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似云送你过去。”程予想的是宋绵初次来程家,唯恐她找不着路。
“好。”宋绵没有拒绝。
似云进来时,宋绵已起了身。她身上穿着的是似云新做的衣裳,幸而二人的身量相似,这件衣裳穿在宋绵身上正好合身。
因方才喝了姜汤,宋绵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只不过瞧着依旧有几分憔悴。
“五叔,我先回去了。”宋绵对着程予,堪堪福了一礼。
程予向她微微颔首,吩咐着似云 : “好好护送宋姑娘回去。”
“是,五爷。”似云应诺。
宋绵临走之前望向了程予。他的眼眸似水如月,一身素袍衬出他清逸的气韵。宋绵心中第一次生出一股念头。程予这样的人物,这世间又是要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够与他相配。
.
宋绵跟着似云出了院子。
似云穿着身藕粉色绣杜鹃花褙子,走在前头带路,宋绵跟在后头,半道上却碰到了温雨吟。
似云柔和一笑 : “温姑娘。”
“似云姐姐。”温雨吟向来最会和府上的人打交道,遇着谁都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尤其是各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
温雨吟的目光落在似云旁边站着的宋绵身上,好奇问 : “似云姐姐,这位是?”
似云笑着介绍 : “这位是宣平候府殷老夫人的外孙女宋姑娘。”
温雨吟热情地和她套近乎 : “原来是宋姑娘啊,不知道宋姑娘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之前见过的,就是在上回的花灯会上。”
相比她的热情,宋绵却是笑容寡淡 : “是吗,我记不清了。”
宋绵明显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温雨吟却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道 :“上回花灯会我一直站在表哥身侧,宋姑娘可是忘了?我虽十岁时便到京城投奔来了,可京城的花灯会到底是没去过的,所以那日便央求表哥带我出门逛逛,便正巧遇着了宋姑娘。”
这话说的,却是别有一番炫耀的意思。宋绵怎会听不出?
她实在太了解温雨吟了。这个女人,表面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心里头不只有多少弯弯绕绕。前世温雨吟便是常常跑宋绵那去炫耀,每回来向宋绵请安,温雨吟都要将她与程棠二人之间的闺中趣事和宋绵说上一遍。
宋绵这辈子实在是不愿再和温雨吟扯上关系。因为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让她膈应了。
宋绵闻言,脸上却是笑 : “程三公子待温姑娘这般好,显然是情深义重,温姑娘真是好福气。”
什么痴男怨女,这辈子他们俩依旧好好地待一块吧,他们俩就是那天生的一对!老天爷要是强行将他们俩分开,她宋绵第一个看不过眼!
温雨吟听了倒是颇为意外。难道这宋姑娘一丁点也不在乎那程棠?
温雨吟看向宋绵,却见她脸上一副淡漠神色,当真是一副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如此想来,温雨吟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宋姑娘的确一点也不稀罕程棠,如此最好,这样便无人同她抢程家三少夫人的位置了。
只不过……
温雨吟瞧了眼宋绵旁边站着的似云。
这似云可是程家五爷身边的大丫鬟,怎又会和这宋绵在一块?难不成,这宋绵和程五爷……
温雨吟越想越觉得这其中不对劲。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宋绵和程五爷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
想到程予那清逸俊雅的样貌,再看看眼前天姿国色的宋绵,心里头的那个答案瞬间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今天还有更哦,应该你们睡一觉醒来就有了哈哈
☆、028
宋绵回了后院的花厅。
殷亭玉一瞧见宋绵进来, 忙问 : “阿绵, 你上哪去了?我和怜玉在湖边寻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可把我着急坏了?”
宋绵清浅一笑 : “我方才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桃林, 我瞧那儿的景色不错, 便过去赏了会儿桃花。”
殷亭玉撇撇嘴 : “我以为你上哪去了?不过一转眼的功夫, 就不见了踪影。”
宋绵自然不会说她是被余渲推进了湖里。一来这无凭无据的, 她很难让大家相信这事就是余渲干的。而且余渲的动机也不太明确, 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若她拿不出证据,就这样空口无凭的,很难让大家信服。
宋绵在心中叹了口气。罢了, 今日本是程绮的及笄礼, 还是莫要惹出事端的好。
如此想来,宋绵也只能暂且将此事作罢。等到日后,若是让她逮着了机会,定要将她余渲狠狠地整治一番。正所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宋绵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上辈子的事,更让她明白了善良和软弱,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就当宋绵回到宣平候府的第三日, 殷亭玉来寻她,顺带还给她带来个惊天大消息。
“阿绵,你知不知道,我听人说那个余渲被她爹送到岐山的行善寺里当姑子去了。”殷亭玉一进了宋绵的院子, 就迫不及待地和她说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宋绵本是在绣花,闻言愣住了 : “余渲?怎么好好的会……”
“我也不清楚,反正这事可是惊动了满京城,如今京城里的勋贵世家,茶余饭后皆在谈论这事。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余家人不是一向很宠爱余渲的吗,否则她也不会被宠成那副的德性。”殷亭玉倒是一向看不惯余渲,听说她被送去做了姑子,心下的第一反应就是特别开心,以后再也不用瞧见那讨人厌的余渲了。
宋绵将手中的绣花搁在几案上,陷入了沉思。
余渲好好的,怎会突然被她爹送到岐山那深山老林里去做姑子?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了。这世上不可能有为人父母的愿意让自个的亲生骨肉到那等地方受苦,何况还是余家这种官宦人家。一定是余渲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可余渲最近做出令人最可恨之事不就是将她推进湖里。而这件事,除了宋绵,唯一知晓的便只有程五叔了……
想到这儿,宋绵也大概明白了。
这事,只怕是程予在背后推波助澜。
殷亭玉却不知,把这当成天大的好事 : “这下好了,余渲不在了,殷茗玉以后也只能自个唱独角戏了。殷茗玉从前总是和余渲两个人合起伙来,就知道刻薄人,实在是讨厌极了。”
殷亭玉想想就觉得十分解气。京城闺秀的圈子里,讨厌余渲的人不知有多少个。余渲被送去做姑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暗暗庆祝呢。
与此同时的程家,常勤刚将此事禀报完,便听到他家五爷淡漠说 : “这余大人倒也是个心狠之人。”
常勤恭维道 : “谁让五爷您捏着他的命脉,他若是不将余家二姑娘送到那深山老林里去,您又哪里会肯轻易放过他?”
