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老爷见应颜站在一旁望着桌上的早餐，神色难明，一磕鸡蛋，瓮声瓮气的问道：“又在冒什么坏水了？”
应颜坐在桌旁，磕了一下鸡蛋，笑嘻嘻道：“我在想等会儿去买鸡蛋买肉，不然我怕哪天吹风你和我妈被吹跑。”
砰。
应老爷子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朝应颜的头上敲来。
应颜把手里的蛋壳剥好，塞到了赵金秋嘴里，拍了拍手说道：“别嫌您宝贝孙女儿说话难听，光看看你们俩这身子骨，需要好好补补哦！”
赵金秋想掰下一大半鸡蛋给应颜，应颜挥了挥手拒绝掉，端起米粥便喝了起来。
应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询问：“你今天打算去哪个学校卖东西？”
应颜已经喝完米粥，端着碗往厨房去洗：“当然去县城的小学，难不成您认为我在镇里会有人买我的东西？”
应老爷子一想，笑了：“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啊！”
应颜也笑了，一老一少的笑声在屋里回荡，竟然给清贫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暖洋洋之感。
赵金秋本来不想让应颜如此辛苦，只要她好好读书就行，但见公公都没反对，而且颜儿改变后，家里莫名就和睦而温暖，她也就闭了嘴。
反正，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颜儿有这个觉悟，不是坏事。
吃过早饭，赵金秋就要去镇里唯一一家大饭店里去上班了，应老爷子不放心应颜，便提出和应颜一起去县城卖小商品。
有应老爷子同路，这次靠爷爷面子在马路边上拦了一辆镇里后辈往县里送货的大卡车，应老爷子坐在副驾驶，应颜就只有站在后面车斗里吹冷风，即便这样，应颜也幸福得不要不要的了。
灿阳镇虽然经济落后，但县里的差别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光是县小学，都比应颜就读的镇中学气派宽敞。
应颜把书包递给应老爷子，在路边小吃店借了一张折叠桌和一个小板凳，当应老爷子见应颜双手不空的朝他走来，不由惊奇道：“你认识老板？”
应颜摇头：“我哪里认识，爷爷，来，这样摆放，这个海报你要放得罪醒目才行。”
她一边答话，一边把钥匙扣，作业本笔记本，橡皮擦铅笔圆珠笔，明星海报等等小商品分门别类的摆在折叠桌上，陈列清晰，一目了然。
刚摆放好，就有几个来得早报名完成的家长从学校里走了出来，应颜赶忙招呼：“阿姨，来给弟弟妹妹买支铅笔和作业本吧。”
送孩子的大姐回头，就看到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朝他们笑得灿烂而澄澈，不说别的，光这笑容就让人莫名有了几分好感。
应颜见家长表情松动，立马说道：“我也是学生，挑的铅笔质量好，价格也不贵，一毛五一支，您看还行，就带几支走。”
应颜说着，还拿着作业本和铅笔在小学生眼前晃了晃，小学生看的可不是她手里的铅笔，小男生和小女生，首先把目光望向的，就是应颜摆放格外显目的明星海报。
于是，家长还没说什么呢，一群熊孩子立马就把应颜的小摊子给围住了，应颜也就不跟家长废话专攻熊孩子。
当然，之前她先凑近了看得目瞪口呆的应老爷子面前，压低声音道：“爷爷，你去跟这群家长套套话，让他们别太注意我这里。”
等应老爷子一头雾水去了，应颜这才朝着熊孩子们露出了狼外婆的笑容：
“弟弟，妹妹，只要你们能把我的铅笔和作业本买光，我就送你们一张最大的海报，你们看，这海报是可以撕下来的，你们拿回去平分一下，每个人都可以贴一两张在作业本啊，杯子啊，家里的墙上。”
应颜的话，说得一群熊孩子一愣一愣，但每个人都被她说得眼神闪闪，但也迟疑：“可是我们用不到这么多啊。”
第16章 养了个好孙女儿
应颜打了个响指，动心了就对，朝熊孩子勾勾手指，做出了神秘兮兮的表情。
等一群小屁孩都头碰头过来，应颜这才压低声音，转着眼珠子说道：“你们去学校里把你们玩儿得好的小朋友都喊来，你们一人买一两支铅笔，再买两三个笔记本，只需要喊来二三十个同学就行了。”
