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她想亲他一口,但不敢。
最后只是将他膝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截。
醒来时那种惆怅还留在心间。甄凉一时回不过神。就在这时,腰上箍着的胳膊突然用力,她被按进了一片宽厚结实的胸膛,整个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抬头看着睡得无知无觉的人,她忍不住张嘴在他身上啃了几口,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而且难以遏制。
桓羿就算睡得再沉,这么折腾也要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拍了拍甄凉的背,轻声问,“怎么了?”
甄凉仰起脸来看他。
现在的桓羿,身体健康,体格健壮,没有半点梦里的柔弱之感。
她恍然回过神来。
一切都已经不一样。
上一世的那些记忆,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事,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绝不会发生在现实里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还有两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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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番外一·某个角落
霍青一边往灶膛里填柴火,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复习着昨日新学的几个句子。
等到米粥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她才熄了火,将烧剩余的柴抽出来熄灭,放在一旁留待下次,然后小心刨开剩下的火炭,将四个红薯放入其中,再仔细用火炭和灰盖好。
等到锅里的粥凉得差不多,红薯也就被烀熟了。
霍青将火里埋着的红薯扒拉出来,外面的皮烧得微焦,能闻到一股很明显的甜香。
这种在灶火里烀出来的红薯,要比直接用水煮的味道好得多,也甜得多。这吃法还是霍青自己发现的,自那之后,她就不再将红薯切碎放在米粥里煮了。
她将锅里的粥盛进碗里,红薯扒皮,端进屋里,去叫躺在床上的父亲,“爹,吃饭了。”
床上的人咳嗽了几声,慢吞吞地坐起身下床。他的脸色是蜡黄的,时不时轻轻咳嗽一声,但又迅速咽下去,怕被女儿听见,又白白心焦。
他披好衣服,在木桌前坐了下来。
米粥虽然清得能照出人的影子,但好在还有甜滋滋热乎乎的红薯。一顿饭吃完,父女俩都有种饱腹的满足感。
霍青收拾好碗筷,对父亲道,“爹,今儿天气好,待会儿我把椅子搬到屋檐下,让你晒晒太阳。”
“不用,一把椅子,我自己搬。”霍父拒绝道,“你今日该去上工了,早些出门,别误了时辰。”
“晓得了。”霍青应道。
昭静皇后名下的三大院,每个月都会下发一笔救命的钱,只要求做五天义工。霍家只剩下父女两个,一个是病人,一个是未成婚的女子,所以可以领两份钱。
这几年,全靠这笔救命的钱,父女俩才勉强活过来。虽然父亲病着,霍青一人要做满十天的工,但依旧十分满足。
收拾完家里,霍青就被父亲催促着出了门。
经过巷子时,看到几个大娘凑在一起说闲话,远远地看到她,就都闭了嘴。霍青一听就知道她们是在议论自己,她也不理会,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从幽长的巷子里出来,到了街上,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三大院的工坊都在皇宫附近,越靠近这边,就越是热闹。霍青在路上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姑娘,便相互提问,复习昨日学习的句子。
其中一个姑娘羡慕地看着她,“霍青,你记性真好,学过的东西都能记得住。不像我,睡前明明背得好好的东西,一觉睡醒就都忘光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去考学?”
