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崴脚而已,这点小伤,我就会治疗。”大皇子萧凌托起严诗诗小脚,看也不看太子,与萧青青同时冷声拒绝道。
太子萧贞突感尴尬。
尴尬后,太子萧贞还是心疼小表妹,再次据理力争:“大皇兄会治疗,但崴了脚,是需要脱鞋的,此处冰天雪地,冻人得很……”
但话未说完,大皇子萧凌直接抱了严诗诗重回马车厢里,里头有烧得正旺的火炉,热乎得很,再一把甩下厚重的车帘,避风避雪。
太子萧贞:……
萧青青也连忙回到马车里,去给萧凌打下手,还回身将车帘掩盖严实了。
独独留了太子一人站在地上,越发尴尬起来。
第12章
萧凌抱她进马车,车帘放下,阻断了太子萧贞投来的视线,严诗诗立马浑身都舒畅起来。
大抵姑娘家都如此吧,曾经深爱那个男人时,见到他就开心,哪怕只是被对方无意间扫上一眼,都能心头雀跃面上发热,若是再来个四目相对,更是说不出的羞涩和欢喜。
可一旦遭遇背叛,曾经有多爱,后来就能有多恨。
何况,上一世严诗诗遭受的不仅仅是爱情上的背叛啊,连性命都被太子算计了去。
不要说什么毒.杀她的不是太子,太子事先并不知情,一切都是身边幕僚背地里干的好事。但凡太子真的那般那般在意她,幕僚哪里敢动她一根汗毛?还先斩后奏?
敢弄死她,不过是笃定了太子心中,皇位最重。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最后事实证明,幕僚赌对了啊——
太子得知真相后,骂得再凶,也没舍得杀了幕僚啊,不过惩罚幕僚跪在皑皑雪地里一天一夜,仅此而已。最讽刺的是,转头还娶了那个幕僚推荐的太子妃。
如此这般,哪怕隔了一世,严诗诗对太子的厌恶也是比大海深啊。
宁愿纵身一跳崴了脚,也不愿再次落入魔爪。
“啊……”不过崴脚后的剧痛袭来,严诗诗还是有一丢丢后悔,太痛了啊,尤其是治疗过程中的扭正,那个钻心的疼。
六岁大的严诗诗最怕痛了,早知道这么痛,她就不跳了,另辟蹊径,譬如伪装出一副怕生的小模样,撒娇要娘亲抱嘛。
严诗诗拍了下自己脑袋瓜,怎的方才就那么笨呢,脑子都转不动了,笨得只会壮烈牺牲往下跳。
懊恼得又拍了下小脑袋。
不过第二次没拍成,小手落下之前被人一把拽住了。
严诗诗抬头,是萧凌握住了她的小手:“别拍脑袋,会拍傻。”
严诗诗立马乖乖点头,很怂那种,似乎真的怕自己会变傻。莫名的,这一世萧凌救了娘亲,都是她的大恩人了,还是心里怕他,畏惧他,不由自主低了头。
萧凌见状,似乎了然自己脸太冷吓到小丫头,勉强扯出一分笑来。
严诗诗察觉了,重新仰头,然后看呆了。
公子如玉,连笑容都如玉般,自带三分冷,却,冷出倾国倾城的美。
上一世严诗诗就知道,萧凌才是大龙王朝最俊美的男子,可那会子的严诗诗,满心满眼都是太子,一心觉得太子是天底下最俊俏的儿郎,别家姑娘都瞎了眼,才觉得萧凌最俊美。
如今,以一颗平常心去审视萧凌,惊呆了,萧凌原来真的俊美如斯,才十几岁的少年郎,面庞还稍显青涩,但眸光如星河般璀璨,单单这双迷人的凤眼,便已甩了太子一条街。
萧凌长相俊美,习惯了被小姑娘看,没放心上,继续给她正骨,一会后道:“好了,你可以试着下地走走看。”
边说,边起身站去一旁,袜子丢给她。
严诗诗摸着袜子,看着自己光着的脚丫,上头还残留萧凌双手的气息,蓦地内心有点乱,拿起袜子飞快套上,可……六岁的小手有些笨拙,左扯右扯都不到位,越想套好,越出乱子。
直到萧青青蹲下身子帮她,才终于穿齐整了。
严诗诗不好意思地抬头,萧凌显然没放心上,只点头示意她下地走走。
严诗诗双腿站立,还真的不疼了!
走一走,动一动,也行动自如!
大抵是六岁的小身子容易兴奋,兴奋后,因笨拙带来的不自在立马散去。
正在这时,帘子被风吹开,严诗诗看见太子等在马车下的身影。紧接着,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短时间内迅速孕育成熟,立马拉开车帘,一边扭头望向马车内的萧凌,一边笑开了:
“大表哥,你好厉害哦,谢谢大表哥!”
声音足够响亮,马车外的太子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
任谁才被小表妹冷脸拒绝过,转头,就见小表妹对另一个大表哥笑容灿烂,都得心塞吧。
不说旁的,光是面子就要挂不住吧?
瞧,一旁的太监、宫女,都纷纷低头不敢去瞅太子了,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干嘛非跟着来跑这趟差事啊,这霉头可触大发了。
反正,这一刻,太子脸上的尴尬应该到达了极点。
严诗诗会突然冲萧凌那般甜蜜蜜的笑,除了真心感激治好了崴脚外,另一个重要原因,自然是狠狠打脸太子,给足太子难堪。
这一世,就没打算让太子好过!
