,并由前任经纪人主持工作,宣布重新起步。贺绪签了影视公司,彻底迈入演员行业。
他挑剧本极有保障,第二次出演影视作品,选了一个悬疑电视剧,仍然从配角做起,不骄不躁,很有魄力。另一方面,主动保持演员的神秘感,品牌代言优中选优,综艺几乎没再接演,在镜头前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每次现身,话题度却并不低。
宁礼这边仍处于半封闭学习状态,笔试成绩刚出,开始马不停蹄准备复试。
规律而枯燥的生活在半个月后惊起波澜——《燃冰》提前上映,主创团队即将来到宁礼所在的大学展开宣传。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又惊又喜,甚至比踏入考场的那一刻还要紧张。数月不见,恍若隔世,她焦躁不安,同时又满怀期待。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工作顺利吗?会不会很辛苦?
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太多太多想要了解,她平静的心顿时活跃起来。可临近见面的日子,她又忐忑起来,这么久没联系,他对她的心意有没有变?甚至说,他还记得她吗?她害怕真正见面,对方只当她是无关紧要的路人,像初见那般,连个眼风也吝啬扫过来。
毕竟,那是贺绪。
尽管担忧,宁礼还是花了高价买到了活动现场的一个席位。位置靠后,有些偏,不过视野还算开阔。
演播厅内座无虚席,容纳了几百人而已。一切就绪,暖场音乐还未关闭,入口处早早传来喧嚣。
大门左手边,宁礼就这样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人在簇拥下走上红毯。地方不大,比他出席的大部分场合都要狭窄,可他气质突出,一身西装笔直熨帖,同剧组众人一同走来,尤其亮眼,俨然是全场焦点。
许久不见,他身上多了分清冷。大概是为了角色需要,比起以前,头发浅薄很多,五官依旧那么优越,透出精致的随意感。
现场欢呼,掌声四起,他从容不迫经过观众席与舞台间的过道,倏忽一转眼,目光聚焦观众席,从左往右来回地扫。
看得慢且细致。
宁礼像藏匿在暗处的羔羊,既害怕又期待,迟疑地举手,一下被他精准捕捉到。
四目相对,她的心脏漏了一拍,紧接着开始狂跳。
然而他的眼神晦涩不明,不过短暂的两秒,很快移开。宁礼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很快,重逢的喜悦占据上风,她静静地期待着他的表现。
一段开场白后,各位嘉宾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演员贺绪。”
他一开口,底下反应热烈,他朝台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众人乖乖应下,恢复平静。
偶像魄力大抵如此,宁礼欣慰的同时,情绪一跌再跌。活动全程,他没再看过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之他像在刻意避开她,宁礼只觉心塞。
生气也很正常,像他那样骄傲的人也许早忘了以前。宁礼却不知在跟谁置气,活动结束迟迟不肯离开,奢望着能跟他说上一句。
跟随众多粉丝路人,在演播厅门口吹了许久冷风,宁礼瑟瑟发抖,止不住地颤,煎熬之际,包里的手机叮铃响了两声。
她慢悠悠摸出来看,一下来了精神。
是贺绪发来的短信——“南门外路口尽头小巷见。”
宁礼暗暗窃喜,捂住嘴,笑从眼睛里冒出来。她很快出了校门,鬼鬼祟祟到了目的地,一眼见到了已经换上棉服、穿着帽衫的他,和先前舞台上的人截然是两种不同的状态。她小碎步跑上前,被他剜了一眼,她嘻嘻地笑,被他抓出衣兜里的手,牵进掌心暖了暖。
“哪儿有安静的地方?”他低声问。
她没有细想,愣生生道:“我宿舍就在这附近。”
他似乎也惊了下,倏尔笑起来,扑出一团白朦朦的雾气。
他笑得开怀,比少年还畅快,宁礼一时被他的笑颜蛊惑,慢半拍反应过来,忙不迭否认,“我没别的意思。”
他仍是笑,“带路吧。”
出租屋就在几百米处,步行很快就到。同租的舍友刚好外出,宁礼这才敢提议。
小区建设已经有些年头,整体还算干净,房屋很低,看上去不超八层,电梯自然是没有的。
爬上六楼,宁礼一路把人引到门口,拿出钥匙开门,一边回头羞赧地说:“地方虽然破了点,房租可不低。”
贺绪盯着门边蜕了层皮的墙面和门边张贴的小广告,不置可否。
进门才发现,房间逼仄,客厅也小小的,一张夏季凉沙发没来得及撤,层层叠叠堆满了书。饮水机、鞋架、低矮的餐桌,放下这些,客厅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宁礼看着满屋的杂物,尴尬地笑,“屋里乱,我收拾收拾,顺便给你找张椅子。”
转过身,正欲往房间里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不用”。
高大的身影覆上来,从背后将她拢入怀中。体型差异的原因,她整个人被他包裹住,挣扎不得。
宁礼一惊,脸颊微烫,困在他怀里,轻声地问:“怎么了?”
