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书睁开眼,雁回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在肩膀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竟有几分乖巧,“我八岁那年,不是故意推你下悬崖的。”
“嗯,我知道,我自己摔的。”
年锦书鲤鱼打挺起来,指着雁回要骂,却扯到自己的内伤,疼得说不出话来,雁回眼明手快,让她嘴里塞了一颗药,年锦书刚要吐出来,雁回抬起她的下巴,点住她胸口一个穴位,药丸顺着咽喉滚落,年锦书一时顾不上雁回自己摔悬崖的事情,“你给我吃了什么?”
“傻药,治脑子的。”
年锦书从小领教雁回的毒舌,若不是她受伤了,这时候该打起来,“因为你摔断腿的事情,我被大哥罚了祠堂三个月,一天只吃一顿饭,还要抄三遍静心经。”
“哦。”雁回似笑非笑,毫无诚意地道歉,“辛苦你了,真的很抱歉。”
年锦书气得脸都红了,“你……滚!”
雁回说,“是你推的,也没错,只是你力气没那么大,可以把我推落悬崖,可你心里这么想的吧。”
“我那一年八岁,怎么会恶毒到推你掉悬崖?”年锦书觉得自己前世被气死真是太冤了,“你自己脑子有病要摔,为什么让我背锅?”
“你推了。”
“那你自己掉的,我也没有推你掉下去。”
“可你推了!”
“你还不如别告诉我真相。”
“穿女装怎么说?”雁回问,“逼我穿你的衣服,是你做的吧?”
“你……你……谁让你说长得比我美。”
“事实如此。”
“不要脸!”她顿了顿,小声嘀咕,“男子长得美有什么嘚瑟。”
“逼我下冰泉,也是你做的吧?”
“那你让我下啊?我修行受伤未愈,根本无法下冰泉。”
“那你为什么不让你青梅竹马的长枫哥哥为你代劳,非要我代替你下?”雁回问,“我是你什么人?”
*
第19章 你是最好的年锦书
年锦书在斗嘴上,极少赢雁回。
她总是被雁回气,所以后来她尽量不让雁回开口,直接动手。
雁回本是一个话极少的人,少时在一起读书,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在角落里,谁也不理,一天不见得说一句话,唯独在她面前,总是气得她暴跳如雷。
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仇家,不共戴天的那种。
修仙成功被你气得重头再来,这仇宛如杀人父母。
“今天过后,你是我未婚夫婿,证明我少时眼光独到,提前行使我的权利。”年锦书一脚踹他,“为你未婚妻下一次冰泉,还委屈上你了?”
雁回差点被他踹落床底,“你……真要嫁我?”
“嗯,我可喜欢你了。”年锦书叹息,“可能是……恨到深处情越浓吧。”
雁回伸手过来,覆在她额头上,年锦书又闻到了那股药味,他的手都带着药香味,年锦书心内毫无波澜地演绎一个情深似海的女子,“虽说未婚夫妻,我深爱着你,也不好直接动手动脚,显得你很轻浮,我……”
“你没发烧。”他得了结论,“看来是坏了脑子。”
“雁……”年锦书想要深情地喊一声雁郎,表情都摆出来了,先把自己恶心坏了,清清喉咙,“我是认真要嫁给你。”
“你上个月和萧长枫通书信,两人还是郎情妾意……”
“别说这么难听,只是谈日常,等他过来带他游玩,你少污蔑人。”年锦书重点歪了,又重新回正,“你怎么知道我和萧长枫上个月通书信?”
雁回说,“宛平城论剑,年家安排各大仙门都住在素川别院,我和萧长枫巧遇,他自己说了,顺便炫耀他很快就……”
得到还魂铃了。
她听到了,会伤心吧?
那人一心一意,本就图还魂铃,又非是她。
“他怎么回事,还和你炫耀,你们熟吗?”年锦书嗤笑,“我都替他尴尬。”
“年锦书……”雁回突然喊她的名字,“你这些年就想着怎么弄死我,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是吧?”
年锦书想一想上辈子的这时候,的确如此!
且不说上辈子。
这辈子也是。
“行了,去前厅和你爹说,论剑台的话作废,你不嫁给我。”雁回站起来,作势要走。
“我不去!”年锦书破罐子破摔,“我要嫁给你,全仙门都知道我对你情根深种,我不嫁给你,也嫁不了他人。”
“那你就孤身一辈子。”
年锦书学起了楚莺歌的弱柳扶风,抚着心口,一副雁回你是负心汉的表情,“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是我少时不懂事,伤害了你,错都在我,可我如今是真心实意爱你啊。”
她抹着眼角,做出伤心姿态,“你这么拒绝我,我心都要碎了。”
雁回轻笑,年锦书就听到头顶传来笑声,不敢去看她的眼神,第一次学这姿态,可能不太熟练,她多加练习几次就好。
雁回身子压过来,一手撑在她的身边,把她困在床头和他的胸膛之间,“阿锦,你于我而言,是全天下最好的年锦书,你唯一不好的,是你不爱我。”
*
第20章 吻上你的泪痣
年锦书被迫抵在冰冷的楠木床头,听着雁回深情告别,耳尖蔓延红潮,她感觉整个灵魂都飞升,脑海空白。
他在说什么?
他疯了吗?
