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太子掩耳盗铃似的,喊着严诗诗的小名“诗诗”,疯狂宠爱了身下的小公主整整一夜。
那一夜,小公主哭红了眼圈,太子却柔柔安慰她:“你眉目如画,很有咱们中原诗情画意的韵味,孤赐你一个小名,就唤‘诗诗’,好不好?”
【画面三】
严诗诗死后,出使邻国的大皇子萧凌差点疯了,丢下手头的事快马加鞭回国,抱住她僵硬的身子,哭着唤她“诗诗,不要离开我,诗诗,求你回来……”
风光大葬后,大皇子萧凌每个月都会在她陵墓前搭帐篷住上一晚,陪她说话,最常说的一句便是:“也不知道这些你爱不爱听,会不会嫌弃。”
再后来,登基为帝的萧凌命令工匠打造了一座她的雕像,栩栩如生,宛若她活着一般。从此,萧凌日日给她的雕像擦脸、喂饭,照顾了一世……
——
“严诗诗,你还是不肯喝下孟婆汤,尽忘前尘吗?”真相如此残酷,还要深深记住那个破太子,不肯忘却吗?
阎王爷耐着性子再次发问。
一片死静。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么久,被真相打击得险些魂飞魄散的严诗诗,才苦苦笑道:“不喝。”
喝了,前尘尽忘,万一她再次瞎眼错爱上太子,岂非要哭死?
阎王爷:……
听上去,似乎很有几分道理?
可是,允许严诗诗偷看生死簿,这种低层次的失职,阎王爷还能扛得起,大不了受点小小惩罚也就是了,譬如去南天门外承受十道雷劈。
可这不喝孟婆汤,允许严诗诗带记忆重生,这等失职就大了去了,惩罚怕是要……
阎王爷光是想一想,就很是头疼哇。
严诗诗叩首阎王爷,苦苦哀求:“我不要喝孟婆汤,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受,求阎王爷成全……”哪怕留在阎王殿,先做上一百年的奴仆,一百年后再重返人间都行。
听了严诗诗的心里话,阎王爷一噎,他哪有那个胆子留下严诗诗当奴仆使用啊。
正腹诽时,阎王爷耳朵里炸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到后,阎王爷真是怕了,匆匆离开,飞下凡间的宫廷,冲那人一拳打过去。
人间帝王萧凌,骤然昏倒在五行八卦阵中,手里还攥着严诗诗的小像。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隐形的阎王爷气得直跺脚,瞪着帝王萧凌道,“你真是疯了,居然想用自己的半数阳寿,换取严诗诗的重生?你就不怕下一世你只活到二十五就一命呜呼哦!”
看着萧凌昏死过后,脑袋里还只惦念着严诗诗,阎王爷真心……气到没脾气了:
“罢了,罢了,谁叫你就非她不可呢!兄弟我认栽!”
阎王爷为了兄弟,回到阎王殿就一阵强风刮飞了孟婆,趁着孟婆不知刮去了哪个犄角旮旯,阎王爷偷放严诗诗过了奈何桥,没喝孟婆汤。
第2章
“你滚开,滚开!”
“滚!”
男人死死抱住她一个劲解释,说他的不得已,说他的无可奈何,她一巴掌扇过去……
半夜惊醒,噩梦连连的严诗诗趴在床头,冷汗涔涔。
她已回来三天了,真的带着记忆重生了。
这几晚她都噩梦连连,不是梦到与太子策马草原,星空下数星星,就是梦到生死簿里太子压住邻国小公主赤条条交缠,更多的,是太子发觉了她,丢下一.丝.不挂的小公主追出来,一遍遍向她诉苦,诉说他的不得已。
严诗诗双手捧住脑袋发誓,上辈子不会原谅太子,这辈子恨他,绝不会再爱上他!
“姑娘,您又做噩梦了?”娘亲担心她,特意命碧竹打地铺陪她,碧竹提着灯笼撩起纱帐,“是不是郑州风水不好啊,姑娘一来,就病倒。”偏生大夫看不出是何病。
郑州?
