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见几人上来,她可没解恨,抓起许兰兰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啊啊啊哎呀喂!”许兰兰痛得大喊,勃然怒起,低首见孟婉的小虎牙咬得可紧,抬起另一只手抓起孟婉的领子,狠厉地将她推甩出去。
孟婉长得小,身子也才五岁,那受得她使这么大的力,一下就被甩去,额头猛得撞在店内的梁柱之上。
只听‘嘣’地一声,孟婉顿时昏昏沉沉,眼前一黑。
见到这一幕,宋氏睁大了双眼,心惊如焚,慌忙地向孟婉跑去。
此刻女儿半阖着双目,额角红肿起来,见此,宋氏心急得泪水落下来。“婉婉…不疼,娘亲在这。”
“小孽畜!咬得我生疼。”挣脱过来的许兰兰吃痛看着手上一排牙印,心里就气。
她揉着手望向母女二人,顿了顿,冷嘲一声:“不会撞死了吧。”
说罢,许兰兰一脚踩在那碧玉簪上,扔给掌柜些银两,“活该,敢惹怒我。”
她揉着手再次蔑视一眼娘俩,志气高昂地欲要离去。
“许姑娘。”
宋氏见此,唤了一声,一向温和的面容上染上怒意,将孟婉抱起来交到阿九手里。
她抹了下眼泪,转过身来,冷着声音:“我好歹也是孟侯夫人,你撞我女儿,不该给个交代吗。”
许兰兰停住脚步,微眯了眼望着宋氏扬了下眉稍,“是这小孽畜冲撞本小姐,这就是下场。”
“口口声声一个小孽畜,你羞辱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就是不能欺负我女儿。”
宋氏咬紧了牙,疾步走上去,抬起手掌朝着许兰兰的脸一耳光扇下去,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周围人都看傻了眼。
许兰兰震惊地看着宋氏,她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个巴掌印,“你敢打我!”
许兰兰回神过来,向着宋氏凶恶地扑过来,宋氏也不甘示弱,一把扯她的头发,两人顿时扭打起来。
宋氏把她头上的所有珠花玉簪全给扯下来,将许兰兰摁倒在地,又是一巴掌打下去,怒骂道:“打你又如何!就算以后你嫁进了孟侯府,照样我是大,你是小,一点德修礼仪都没有,我也要把你轰出侯府!”
许兰兰被打得惊呼一声,瞪圆了眼睛,挣脱手的束缚,一把抓到宋氏的头发,想还手,却被宋氏一把擒住手。
“你女儿就是孽畜!我可是许国公之女,你打我不要命了!低贱之人!敢骑在我头上教训我!”
“就冲着你这张嘴,我宋芷儿非得教训教训你!”宋氏撕扯着她的衣物,憋了这么久的气,一股脑的窜出来,谁都不能动她的宝贝女儿。
……
“夫人!”
被阿九抱在怀里的孟婉意识渐渐恢复过来,额头上生生的疼,没来得及顾及疼痛,又听见阿九说道:“夫人加油!”
声声吵闹吸引她的注意,侧首望去,只见两个女人厮打在地上,衣裳凌乱,犹如两个悍妇。
孟婉惊了一跳,好像那撕扯中,有一个正是娘亲宋氏,此刻她一反常态,柔柔弱弱的身子竟压着许兰兰扭打,似乎还略占上风。
从未见过宋氏如此凶悍的孟婉,咽了下口水,这回娘亲是拼了。
店中的掌柜看着也心急了,可不能让她们再这样打下去了,连忙让伙计上去将两人分开,可二人互相撕扯着衣裳也难以拉开。
此时,忽然一华贵尔雅的女人走进玉瑞宜来,她身穿淡青襦裙,气质温雅,正是纪王妃方涵。
本着闲来瞧瞧首饰簪子,刚到玉瑞宜门口,便瞧着好多人都堆在大门前,凑着脑袋看热闹。
纪王妃微惑,便让家丁散了人群,走进来一瞧,没想到她那个在苏州的发小宋芷儿竟和人在堂中干起架来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温柔宋芷儿吗,愣了片刻,纪王妃连忙上前去将二人拉开,“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氏青丝凌乱,已毫无形象可言,抬眸看了眼拦住她的人,竟是纪王妃,她抿了唇,这才与许兰兰松了手。
扭打的二人这才就此作罢,宋氏面容还带着些怒气,扯整了下自己凌乱的衣裳。
被阿九抱住的孟婉朝着她脆生生喊了一声:“娘亲!”