他低头,埋进她的颈窝,嘴里呐呐地说:“我没想过你这么辛苦,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嘟囔的语调似在撒娇,她心里一软,握住他横在锁骨前的手臂,宽慰道:“其实还好,没你辛苦,我看过剧照,你拍摄的时候还差点溺水了。”
“你还瘦了。”他继续说。
“你也是。”她笑着回应。
说着二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像是想起什么,贺绪抱住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不来打扰你,刚才也是,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会直接冲下舞台把你拉走。”
“别让我等太久,好吗?”他轻声呢喃,她几近落泪,转过身握住他的手,情难自禁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淡淡的,却带着浓浓的甜味。
他微微一愣,继而笑着搂住她的腰,两人贴得更近更紧。他缓缓低头,两瓣唇同她的贴在一起,感受柔软细腻,紧张交换着呼吸。轻轻地碾磨、吸允,暖暖的鼻息交缠,空气变得氤氲,整颗心悸动不已。
这种事做起来好像格外专注,来不及分神,对方就是最好的吸引力。专心致志允着、啮咬着,她没有经验,嘬了嘬他的下唇,恍惚听到一声稍沉的喘息,然后被他捧起脸颊,攻城略地。
“唔~”她很轻地呜咽,静谧的房里隐约传来钥匙碰撞声,全然没有在意。
直到哐当一声巨响,似是物体砸落声。
二人慌忙止住,迷离的目光朝声源看去。
室友正站在门口鞋架旁,呆滞地瞪大眼睛,灵魂出窍一般直愣愣盯着眼前的一幕。
地上是她无意识掉落的保温杯,圆柱状的杯子仍在地上滚来滚去。
“玲娅……”宁礼无比尴尬,“你怎么回来了?”
“贺…贺绪?”室友无法置信,激动到颤抖的手微微举起,指尖从男子扫到宁礼,“你…你们…”
贺绪牵起身旁人的手,大方展示,“你好,我是宁礼的男朋友。”
室友惊到面色狰狞。
宁礼微诧,偏过头对上他真挚的眼神,笑着点头。
…
随后的日子波澜不惊,一个月后又是一个月,年过完了,研究生复试也结束了。贺绪始终在等那通电话。他甚至去她报考的院校官网搜了录取名单,不负希望找到了她的名字。然而当事人始终没有现身。
新剧刚杀青,贺绪连夜赶回住所,夜已经静下来。
两大箱行李没来得及收拾,暂时摆在客厅,他坐到沙发上疲惫地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天仍黑漆漆的。摁亮手机屏幕一看,十点二十五分,仅仅只过去一个小时。
脑袋昏沉,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倒了杯水,沙发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瞥了一眼,没接。很快,铃声再起,不厌其烦。
厌倦了私生的把戏,贺绪丢下手机,端着水杯,起身来到阳台透气。
夜里灯影繁华,高楼对面,大屏幕上正播着无关紧要的广告。
不知什么时候切换画面,变成了动画视频。手绘画面翻得很慢,风格似乎有些眼熟。直到画中人物缓缓出现,他抬起杯子的手顿时滞在空中,剩下半杯水再无法吞咽。
画的是他,舞台上拿麦唱歌,练习室里勤加苦练,红毯上展露风华,试镜时执著果敢,剧组里认真打磨,每一幕都印象深刻;画里还有她,只是篇幅很短,只在最后几幕出现,笨拙工作、埋头苦读、坐在电影院观看他参与出演的作品。
落款处标注了一个“宁”字,他埋头低笑,喜不自胜。
先前太过专注,直到视频放到尾声,贺绪才注意到频繁响起的门铃声。
转身快步走到玄关,监控视频里是那张熟悉的脸。
他心潮澎湃,打开门,她直蹦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