提到“考学”二字,霍青不觉连腰杆都直了些,眼睛里也带上了光彩,劝慰道,“这是个熟能生巧的事,一遍记不住就多记几遍,一天记不住就多记几天,总能记住的。”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只是家里需要她撑起来,就不得不用上全副精神,不敢耽搁一天。
早一天考学,就早一天能带着父亲过上好日子。
工坊里管饭,午间可以休息两刻钟,给她们吃饭。这是一天之中,霍青最期待的时刻,因为徐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讲课,一篇课文,一篇数算,一篇西洋话,全都是有例可循的东西。
徐师讲的东西都不复杂,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随到随学,等得到了她的认可,就能去报考开设在宫中的几大学院了。
霍青的目标是今年才设立的西洋语。
说是西洋语,但是据她在街上听来的消息,从南洋出海,一路其实会经过几十上百个国家,各有各的语言。她们如今主要学习的,是一个叫莫卧儿的国家的语言,别的只有学院里才教。
听说从学院结业之后,就会被各家船队招揽,随船出海。其实对霍青来说,这份工作并不太合适,毕竟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不能回家,也就照管不到家里生病的父亲。
但和父亲商量过后,最终还是决定报考语言学院。盖因这个学院今年才刚刚成立,急缺生源,报考的门槛也低,几乎不会被刷下来。而且学成之后,立刻就能找到去处。何况等她能随船出海,也是几年后的事了,到时候有了钱,说不定父亲的病早已治好。
她是所有女工之中,听讲最认真的学生,也是这一批学生里面,徐师最满意的一个。
不出意料,徐师抽她起来背诵了昨天学的东西。霍青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得到了徐师赞许的点头。
两刻钟时间过得飞快,上工的钟声响了起来。霍青正要跟随众人去上工,就被徐师叫住,递给她一封信。霍青听前辈们说过这是什么,也无数次看到前辈从徐师手中接过信封,当即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
她几乎是抖着手将推荐信接过来,语无伦次地向徐师保证自己一定会刻苦学习,不浪费这个机会。
下了工,霍青就飞一般地奔回家中,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父亲。
父亲听完,蜡黄的脸上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光彩,抚摸着信封看了好几遍,不停赞叹,“好,好啊……”
霍青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对父亲道,“听说几大学院每个月都会考评,若能拿到优等,不但束脩饭食全部免除,还会给发一笔奖金。等女儿拿到奖金,就能给父亲用更好的药了。”
三大院会定期请全城的大夫来巡诊,看病是不要钱的,可是父亲的病需要的药材太贵,以他们的家底,只能买些便宜药材来代替,所以怎么都不见好。若能换上好药,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父女俩展望着将来,吃完了一餐饭,等天黑下来,为了节约灯火,便都早早地上了床。
但霍青睡不着,只好躺在床上背自己学过的东西。从头开始,一直背到今天学过的,确定自己都还记得,这才放下心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醒来了,又躺在床上背了一遍课文,这才起身去烧火做饭。
吃完饭,她带上推荐信出门。
几大学院都开设在宫中,考试自然也在宫里。霍青从没来过这边,每次都是远远地经过。她怀着敬畏的心情靠近,一路经过了好几个关卡查验,这才来到录名处。
考试却不是在这里,而是绕过长长的宫墙,从另一处小门入内。
进了门,就有人递给她纸笔和一张试题,让她坐下来写。霍青开始惴惴起来,手心都是汗水,提笔要写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张得发颤。她用左手按住右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凝神去看尸体。
有一些不会的,霍青牢记前辈们的教导,直接跳过去,只把会的都写上。等后面的都写完了,再倒回来,绞尽脑汁写一点东西上去,不能让试卷空着。
但没等她编完,时间已经到了。试题立刻被收上去,不多时就出了结果。
没有再将试题发下来,只给了她一个“通过”的牌子,叫她到后面去填表,录学籍,领取下发的书本及其他物品。
然后就直接去了学院。听说是因为语言学院这边刚刚开设,总共只有十几个学生,只能随来随上,至少先凑齐一个班的人。至于错过的功课,只好以后加紧些补上来了。
一路上经过了文学院,武学院,商学院,数学院,女子学院,等到语言学院时,给她领路的人指着不远处的飞甍斗拱,对她道,“看到没有?那就是皇后娘娘住的万坤宫。咱们语言学院运气好,在几个学院之中最靠近内宫。”
霍青闻言,不由多看了一眼。她知道,几大学院都是由皇后娘娘创建,尤其是其中的女子学院,开始建立时,不知多少人上书反对。
然而时至今日,就连其他学院也开始陆续接收资质出众女学生了。尤其是新开的语言学院,因为很多工坊之类的地方推荐来的学生,所以有不少女性。
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所以她一定会努力进学,不辜负皇后娘娘为她们争取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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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番外二·后来种种
大凡人的生日,若是恰好赶在原本就热闹又忙碌的年节时候,那么免不了就会被人疏忽。
即便是皇帝,也难以免俗。
每一年的正月初,早上有正旦大朝会,下午要设宴宴请百官,至于诸多繁复的祭祀之礼,就更不用说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后二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去特意庆贺生辰?