他家五爷在朝堂里叱咤风云惯了,也不知这余家二姑娘好好地怎会惹上他们五爷,如今倒也只能自认倒霉,此生只能在那深山密林里青灯伴古佛了。
.
年至初夏,天气渐渐燥热了起来。蝉鸣嘒嘒,吵的人心生燥意。
朗月居却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宋绵执着团扇,倚在美人靠上,浑身上下透着股慵懒。
这样闷热的天气,人也变得懒了。
墨画端了盘时令水果过来,放在几案上 : “姑娘,奴婢听人说,金陵傅家的人上京城送彩礼来了。”
“如今也入了六月,眼瞧着再过半年,亭玉也得出嫁了。”宋绵道。说实话,宋绵心里很舍不得。殷亭玉这一嫁,她们二人这辈子恐怕都很难再相见。唯一让宋绵感到欣慰的,便是殷亭玉嫁了个好夫婿。
上辈子殷亭玉可是过得十分幸福。这傅家祖祖辈辈都在场为官,家大业大,这傅垣的母亲也是个好相与的,因此殷亭玉的日子过得可谓是十分舒坦。
到了晚边,殷亭玉却是过来找她了。
“阿绵,这次傅家来送彩礼,傅垣也上京城来了。他方才让门房的管事给我塞信,说今晚在南锣鼓巷那等着我。可我娘是不会轻易放我出门的,不如你去和我娘说说,就说你想吃轩品楼的桂芸膏了。”殷亭玉不停地央求道。
宋绵笑着打趣她 : “我原以为这傅三公子是位正人君子,却不想竟也会做出这等私相授受之事。”
殷亭玉见宋绵不肯答应,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 “哎呀,阿绵,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宋绵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松口道 : “好了好了,我待会便去和大舅母说说。”
这下,殷亭玉才终于满意,咧嘴笑了。
宋绵换了件衣裳,便和殷亭玉乘着殷家马车出去了。
两人装模作样地来了轩品楼。
殷亭玉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瞧着街上的行人。直到一抹靛青色身影出现在街边,殷亭玉霎时站了起来 : “阿绵,傅公子来了。”
宋绵笑着道 : “快去吧。”
“等我回来。”殷亭玉扔下这句话,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宋绵笑着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呷一口。
这时店小二推门进来 : “姑娘,您的菜全上齐了。”
宋绵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喊住他问 :“小二,我没有点过这么多菜?”她记得她只点了桂芸膏、酒酿圆子、红枣莲子羹和蟹粉狮子头。
店小二笑道 : “回姑娘,这些菜是隔壁雅间的那位爷给您点的。”
店小二说完便下去了。
宋绵心里虽疑惑,但也将桌上的菜肴都品尝了一遍。
用过饭,宋绵喝了茶碗里的水,漱了口以后用帕子轻轻掩了掩嘴角。
这时店小二再次推门进来,手上却多了串糖葫芦 : “姑娘,这糖葫芦是隔壁雅间的那位爷吩咐小的给您买的。”
宋绵愣了愣,问店小二 : “命您买糖葫芦的那位爷,生的什么模样?”
那店小二想了想,道 : “那位爷穿着件鸭卵青的袍子,生的很是俊美。”
宋绵听了接过糖葫芦,让墨画给了他赏钱。
墨画给了赏钱后,好奇地问 : “姑娘,隔壁那位爷是谁呢?”
宋绵没答她,而是剥开糖葫芦的糖纸,轻轻咬了一口。
是那再熟悉不过的酸甜味。
殷亭玉回来时,宋绵已经把糖葫芦给吃完了。
殷亭玉嘴角含笑,眉目含春,身后还跟着拎着好几个盒子的珊儿。
“回来啦?傅公子走了?”
殷亭玉没答她,而是望着桌上未吃完的菜,惊愕道 : “阿绵,你怎么点了这么多菜?”
“不过尝尝鲜。你呢?傅家三公子见着了?”宋绵打趣她道。
殷亭玉低着头,手里把玩着腰上系的锦带,一副小女儿娇羞模样 : “见着了。”
想起方才那翩翩如玉的傅三公子将她抵在墙上亲昵的场景,殷亭玉一时面色绯红,害羞到难以启齿。
宋绵见了,打趣她道 : “现在你该知足了吧?”
“阿绵。”殷亭玉红着脸,佯装恼怒道。
宋绵见她恼羞成怒了,也不逗她了,笑着道 : “好了,回去吧,大舅母指不定在家里等着你呢。”
殷亭玉这才笑嘻嘻地过来搂宋绵的胳膊 : “好阿绵,今天多谢你了。”
宋绵笑道 : “我们俩之间,还说什么谢谢的话,太见外了。”
殷亭玉心情愉悦道 : “阿绵最好了。”
二人欢欢喜喜地出了雅间,却在下楼梯时遇到了常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