可严诗诗怎么都没想到……
“表妹的脚果真好了!”太子非但没有尴尬,反倒真诚替严诗诗高兴,还朝萧凌笑道,“大皇兄,亏得今日有你,要不然咱们诗诗表妹可得吃一番苦头了。”
边说,还一边往马车上的严诗诗靠近,不过才走近了两步,太子猛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停住步子,笑道:
“瞧孤这记性,差点又犯错误了。方才小表妹就是因为对孤没眼缘,为了避开孤,才跳下来的。”
太子的笑声,轻松又随意,脾气好到丝毫不介意严诗诗送他的尴尬。
严诗诗:……
太子紧接着温和道:“诗诗表妹不喜欢表哥抱,那表哥就不抱,给你拿黄木凳来,让宫女搀扶你慢慢下地,如何?”
说罢,还真弯腰拿起一旁的黄木凳,摆到了严诗诗这边,然后他自己退开两步,让宫女上前好搀扶严诗诗。
严诗诗:……
作为一个太子,如此纡尊降贵讨好她,真心让她这个专门挑刺的,都挑不出刺来了,严诗诗一时语塞。
因为严诗诗看得出来,太子此番是真心实意的,并非作戏。
上一世的太子,就是几年如一日这般待她好,她长大后才一头坠进了爱河,不可自拔的。
萧青青看到太子所做的一切,也是不禁惊讶。
堂堂太子,如此贬低身份伺候小表妹,真心难得。
第13章
凤仪宫,书房。
朱皇后一身凤袍立在窗前,对着窗外冬日暖阳,凝视画里的将军,画上“一匹战马,横冲草原,马背上的将军回眸一笑”。
朱皇后难得心情好,一寸寸抚过画里的男人,沿着胸膛到脖子,一路往上到了下巴,最后指腹落在男人唇上。
轻轻用力,一下又一下擦过画上男人唇瓣。
这样似乎还不够,朱皇后干脆红唇凑近,贴上男人的唇。
闭上眼,一下又一下地亲,最后身子发软支撑不住,软软靠上书架后的墙壁,将画卷震得“哗啦啦”直响。
常嬷嬷跨入书房,透过书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慌忙退回去掩好门。心头那个乱跳啊,朱皇后要亲吻严将军,也不谨慎点掩好门,万一被有心人看去,还了得?谁能保证凤仪宫里没两个叛徒?
常嬷嬷摇摇头,朱皇后到底被宣武帝宠坏了,盛宠十几年,宠得连“谨慎”二字都忘了。
也就仗着宣武帝宠着,死劲作。
门“嘎吱”一声关上,惊醒了沉醉吻里的朱皇后,不悦地扫向常嬷嬷,谴责她进来的不是时候,幻想中,正吻得神魂颠倒,宽了衣解了带,男人就要放马进去驰骋了。
该死的常嬷嬷,偏生关键时刻坏了她好事。
朱皇后恼怒地再瞪一眼。
“皇后娘娘恕罪。”常嬷嬷看清了朱皇后夹紧的双腿,立马悟到自己破坏了什么好事,唬得忙低头。
更别提提点什么了。
事实上,常嬷嬷埋怨归埋怨,口头却什么都不敢提点,她知道严将军是朱皇后的逆鳞,只要涉及严将军的,无论提点的话有理无理,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关禁闭罚跪。
常嬷嬷都有些理解不了,都嫁给宣武帝生下太子十几年了,朱皇后怎的就还没忘却掉心头的那个将军。
从前阵子的“旧情人”风波事件来看,不仅没忘掉,反倒变本加厉了。
唉,不是福音啊。
常嬷嬷心头叹着气,面上却丝毫情绪不敢露,一味捧着。
朱皇后体内那股子瘙痒褪去,神智清醒了几分,看见常嬷嬷,突然想起什么,又面色转好,笑道:“怎的,请罪的人到了?”说着,亲手卷好画卷,塞进山水画后头墙上的暗格里。
“皇后娘娘,出了点状况。”常嬷嬷知道朱皇后说的是萧青青。
朱皇后一沉:“还没来?这也太慢了。”早有太监快马加鞭赶回宫,告知她,萧青青要来负荆请罪,她都兴奋等了老久了。
“可不是,谁家进宫请罪的,像萧青青这般?比蜗牛都慢。”常嬷嬷附和朱皇后,专捡她爱听的,“不过这回啊事出有因,听闻郡主家的小土妞跳下马车时,把脚扭了。”
小土妞?
这词一出来,朱皇后“噗嗤”一下乐上了:“小土妞当真摔下马车?”
“当真!”常嬷嬷信誓旦旦笑道。
“那还等什么,快随本宫瞅瞅去!”朱皇后满眼兴奋,幸灾乐祸地要去看萧青青母女的狼狈样,一阵风似的出了凤仪宫。
——
却不想,朱皇后一阵紧赶慢赶,欣赏到的哪里是萧青青母女的狼狈样?
竟是远远撞上自己儿子奴才似的,弯腰给严诗诗搬去黄木凳的画面。
朱皇后脚步一顿,眼珠子差点惊掉。
常嬷嬷暗咬后牙根,心道这下遭了,早知如此,就不撺掇皇后娘娘来了。
只见甬道尽头,太子殿下摆好黄木凳,随即退去一旁,像个仆人似的讨好地望向马车上的小女娃,生怕小女娃拒绝用他的黄木凳。
严诗诗确实面露犹豫,心头万般纠结。
先头纵身一跳,可是吃尽了苦头,这回有点不敢了。可给太子面子,又心头一百个不乐意。
最后,严诗诗灵机一动,一副乖巧样牵住娘亲,歪着脑袋奶声奶气道:“娘,我要娘抱我下去。”一面撒娇,一面抬起右脚晃一晃,“有心理阴影了,怕一个没踩好,又摔了……”
这便是再次拒绝太子了。
萧青青瞧出女儿的不乐意,配合地弯下腰去,抱起自己的小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