严诗诗听了,一愣,记忆里郑州仿佛不是什么回忆愉快的地方。
正愣神时,门“嘎吱”一响,一个窈窕身材乌发如云的少妇急慌慌进来,一把抱住小小的严诗诗。
“早知道你挨不住车马劳顿,就不带你回京了。”从西北回京,千里迢迢,女儿受不住病倒。萧青青抱住女儿,说不出的心疼。
严诗诗见着娘亲,忽然清晰记起,上一世从西北回京省亲,途径河南郑州时,她自己没灾没难,娘亲却撞上了桃花劫——在北郡王府里喝喜酒时,偶遇了初恋情人。
事后,流言蜚语传到了爹爹耳里,说是娘亲酒席上与初恋情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还躲去后花园暗通款曲,埋下了夫妻不睦的祸根。再后来,祖母给爹爹塞女人,绞尽脑汁破坏爹娘感情,酿成了家庭悲剧。
“娘,最近几日难受得紧,头痛欲裂。是不是我真的与郑州八字不合,相克啊。”严诗诗哭着撒娇。
她以身子不适,劝说娘亲早点逃离郑州,不去吃什么喜酒,也就遇不上初恋情人了。
萧青青有些为难:“诗诗,大后日吃过喜酒,咱们就启程,好不好?”
严诗诗咬唇,只得再想法子……
次日,严诗诗去吃早饭,被门槛绊倒,跌伤胳膊。
吃鱼,卡住鱼刺。
洗澡,昏厥在浴桶,险些淹死。
夜里,一张“血光之灾,鬼魅缠身”的黄签,莫名奇妙出现在严诗诗枕头边,吓得严诗诗啼哭不止,小小的身子,披头散发状若疯子。
哪个当娘的不心疼孩子?
萧青青再顾不得喝喜酒了,连夜抱上六岁大的小诗诗启程离开郑州,过后送一封告罪信给北郡王府,并附上价值不菲的新婚贺礼也就是了。
马车驶出郑州城门,六岁大的小诗诗逐渐神清气爽,再没了先前的疯癫样子,窝在娘亲怀里笑容灿烂,活泼如前。
小诗诗才六岁大,萧青青绝不可能怀疑女儿作戏,自然信了“与郑州相克”的说法,不疑有他。
寻个客栈,一夜好眠。
——
飞鸽传书,京城,严国公府大房。
世子夫人朱氏得知妯娌母女离开郑州,闷闷地靠在窗前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绵绵密密的细雨。
她就不懂了,好端端的,萧青青怎么会喜酒都不喝就跑了?
这下,“初恋情人,旧情难忘”的戏码,没法唱了。
世子夫人朱氏捏着密信,一阵头疼,交不了差啊。
“嘎吱”一阵门响,走来一个高挑的美貌姑娘,严萱萱一见世子夫人皱眉不展的模样,便知进展不顺:“娘,可是出了状况?”
得知实情后,严萱萱笑了:“娘怎么糊涂了,喜宴只是提供一个热闹场所罢了,郡主匆匆离开,不赴宴,也能别处遇上旧情郎啊。到时啊,‘郡主丢下喜酒不顾,只为千里迢迢赶去别地会旧情郎’!”
