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望着挂满红绸的树冠,不知该许什么愿,若说梦里的男人是她的万丈深渊,她希望遇见那么一个人,成为她的救赎。
她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这一世的她完璧如初,她希望再也不要与苏黎安......
心愿还未许完,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
“沈夫人。”
这道声音甚是熟悉,沈枝睁眼眄视对方。
是苏黎安。
苏黎安穿了一件浅色宽袍,飘逸如鹤,手握折扇,笑看着母女俩。
裴氏认得苏黎安,但并未近距离接触过,此刻,眼里划过惊艳。
此人龙章凤姿,气度卓然,不愧是京城公认的玉面狐狸。
裴氏温婉一笑,“苏大人。”
苏黎安微微作揖。
裴氏:“苏大人一个人来的?”
苏黎安:“正是。”
“来许愿?”
苏黎安并未回答,瞧了一眼脸色不算好的沈枝,淡笑下,“沈小姐也在啊。”
沈枝不理,刚刚他当她是空气么?
烈日当空,火伞高张,裴氏年岁大,经不住炙晒,掏出帕子擦拭额头。
苏黎安很有眼力见地侧过身,为她挡住射来的日光,摇开折扇,慢慢扇着。
裴氏对他的举止很受用,笑呵呵道:“天气炎热,老朽请苏大人进铺子喝碗酸梅汤?”
这个时节,喝一碗冰冷冷的酸梅汤再适合不过。
苏黎安:“恭敬不如从命。”
裴氏挽起女儿的手,却觉女儿身体僵直,裴氏有些疑惑,女儿时常随丈夫出入神机营,见过不少儿郎,没道理害羞啊。
昨晚,她听丈夫提起,说女儿不愿嫁给三皇子,夫妻俩猜测了几种可能,有一种可能就是女儿遇见了真正喜欢的人。
莫非......
短短一瞬,裴氏心思百转。
苏黎安品行端正,相貌堂堂,很容易讨得女儿家芳心,女儿偷偷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
进了铺子,苏黎安要了一壶酸梅汤,又点了几盘清热消暑的小吃。
裴氏在苏黎安点菜的空档,跟女儿咬耳朵,“苏子蕴不错。”
子蕴是苏黎安的表字。
沈枝:“......”
见女儿不为所动,裴氏推推她的小脑袋瓜,“这都不满意,你到底瞧上谁了啊?”
沈枝心里跟苏黎安憋着劲儿,随口道:“谁也瞧不上。”
裴氏哼哼,“你若谁也瞧不上,赶明儿,我和你爹就替你做主了。”
刚好遇见个满意的,裴氏想探探苏黎安的底。
苏黎安去结账,店家热情道:“苏大人是稀客,这桌不收钱。”
苏黎安不肯。
店家坚持。
裴氏看了看,捂嘴对女儿道:“苏子蕴清风亮节,嫁给这样的人准没差。”
沈枝却觉得,苏黎安只是不想占小便宜,要占就占大便宜。懒得再看他虚伪做作,将目光投在店里的鱼缸里。
帐台前,苏黎安大概估计了价钱,拿出十文钱,不容分说地塞给店家。
店家挠头,“苏大人客气了。”
“应该的。”
苏黎安坐回长椅,瞥了沈枝一眼,收回视线。
待酸梅汤上桌,他亲自为母女两人倒满。
裴氏拿起碗,“以此代茶,敬苏大人。”
苏黎安执起碗,“不敢,晚辈敬沈夫人。”
他举止雅致,言谈得体,与禁军里那些糙汉们不同,裴氏极为满意,问道:“若老身没记错,苏大人今年二十有一了?”
苏黎安:“正是。”
“年轻有为!”裴氏又倒了一碗,颇有女将风范,“来,老身敬有为之士。”
苏黎安笑笑,饮下一杯,回敬道:“当年沈夫人率五百铁骑去往平凉府剿匪,名动九州,乃女中翘楚,这碗敬夫人。”
裴氏被夸的心里美,故作云淡风轻,“都是往事。”
之后,裴氏开始询问苏黎安的家世。
苏黎安耐心回答,双眸泛起黠晕。
沈枝听不下去了,适时催促:“娘,首饰铺快打烊了。”
挑首饰哪有挑女婿重要,裴氏朝女儿摆摆手,“你继续看鱼吧,其他事都交给为娘。”
“......”
苏黎安狐眸一转,反问起沈氏宗族的情况。
裴氏认定苏黎安对女儿有意,热情地回答着男人的问题。
当他问到沈家姐妹的生辰八字时,沈枝听着不对味,插话道:“苏大人好生轻浮,怎可随意询问女子生辰。”
询问生辰八字,是要在六礼的问名环节,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写在庚帖上,再找人批算。
苏黎安用扇骨轻敲掌心,“是在下唐突了。”
裴氏怕他尴尬,忙打圆场:“苏大人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打紧。”
沈枝无语,低头盯着碗里的酸梅汤,从始至终,都没有喝一口。
她不想占他的。
裴氏也觉得不妥,便没有回答苏黎安的问题。
*
送母女离开,苏黎安坐进对面一顶轿子。
心腹隔着轿帘问道:“主子有何打算?”
苏黎安摇着扇子, “你确定,当年太子妃所生的是男婴?”
心腹叹道:“卑职并不确定。”
苏黎安陷入沉思。
第4章 团宠
深夜,黑衣人们再次不请自来了。
裴氏有点恼怒,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当侯府是客栈么!
她拿出许久不用的佩刀。
沈伯崎笑着为她拉开门,“为夫盼夫人出征大捷。”
裴氏骄傲如孔雀,拔开刀柄,托着刀身走了出去,刀刃在地上发生摩擦声,增强了气势。
黑衣人们站在屋顶上,看着侯府夫人带着护卫立在庭院里。
裴氏刀刃一转,先动了手。
*
苏黎安扮作侯府花匠,避开众人,潜入三进院,直奔存放族谱的屋子。
擅动族谱是大事,苏黎安并不想冒犯沈氏,但事关皇室血脉,不得不为之。
他在屋里翻找许久,并未找到,倏然,一记长鞭甩来,苏黎安立即收回手,侧身拽住鞭子。
沈枝立在门外,单手握鞭,目光冷厉地看着闯入者。
苏黎安脸上贴着胡须,与月下女子对峙,眼中不带半点温度,撇开长鞭,破窗而出。
沈枝扬鞭,甩在廊道的大鼓上,发出“砰”的一声。
苏黎安跨上鹅颈椅的栏杆,试图跃上屋顶。
沈枝武艺很差,但鞭子甩得又飒又准,手腕一转,缠住了男人的左脚脚踝。
苏黎安不得不落在地上。
当听得廊道另一端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另一只脚,勾起鞭身,力道极大,不是沈枝能比拟的。
但小姑娘倔强,说什么也不松开鞭子,苏黎安一只脚被缠住,只能连鞭带人一同抓住。
他跨前几步,勒住她的腰,即便在情急之下,手指还是不可抑制地颤了下。
沈枝认出他,“苏黎安!”
苏黎安微愣,既被认了出来,索性不装了。
他将她扛在肩上,飞檐走壁跃出墙头。
侯府护卫看见两道身影消失在墙头,追了出去。
裴氏和沈伯崎拨开众人,朝女儿的方向追去。
庶长女沈婼禾站在廊内,看着被挟走的沈枝,眼睛异常的亮。
既被歹徒劫持,轻则清誉不保,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