“可是那么多人，一张海报不够分啊？”
“这还不简单，你们这里有六个人，你们六个就别把我要送海报的消息说出去，你们只需要喊来他们买了，你们最后走，我把海报给你们不就行了。”
“好，姐姐，你等着我们；妈妈，我去学校一趟……”
虽在和众家长套话，但总不放心还时时注意着应颜的应老爷子，就这么瞠目结舌的发现，应颜竟然就嘚啵几句，一群孩子们就欢快的跑了。
和家长聊孩子，总有那么多共同话题，应老爷子和众家长聊应颜，只是带了个头，一群人就热火朝天聊起来，见孩子们重新回学校，只是叮嘱了几句，也没过问他们去哪里。
应颜坐在小板凳上，昂着头朝她爷爷比了个拇指，密睫下的双眼，在东阳中明亮得不像话。
应老爷子笑了，他能感觉到孩子最近几天突然就燃烧起来的，旺盛的生命力。
没一会儿功夫，一群孩子脸上挂着灿烂得能让心都融化的笑容，呼啦啦朝应颜跑了过来，应颜连忙起身，冲着众人大喊：“慢点跑，别摔着了。”
孩子们听到应颜的喊声，望着她脸上姐姐般温柔的笑容，一个个果然乖巧的放慢脚步，有持续地将应颜包围。
应颜则在心里快速数着：“一双，两双……十双……十五双半，哇，三十一个人。”
众小孩就见，这温柔的大姐姐，脸上的笑容更温柔更暖了！
“铅笔，一毛五一支，橡皮擦一毛钱一块，作业本两毛五一个，这种本子更适合你们用，你们带钱了吗？打算买几个？”应颜温柔的笑着，将适合低年级学生用的东西朝外摆了摆。
九十年代的孩子没后世养得金贵，好多都是相熟的朋友亲戚邻居一人带一串孩子来报名，所以，家长都给了买文具的钱，让他们看着合适就买。
应颜恰好投其所好，所以众孩子你买一个本子，我买两块橡皮，她再买支铅笔，没一会儿，应颜准备的作业本和铅笔橡皮擦这些东西是卖光了。
等小朋友散去后，应颜果真首诺，把最大的一张明星海报送给了起初帮她招揽生意的孩子。
当孩子们挑到了合适的文具时，众家长的讨论也到了尾声，应颜看着摊位上的钥匙扣，眼神闪了闪，立马起身，捧着钥匙扣拦在了几个穿着不错的女人面前，笑眯眯道：
“阿姨，你看买一个钥匙扣？以后出门，把钥匙串好，再不担心丢了。”
应颜本来只是抱着商机不轻易放过的心思，能争取一下就争取一下。
结果，让她目瞪口呆的，众人看到她手里小小巧巧的钥匙扣，刚才还对她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众人，竟然空前热情的询问起来：
“小妹妹，你说你这个是套钥匙的？”
“对呀。”
“这个质量怎么样，会不会坏掉？”
“只要不刻意破坏，质量就没问题。”这点，应颜敢打包票，她虽然奸诈，但她有底线！
呸呸，她哪里奸诈了。
应颜唾弃了一下自己，也是看出了，不管为什么，这群人既然对她钥匙扣感兴趣，那么她就有商机，于是就开始了推销：
“这个钥匙扣我是从省城批发来的，当时有那么多的钥匙扣，我不仅挑了质量好的，而且还挑了最漂亮最时尚的，，我敢保证，在整个县城，你们绝对找不到第二家比我这钥匙扣更好的。
你们不仅可以自己用，还可以给家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弟弟妹妹买一个，甚至，可以趁着现在都没人用的时候，拿着给领导啊，朋友啊也送一个，礼物虽小，但很实用，也很精致，一块五一个，绝对划算！”
应颜这番话不仅声情并茂，还处处都往消费者的心坎儿上说，众人听到最后，发现五毛钱一个，价格完全能接受，于是，让应颜意外的发生了。
她今天最好卖的东西，不是文具，不是海报，竟然是价格最贵，她打算在中考前卖光的钥匙扣！
等到摊子上所有的钥匙扣都卖光了，应颜还觉得不真实。
这个上午，卖光的有让她意料之外的钥匙扣，专门给小学生准备的笔记本，铅笔，还剩下一小点橡皮擦，后面又卖了一部分笔记本，圆珠笔，少量的明星海报。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报名的学生家长还络绎不绝，应颜打算再卖一些笔记本给小学高年级的学生，所以继续在校门口守着。
但看时间不早了，怕爷爷饿着，她让应老爷子看了一会儿摊，自己则跑进了去借折叠桌的小吃铺，给爷爷点了一份冬瓜丸子汤，加上米饭，一共花了九毛五分钱，应颜付钱后，这才跑了回来。
“爷爷，我来守着，你赶紧去吃点午饭。”应颜指了指身后的小吃店。