“这样一传,更香.艳呢,还愁破坏不了他们夫妻感情?”严萱萱捂嘴笑。
世子夫人一听,立马乐了:“还是萱萱聪明,此计更妙。”
说罢,飞鸽传书,嘱咐对方静待时机,待萧青青下次出门游玩时,来个浪漫“偶遇”。
——
入夜,石家庄客栈。
六岁大的严诗诗被尿憋醒,月色朦胧,纱帐外娘亲在窗前桌上就着昏暗烛光写着什么。不用去看,都知,娘亲又在思念爹爹,给爹爹写家书了。
“娘。”严诗诗揉着眼睛,下床来到桌前。
萧青青刚好落笔“想你”二字,猛不丁女儿来了,面颊一红,忙要遮住。不过下一刻,想起女儿才启蒙没多久,认不得几个字,复杂的“想”字绝对看不懂的,那颗害臊的心,安了。
再不遮掩,书信赤条条摆在那。
萧青青哪里想得到,女儿是重生归来的,才女一个,无意间一扫,便看清“夫君,诗诗安好,你独在西北,亦安好?吾,夜夜思你,想你”。
才分开多久,就这般肉麻,严诗诗心头小鹿乱撞,面颊火辣辣的。幸亏灯笼不够亮,掩饰下她红红的脸。
“诗诗,石家庄有一个平泉湖,湖心有桃花岛,明儿带你去赏花,可喜欢?”赏花是假,萧青青每每想起前几日女儿的疯癫,便害怕,听闻桃花岛里有一座菩萨庙,甚是灵验,去给女儿求求平安签。
严诗诗上一世去过平泉湖,晓得有座远近闻名的菩萨庙,猜透了娘亲的心思,严诗诗心头暖暖的,哪能不应。
“那你快去睡,睡得饱饱的,明日好出行。”
萧青青笑着抱小诗诗回床榻,哄睡后,她重回桌前迅速写好家书,也吹灯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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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春光旖旎,出了客栈,马车驶过人来人往的闹市区,到了郊区,道路两旁都是美景。
水田粼粼,泛着金光;路边一排排阔叶树,清晨露珠从硕大的叶子上滚路,一滴一滴,跌落青草地;鸟雀啁啾不说,还调皮得紧,嗖的一下,扑扑翅膀从这根树枝,窜到那根树枝上。
“娘,中原景致真美。”严诗诗趴在车窗上,指着外头风景朝娘亲笑,“与西北大大的不同。”
女儿奶声奶气的,萧青青摸着她小脑瓜笑了,西北一带缺水,草原辽阔已是了不得的美景,哪里看得到中原绿油油的阔叶树和一丘丘水田。
想起西北,又惦念远在战场上的夫君了,自打成亲,还是头一次分开,怪想念的。
“郡主,平泉湖到了。”
丫鬟的声音,拉回了萧青青思绪。
萧青青笑着接过丫鬟手里的帷帽,戴好后,牵起女儿小手一同下马车,朝湖边走去。
烟波浩渺,晨起的雾气还未散去,桃花岛立在湖心,宛若白纱蒙面的妙龄少女,美得非凡。
严诗诗愉快地拉着娘亲,要乘船去桃花岛。可靠近湖边,不知是不是多心,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似的,按理说,停泊岸边的画舫、乌篷船很多才是,可眼前只有寥寥几艘。
三艘有点破,第四艘是雕刻花纹的画舫,精致华贵。
娘亲是摄政王府郡主,这样高贵的身份,定然坐不了破船,换句话说,只能挑选那只精致画舫。
“娘,这一圈是什么树呀,这般长的枝条。”严诗诗灵机一动,仰起小脸,假装不认识,好奇地问。
“这呀,是柳树。”萧青青手执一根长柳,绕上手指头,笑着向女儿解释,“柳条柔韧性超好,可以编花环和篓子。”
严诗诗顺势亮了双眼:“原来这就是娘亲常说的柳树啊!”孩子气地跳脚去够倒垂的柳条,缠着娘亲多摘几根,要立马编花环和篓子。
出来游玩,自然要尽兴,女儿喜欢,萧青青哪有不依的。停下步子,亲自攀折柳条,先给女儿编个花环。
严诗诗心头一松,不管船只有没有问题,拖住娘亲先不上船,等多来几艘船可挑再说。
好在,母女俩一人一个花环,严诗诗又缠着娘亲坐在树下,多编一个篓子后,湖心驶来好些渡湖的船,严诗诗歪着脑袋点芝麻,看似胡乱点,实则刻意挑选了两艘看上去七成新,比较普通没特色的乌篷船。
讲好价钱,母女带着贴身丫鬟坐上前头那艘,侍卫小厮上了后头那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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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雕刻花纹的精致画舫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躲在窗楞后,偷窥萧青青。一别七年,她越发美貌了,西北的风沙没吹坏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反倒增添了几分西北女子的韧劲。
走路带风。
气度高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