宋氏侧首望去,见孟婉额头青肿得厉害,就像长了个角,泪眼汪汪的。
宋氏缓了情绪,连忙赶过去把孟婉抱进怀里,心疼极了,轻哄着她,“娘亲在这,婉婉头疼不疼。”
许兰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乱成麻,她指着宋氏,怒骂道:“宋芷儿,今日之事我饶不了你。”
说着,她还啐了一声。
纪王妃打量了许兰兰一眼,宋芷儿向来温和懦弱,极少与人冲突,除非眼前这个人触碰到她的底线。
纪王妃伸手将许兰兰指人的手按压下来,温和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许国公家的,听说不久后就要嫁进孟侯府当二房了。”
许兰兰回眸看向纪王妃,神色有些谨然,她最不喜别人与她提二房两字,但眼前的人不好惹,“纪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纪王妃挑了下眉稍,走到宋氏身旁,仔细瞧了瞧她脸上被簪尖割伤的血痕,还有虚弱的婉婉。
她眸色微沉,回首对那人说道:“你若有什么不满,朝我来,我倒要看看是谁饶不了谁。”
许兰兰凝了眸色,虽不知这位纪王妃为何护着宋氏,碍于她的威胁,只好将气焰压下来,怒视一眼宋氏后,以后日子还长,这只是刚开始,看谁斗得过谁。
许兰兰咬紧牙,一甩长袖,跺脚离去。
门口人群中,身着淡金衣衫的楚修,面容阴沉,目光森然地望着一身凌乱不堪的许兰兰骂咧着上了步辇。
待那女人离去后,他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玉瑞宜中,纪王妃缓下神情,看向宋氏,“你娘俩没事吧。”
宋氏抱着孟婉,轻叹一声:“没事,就是婉婉撞伤了额头,青肿得厉害,这回才醒过来。”
孟婉贴靠在宋氏的肩头,火辣辣的疼,脑袋又重又沉,还好她没昏太久,不然就见不到这么厉害的娘亲了。
纪王妃轻抚了下孟婉的小脸,有些气愤起来:“许国公这个女儿向来骄纵跋扈,媒人都不敢上门说亲,我看趁早让孟侯退了婚,放在府上就是一祸害。”
听了纪王妃所言,宋氏微低眉,若有所思着。
“赶紧找大夫给婉婉看看伤,别傻站着了。”纪王妃又道。
宋氏连着点头。
之后,纪王妃命人招来了车辇,将娘俩送回了孟侯府,顺便也让人将陆姑娘叫去候府。
第12章 十二
孟婉躺在床榻之上,额头上的伤已经被陆姑娘用白纱缠了起来,双眼拉耸着,昏昏沉沉。
娘俩一回到侯府,孟侯便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他深蹙着眉头,担忧地望着分外可怜的女儿。
宋氏脸上的划伤也被清过血丝,擦了些药膏,此刻她稍整了仪容,看起来显得几分楚楚可怜,她坐在床边守着孟婉。
陆竹收拾药箱,留下了些她独制的药膏,并且交代了阿九几时换药后,便温和地行过礼退下。
待人都散去,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孟婉微促的呼吸声,宋氏理了下孟婉的一缕乱发。
孟侯将手负在身后,低声问道:“此事我会前去许国公府讨个说法的。”
宋氏眸色微沉,“不必了,我不想计较太多。”
孟侯剑眉竖起,语气微怒:“这可是伤了我女儿。”
宋氏抬眸望着孟连生染上怒意的眉宇,顿了下,说道:“那个许姑娘,傲慢无礼,骄纵专横,以后少不生事端,你若真心疼女儿,就退了婚事,我也不想见到她进门。”
孟连生来回走了几步,不知他是怒还是怨,一屁股坐在了梨花椅上。
宋氏抿了下唇,眼眸微湿起来,缓缓道:“你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要她,若她真进了候府门,夫君就写一份和离书给我,我带着婉婉走,一样也可以好生过活。”