应老爷子想问点什么，但看摊子前又有了同学来询问，应颜又开始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应老爷子看着孙女儿因为说话太多，已经干裂的嘴唇，只是欣慰的笑了笑，便朝小吃铺走了过去。
这半天的时间，他对自己这个胡作非为，过往阴郁偏激，从来都不让人省心的孙女儿，终于有了全新的认识。
尤其是，只要兜里有钱的小学生来围观，应颜总会用她的一张嘴，说到小朋友乖乖掏出钱，或多或少买点东西。
一整个上午，她没喝一口水，没抱怨一句，脸上，至始至终，都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明艳神色。
等到了小吃铺，他本以为应颜只是花了两三毛钱给他买了个包子馒头，当捧着一大碗热腾腾的冬瓜丸子汤，听着老板娘说道：
“老爷子，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孙女儿啊，她一口都没吃，全给了你，真是羡慕你嘞！”
应老爷子听到老板娘的夸奖，想到过往，应颜一直是镇民们的笑柄，家里人因为应颜和她父亲，受尽白眼和嘲笑……
第17章 改善伙食啦
而今天，最让他不省心的孙女儿，竟然成了他的骄傲。
应老爷子不由就挺直了脊背，跟老板娘重新要了两个碗，把肉丸子全挑到碗里，又舀了一大碗饭，给应颜端了过去。
应颜远远看到他，借着拿货物的功夫，扯开嗓子喊道：“爷爷，我这会儿没时间，你先吃，别管我，我不爱吃肉丸子。”
应老爷子脚步停住，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他记得清清楚楚，家里去年做了一回肉丸子，对食物并没什么执念的应颜，第一次望着肉丸子值了双眼。
老板娘看到爷孙俩的互动，脸上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站在店门口喊道：“老爷子，你就回来吃吧，你孙女儿心疼你咧。”
应老爷子还是给应颜分了一半肉丸子，老板娘看应颜孝顺，也就答应等应颜吃的时候替她热热。
等学生越来越少，应颜才伸了伸懒腰，慢慢地把没卖光的东西装进了书包里。
当她去小吃铺还折叠桌时，老板娘却端出来半碗冬瓜丸子汤，笑嘻嘻的说道：“孩子，这可是你爷爷留给你的，现在像你这么孝顺的姑娘不多见咯。”
自己都不吃，要给爷爷吃，这不是孝顺是什么？
应颜连忙接过，忙不迭给老板娘和应老爷子道谢。
抹了蜜的小嘴，以及灿烂的笑容，不仅在老板娘面前刷了波好感，就连用餐的客人都拿应颜当教科书：
“小宝，你看到没？以后就要多跟这个姐姐学习，又勤快，又对爷爷好。”
“老爷子，你是怎么把孙女儿教得这么好的？”
应颜听着众人夸奖，只顾着吃饭，忙了一整天，她真饿，别人说的，嗯，她没听见。
应老爷子则是昂首挺胸，笑眯眯接受着众人夸奖。
等应颜吃完，才拿出两个黑皮笔记本递给老板娘：“阿姨，今天感谢你借我的桌子板凳，我这里有两个本子，适合你每天记账，你就收下吧。”
不等老板娘拒绝，应颜已经抓住应老爷子，离开了小吃铺。
等两人走到通往镇里的公路边，应老爷子这才问道：“咳咳，颜儿啊，你还有没有钥匙扣，给爷爷一个。”
应颜：“……”
她看了一眼爷爷栓在裤腰带上叮当作响的钥匙，是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她没想到，在九十年代的县城和镇里，居然并没怎么普及钥匙扣这个东西，既然知道了，那以后进货，她心里也就有底了。
也只是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爷爷，我都没想到钥匙扣会这么好卖，等我下次去进货时，专门给您买一个。”
有应老爷子在一起，果然不用担心坐车问题，哪怕，只是拖拉机。
等回到镇里，太阳已经偏西，应老爷子想抓着应颜赶紧回家，应颜则想到家里的伙食，反抓着应老爷子去了市场。
但他们回家太晚，市场差不多都空了，仅有的卖菜的也是被挑剩下的。
应老爷子看到应颜失望的眼神，咳了两声：“走，咱们去农民家里买。”
应颜眼前一亮：“那咱们去哪里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