不错,是帝后二人。
从前他们还住在和光殿的时候,桓羿曾经说过,甄凉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他愿意把自己的分她一半。却不想,两人竟果真十分有缘,认回了穆家之后,甄凉便得知自己的生日果真也在正月初,与桓羿是同天。
所以从桓羿登基开始,这天就自动成了大魏的二圣节。
只不过因着是元旦日,所以群臣虽然也会上贡各种贺礼,但专门的庆贺,自然是没有的。
不过,对于桓羿和甄凉而言,这到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无需搞那些盛大的典礼,与群臣共同庆贺,那么夫妻俩就能坐下来,单独吃顿安生的生日宴。
虽然菜色简单,但都是甄凉亲自下厨做的——自从当了皇后,她也越来越忙,年里难得有天能下厨,也只有生辰这日,不论再忙,都不会忘了亲自动手。
早上碗长寿面,仍旧像是从前那样,两人分吃。
之后各自去忙碌,等到晚上入了夜,事情都消停下来了,夫妻俩便自己在殿中摆桌席面,小酌几杯。不需要应付外人,倒比什么样的庆贺都更能叫人心情愉快了。
以至于到了后来,渐渐成了定例,就连朝臣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事涉帝王,自然不可能真的与别家样。在桓羿年轻时,满朝文武自然不大在意他的生辰。然而随着桓羿年纪渐长,这生辰渐渐变成寿辰,百官也越来越关注这个日子了。
老桓家的皇帝不算短寿,但也肯定不是长寿之相,而且从太宗和成惑皇帝的情况来看,只怕还有些祖传的毛病。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大魏安慰的事,自然容不得他们疏忽。
于是就总有人想推陈出新,在这日弄点儿新鲜的花样出来,讨好皇帝。
可惜桓羿对这些都没兴趣,全都打了回去。若有人问起来,就只管说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生辰,就大张旗鼓、劳民伤财。其实只是懒得应付他们。——平时朝堂上躲不过去也就罢了,这日,好歹让他松快几分。
然而总有人不肯相信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些。
于是又想出了新花样。
这回,却不是借他们自己之手,而是将桓畅推出来,做了这出头的鸟儿。
这年桓畅也有十岁了。
前些年,曹皇后遵守之前的约定,将他送到宫中来进学。桓羿也没有含糊,立刻就从朝中挑了几位宿儒为他讲课,又亲自从翰林院挑了批展卷官和侍读、侍讲学士。
因为多年来后宫直没有添人,而大家早就有了皇帝无嗣的准备,所以此时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倒是让很多人看到了桓畅这个储君的潜力,开始逐渐汇集到他身边。——即便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垂髫童子。
但桓羿素来不喜欢这种风气,也有着足够的警惕,所以好歹没有在朝中弄出个东宫系的势力来。
这却也让不少人心下失望,于是偶尔会撺掇下桓畅。好在这孩子年纪小,但被曹皇后教得很好,多半时候都不会被人说动,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给皇帝祝寿的事,身为储君,自然是避不过去的。而且随着年纪渐长,读书识字明理之后,桓畅也开始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尴尬之处。
过了十岁,虽然还是年幼,但是以储君的身份来说,已经可以跟着皇帝观政了,他自然也需要在这个时候表现番。
于是一封奏折就这样被炮制出来,送到了桓羿案前。
“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甄凉看到桓羿带回来的这封奏折,倒也并不奇怪,只是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折子里,身为储君的桓畅提出,这么多年帝后都没有庆贺过生辰,他身为晚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以前自己年幼,没有能力,现在稍微长成了,愿意为皇帝分忧,所以主动请旨筹备这次的生辰宴。
“还差得远呢。”桓羿往引枕上靠,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不由舒服地叹了口气,道,“朝中之事哪有这么简单,还是再多读两年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