她紧张得抓紧了锦被,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几乎吻上他的泪痣,他那么撩,又那么妖,打得她一败涂地。
她也第一次发现,原来雁回看人如此专注,好像她真的被他捧在手心,用尽力量在呵护,她一定是疯了。
良久。
“吓着了吗?”雁回问,他一手覆盖着年锦书抓紧锦被的手,“抓得这么用力,很紧张吧?”
年锦书,“……”
“逗你玩的。”雁回冷嗤,“你看我哪一点像是愿意娶你的?一句表白就被吓白了脸,还敢喊着嫁人。”
雁回大发慈悲退开了,不再逼迫她,年锦书背脊出了一层冷汗,惊魂未定,口干舌燥,这妖孽太吓人了。
幸好,是在拼演技。
雁回站在床前,负手而立,“年锦书,你是不是用了还魂铃,强行增加你的修为?”
年锦书眼瞳紧缩,脑海里警铃大作,“你如何得知?”
“果然如此!”雁回上前一步,“蠢不可及,为了争一时长短,你会惹来麻烦。”
“争一时长短?我不争,今天就要定亲,还魂铃是我的本命物,如何去用,在我。”年锦书比谁都知道还魂铃的反噬,她上辈子被反噬,差点坠落魔道。
她生也好,死也好,于旁人无关。
雁回不再和她多言,临走前,再三提醒,“去和你爹说,你不会嫁我。”
年锦书看着他的背影,“我嫁定了!”
前厅。
楚飞霜和年凌霄谈得不甚愉快,年凌霄不同意这门亲事,左右搪塞,楚飞霜却不是省油的灯,绵里藏针说他看不上如今的不夜都,又搬出当年他和不夜都门主的交情来,年凌霄爱面子,又不愿意撕破脸皮,谈得不尴不尬的。
楚莺歌在和楚若雪哭诉,楚若雪知道女儿心事,语重心长地劝说,“你表哥少时惊艳,如今平庸,不夜都已是仙门末流,你嫁过去有什么前程?”
“我就想嫁表哥。”楚莺歌哭着求楚若雪,“娘亲,你帮我。”
“不行。”楚若雪说,“你表哥就脸好看,男人脸好看是最无用的,他也不是一个知冷暖的良人,娘觉得萧长枫就不错,每年仙门论剑,他都看着你,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错不了,年锦书这门亲事都不要,是她痴傻,你别错过了。”
“娘亲!”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楚若雪说,“你姨母近些年精神状态也不好,不夜都就是火坑,年锦书痴了要跳,是她作践自己,娘不会害你,你绝了这份心思吧。”
楚莺歌垂泪,心有不甘。
楚若雪蹙眉,“你该在意的是年锦书为何修为大增,她今日在论剑台大出风头,于你不利,还魂铃……我嫁到年家十几年,尚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仙器,竟有如此机缘。”
楚莺歌脸色发狠,“不管什么还魂铃,我得不到的,我也不会让旁人得到。”
*
第21章 骂完女儿骂女婿
年凌霄和楚飞霜婚事谈得尴尬,自然不会留他们过夜,楚飞霜带雁回离开后,年凌霄就去找年锦书麻烦。
白灵说,“姐姐在祠堂。”
年凌霄怒气冲冲去祠堂,年锦书抱着亲生母亲的牌位哭泣,她一身素白如哭丧似的,闻者落泪,好不可怜。
年凌霄一口怒气被卡在胸膛,他无法在亡妻面前训斥年锦书,年锦书却一直在祠堂里哭,哭到子时也不肯出来。
再硬的心肠,都被她哭软了。
“不哭了,好像谁打了你似的。”年凌霄说,“你出来,别在祠堂说话,惊扰祖先。”
“我要陪娘。”
“你娘不想你陪,你出来!”年凌霄看架势是要打她。
年锦书知道他爹的心都偏了,必然不会放过她,“你打我,等大哥回来,我就告状。”
“你有脸告状?萧长枫哪儿不好,你要嫁给雁回,你说你要嫁给薛岚我都认了,怎么就要嫁给雁回?”年凌霄一心想要攀附九云山,打定了主意要把年锦书嫁给萧长枫。
两家长辈也有默契,可一方毁约,他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对一贯爱面子的年凌霄而言,这比打他一巴掌还难受。
“嫁给萧长枫有什么好?他就是图我的还魂铃。”
“不图还魂铃,图你人啊?”年凌霄气不打一处来,“你从小干啥啥不行,除了天天惹事打雁回,你干过什么像样的事情?你怪我偏心楚莺歌,你瞅瞅你自己,不思进取,招猫逗狗,修炼散漫,你再看看人家,心地善良,宽容温柔,女修里年年第一,在外人家一踩一捧,我听着脸都烧得慌,她给我长脸,你净给我丢脸,我不疼她,疼你吗?”
“你给我出来!”年凌霄就这么隔着门槛骂,有点不过瘾,今天必须要上手打一顿。
“你自己要攀附九云山,你那么疼楚莺歌,你当她亲生闺女疼,那你让她嫁。”上辈子她爹下场也不好,大哥死后,他就一蹶不振,再加上她疯魔似的,对他更是双重打击,听闻她爹死讯时,她整个人都要崩溃。
就算再不好,就算他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