孟连生听言,心头一紧,烦乱起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怎舍得让你和婉婉在外。”
宋氏抬手抹了掉下的泪,冷着声线道:“那你退婚啊,要我和女儿还是那个许姑娘。”
孟连生是心里有苦,他烦躁地甩了下衣袖,“你当真以为我想娶那许国公之女吗,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宋氏微愣,望着孟连生那愁容,“如何个无可奈何法,不过是怪我给你生不了儿子,怕断了孟家的香火。”
“你就净说这些话气我吧,我何时怪过此,不管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孟家的香火。”孟连生道。
宋氏瘪了下嘴,怒道:“我气你什么了,你气我才对,你娶别人我依你还不成吗,我已经够忍气吞声了,可你娶的这个人不是什么善类,若婉婉受她欺负,我忍不了。”
望着宋氏沾了泪的双眼,孟连生沉默着,许久后,叹了口气,“我也想退婚,是那许国公逼的。”
听言,宋氏缓了下情绪,微惑地凝视孟连生。
孟连生扶了下额头,缓缓说道:“早在两个月前,我入宫汇报,撞见了许国公,他便以商讨公务之名引前去他府上,被生生灌了几壶酒后,我便倒下了。”
说到此,他顿了顿,再次无奈道:“待我醒来时,那许兰兰便睡在了身旁,之后他便以此逼我娶那许兰兰,我躲了许久,可上个月那许国公说他女儿有了我的种,若不娶便上报给皇帝,替他女儿要个名份。”
话落下,宋氏惊谔着,睫毛微颤,见她的神情,孟连生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躺床榻上合目装睡的孟婉也听到了这话,心头也是一惊,没想到当初父亲娶许氏另有原因,竟如此戏剧。
那她也为此责怪了父亲一世,可到底说娘亲当初被许氏欺辱时他又在哪!
宋氏这是更气了,“那你之前为何不与我说!”
孟连生垂下首,低声道:“我想说,可你也不听,转身就跑了,那日雨下得如此之大,我找了你许久,结果你自己回府了,之后我也不敢再提了,本就着了病,怕你气得越发严重。”
宋氏哽了哽喉咙,绷着脸,“那日真碰了她?”
“不知道,我被灌得不省人事,但床上真有落红。”孟连生懊恼着,他垂下首又道:“那许兰兰如今怀了,要我如何应对。”
宋氏凝视孟连生许久,顿了下后,缓缓道:“说到底,你还是在意许兰兰肚子的孩子。”
孟连生抬首怔然地望着她,慌忙道:“我没有。”
“那如今就是非娶不可了。”宋氏淡淡说道。
宋氏起了身,走到他身边来,气不过抬起素手便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孟连生右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过些天,写份和离书吧,我容不了那女子。”
“芷儿…我会想办法退婚的。”
二人对视着,气氛冷然。
正在此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管家在门外说道:“侯爷,纪王爷来了,正在厅堂侯着呢。”
宋氏侧过身,擦去眼泪,漠然地走到床边望向睡着的孟婉。
孟连生口中微干涩起来,咽了下口水,不舍的看了眼宋氏的背影。
管家在门外再次唤了一声:“侯爷,纪王爷来了。”
孟连生只好作罢,站起身抖了下衣袖,出了房门而去。
宋氏在床边坐下来,又忍不住流起眼泪,她不能想象若是那许兰兰嫁进门后会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