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想取完药立即走,奈何馆主不在,无法取药。
苏黎安:“侯爷的药还没煎好,你耐心等会儿。”
“......哦。”
苏黎安正在为伤者处理伤口,指了指一旁的泥炉,“帮我把桌上的刀片烤一下。”
见伤者伤口溃烂,沈枝没跟他拧劲儿,越过他们,拿起刀片,蹲在泥炉前炙烤。
伤者是位老人,好心提醒:“姑娘要拿火钳子,要不烫手。”
沈枝看向苏黎安,“火钳在哪儿?”
可能是嫌她动作慢,苏黎安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接过刀片,徒手放在火炉上烤。
沈枝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烫手?
苏黎安动作干净利落,瞥她一眼,“你坐着吧。”
沈枝点点头,拉过木椅坐在一旁,看着苏黎安为伤者割腐肉。
她时常出入军营,见惯了这种场景,没有害怕,目光不知不觉落在男人的手上。
等忙完,苏黎安问道:“在看什么?”
沈枝没瞒着,如实道:“你的手。”
这双手能写公牍,能割腐肉,亦能挑人衣带......
沈枝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抬起手扇凉快。
“手有什么好看的。”苏黎安稍一侧身,将双手浸在水盆里,洗去血污。
伤者笑着插话,“苏大人这就不懂了,小姑娘是爱屋及乌啊。”
话落,气氛忽然陷入尴尬。
沈枝觉得脸烫,不是害羞,就是单纯的尴尬。
苏黎安看向伤者,“您老这会儿不喊疼了?”
伤者挠挠头,“这不是苏大人的手法高超么。”
送走伤者,苏黎安请沈枝入座,“还要再等会儿。”
沈枝多少有些不自在,双手托腮盯着桌面。
苏黎安手指轻敲桌面,“若我没有求娶你,你是打算远嫁,还是留在侯爷身边?”
沈枝自嘲道:“没打算过。”
“因何?”
“心结未解。”
苏黎安挑眉,“姑娘花样年纪,有何心结?”
沈枝看向他,“大人是布罗全局的智者,小女子的心结,在大人面前,不值一提。”
苏黎安暂时无法理解她的话,问道:“如何才能解开?”
如何才能解开,沈枝也想知道,刚重生时,她盼着会有那么一个人,能让她释怀过往。
而今......
沈枝舔下唇,“随遇而安吧。”
“心之所安,心结自开,很多烦恼是心魔,凡事看开些吧。”苏黎安为她斟茶,“沈小姐从小到大,可曾听侯爷提起过与你同龄的族人?”
沈枝歪头看他,“大人想从我这里套什么话?”
苏黎安放下茶壶,“随便问问。”
时辰到,苏黎安将药汁倒入陶瓷罐里,递给沈枝,“怎么来的?”
沈枝接过罐子,“乘马车。”
“不成。”
“嗯?”
苏黎安解释道:“药罐需平放,不能摇晃。”
这可为难沈枝了,小姑娘想了想,道:“要不我抱着走回去?”
“甚好。”苏黎安瞧了一眼屋外,“在下无事,陪你一块走吧。”
“不必。”
苏黎安面不改色,“顺路。”
回府的路上,车夫牵着马车,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
沈枝抱着药罐,与苏黎安保持着距离。
回府的路要经过一条窄巷,烈日当空,地面被炙烤的烫人,人们要时常往地面上泼水。
这会儿,一名年轻女子站在门前,泼出洗衣水,差点泼在两人身上。
苏黎安比沈枝反应快,拉住她,往自己这边一扯,堪堪避开。
两人站定在对面铺子前。
女子赶忙道歉。
沈枝扭头,“没关...”
话未讲完,一盆冷水自铺子二楼倾洒下来。
苏黎安耳尖一动,松开她,移开步子。
哗啦。
沈枝被兜头浇了一身的水。
楼上的老妇人惊呼,“啊,楼下有人!”
她慌慌忙忙跑下来。
沈枝抹把脸,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可即便这样,她还紧紧抱着药罐。
老妇人掏出娟帕,为她擦拭,“对不住啊小姑娘。”
“无碍。”沈枝发着鼻音,余光瞄了苏黎安一眼,有些埋怨。
苏黎安淡淡解释:“情急之下,没顾忌到你,抱歉。”
沈枝扯扯嘴角,“不关你的事。”
苏黎安指指马车,“你先进马车里避一避,容我去买套衣裳。”
湿漉漉的没办法见人,沈枝点点头,别扭道:“劳烦。”
苏黎安看向老妇人,“车夫是男子不方便,你陪着这位姑娘吧。”
“应该的。”老妇人戴着头巾,头巾耷拉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老妇人扶沈枝进了马车,热情道:“姑娘当心着凉,把衣裳脱了吧。”
沈枝羞涩,“再等会儿。”
老妇人没经她同意,开始上下其手,“都是女子,别不好意思。”
“……”
老妇人解衣服的手法极为老道,沈枝遮遮掩掩,有些生气。
稍许,苏黎安拿着一套新衣裳走来,“沈小姐,衣裳已备好。”
沈枝泪眼汪汪,隔着车帷道:“放在车廊上吧。”
苏黎安放下衣服,转身背对马车。
老妇人挑开帘子,把衣服拿给沈枝,笑道:“姑娘自己换吧,老身先去忙了。”
沈枝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在眼前。
老妇人跳下马车,收敛起笑容,朝苏黎安摇了摇头,小声道:“沈小姐身上没有带着族谱。”
苏黎安微眯凤眸,眼角眉稍带了几许深意。
*
送沈枝回到府上,苏黎安独自回府,途中遇见泼水的老妇人。
这名老妇人即是苏府的张嬷嬷。
张嬷嬷:“主子,既然你与沈小姐即将完婚,为何不等到新婚夜再搜身?”
苏黎安不咸不淡睨她一眼。
张嬷嬷揶揄道:“主子没搜过女子的身?”
“......”
“老身教你。”
苏黎安捏捏眉骨,“您去忙吧。”
张嬷嬷当没听见,自顾自道:“侯府养出的娇花就是不一样,皮肤细嫩的,快能掐出水了。”
苏黎安加快脚步,还皮肤掐出水,亏这老人家讲得出口。
张嬷嬷:“主子,于樱那丫头说,既然从沈小姐这里寻不出线索,不如换侯府其他子嗣试试。”
于樱是刚刚泼水的年轻女子。
苏黎安:“不可。”
侯府嫡系子女只有沈叹和沈枝,除他们兄妹外,沈伯崎是不会将皇室秘辛告知给其余庶子庶女的。
而沈叹......
*
月黑风高,沈叹醉醺醺往回走,他整日流连花丛,脸色倦怠,像是被掏空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