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观察着沈辞的神色,戏谑着对顾宁道:“但凡跟这人待久一点的,没一个没着过他的道。”
顾宁抿唇憋笑,没应这话。
皇后还要再说什么,被一边的太子给拦住了,“母后,你现在跟顾宁说这些……”
太子看了沈沉渊和顾宁一眼,淡淡道:“怕是已经不顶用了。”
皇后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子却没多加解释,摆了摆手,神色一言难尽。
旁边的沈沉渊一点不知道避嫌,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顾宁,眼神露骨,现下是皇后没注意罢了,日后她但凡再想起这事,怎么着也该清楚了。
但太子转念想想,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事,以沈沉渊那性子,他巴不得旁人知道也不一定。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人要不是还残存着些许理智,只怕早跟头野狼似的,要把顾宁叼回窝里,一面忍不住让别人知道这么个宝贝是自己的,一面又霸道地不准人家看太细了。
啧,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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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查遍古籍,总算找到了蛊毒的破解之法,这下顾宁和沈沉渊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一面稳住陆超和辰王,一面和太子暗中通信。
三日后,沈沉渊以下毒为由,将陆超带进东宫。
一日后,太子病倒,圣上大发雷霆之怒,下令彻查。
陆超和辰王本就浑身破绽,沈沉渊不过稍加诱导,大理寺便顺着线索,一路查到了辰王身上。
辰王自然抵死不认,奈何铁证如山不容置辩,圣上沉默几日,终究以残害手足的罪名将辰王充军,发配边疆。
至于陆超,比不得辰王有皇家身份庇佑最后落了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辰王被押解出京那日,正巧是陆超行刑之日,顾宁打通关系,由狱卒领着去见了他一面。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问清楚。
狭□□仄的牢房只有一张窄床,连张桌椅板凳都没有,狱卒收了钱格外殷勤,立刻就要替顾宁搬一张过来。
顾宁摆摆手,示意不用了,把人打发了下去。
陆超想来是受了不少苦头,身上的囚衣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只是脸上却没有多少愁苦,看见顾宁还冲她笑了下。
顾宁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超直了直身子,头轻轻靠在墙上,笑吟吟地问顾宁:“找我是有事要问吧?不然阿宁应该挺不乐意见我的。”
顾宁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点头道:“是有事问你。”
她顿了顿,问道:“我上一世自认跟你无冤无仇,对辰王也算忠心,你们是怎么对我爹娘起了杀心的?”
陆超抽了一口气,缓缓道:“辰王要害你爹娘,跟阿宁你忠不忠心没什么关系,只要你在他门下一日,这事他必然要做的。”
顾宁捏紧拳头,“是吗?”
陆超笑了一下:“辰王手段阴毒,长平侯那么刚正不阿的人,会容忍阿宁你在他手下做幕僚?阿宁也记得吧,刚择营那一年,长平侯使过那么多手段,不就是想把你叫回去?”
顾宁沉默着点点头,等着陆超接着往下说。
“你当时是拼着跟沈辞较劲,这才没听你爹的话。可跟人赌气这事玄得很,有些人能赌一辈子,有些人睡一觉起来,气性就全消了。”
“辰王不放心,早就在想法子怎么把你给套牢了,你说多巧,偏偏长平侯府就你一个独女,其余的全是旁支,若长平侯病逝,阿宁你说,长平侯府的势力会归谁呢?”
顾宁沉默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眸直直看着陆超:“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陆超神情一滞,片刻后垂下眼,一眼不发。
顾宁知道陆超,他一旦这副缄口不语的样子,那就不管谁来都撬不开他的嘴。
顾宁转身欲走。
陆超突然在后头叫住他,语调中带着点诡异的兴奋,“阿宁,你就不想问问沈辞的事?”
顾宁一下顿住,转身,一字一顿道:“沈辞?”
陆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如今同他这么要好,就不想知道点以前的事?”
“以前沈辞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顾宁拧眉,“你想说什么?”
陆超身子一松,懒懒散散往墙上靠了过去,“阿宁,你要是听了这些事,还能忍心跟沈辞在一块,那我才要佩服你了。”
顾宁本能地有点不安,尽量平稳着语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超嘴角微微勾起,“你应该有点察觉了吧,沈辞上一世就惦记上你了,那你知道……”
“上一世辰王借着你的由头,背地里害过沈辞多少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看今天能不能写完吧
第60章
顾宁强自镇定地看着陆超。
陆超伸了下身子, 脸上那股倦怠终于消失了, “不然你以为就凭辰王那个脑子, 能跟沈辞斗那么久?”
顾宁面如寒冰, 一字一顿道:“你说的辰王利用我, 是什么意思?”
陆超挑了挑唇角,眼中却晦暗不明,“阿宁从前不是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吗, 怎么一遇见沈辞,自己也变成这样了?
他眯起眼睛, “当真是把沈辞放在心上了。”
顾宁低喝打断了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超看着顾宁颤动的眸子,忽地一笑,“阿宁,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沈辞军中擅离职守,差点被皇帝处死的事?”
顾宁当然记得。
当时这件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沈辞百八十年不惹一回事,一来就是这种要命的罪名, 按照律法,最严重的便是处以死刑。
沈辞是太子左膀右臂, 若是能折掉这条臂膀, 太子一党少不得大伤元气,辰王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在其中大搅浑水,几乎把这事闹得满城皆知, 一时间,京中百姓无不侧目绥远候府。
纵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圣上到底惜才,还是舍不得沈辞这么个天生的将领,把沈辞在大理寺关了一月有余,降了他的爵位和官职,硬着头皮把这事大事化小了。
陆超淡笑着看顾宁,“沈辞他爹绥远候,那种把忠义放在第一位的人,手把手教大的沈辞,阿宁你说,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让沈辞不顾一切,硬是从千里之外赶回来呢?”
顾宁心中有个隐隐的猜想,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浑身发冷。
陆超起身走过来,扶了一把她。
顾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在抖。
陆超道:“这回你不能怪我,这主意是辰王自己想出来的,跟我半点关系没有。”
“沈辞对阿宁心思那么明显,辰王跟他没正经打过几回照面,就那么廖廖几回,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就阿宁这么个全然没把情爱放在心上的人,才能一直看不出来。”
“太子身边有沈辞这种人物一日,辰王就一日安不了心,只是碍于沈辞滴水不漏,辰王一直没能抓到他的错处,这才迟迟没有下手。”
“阿宁你说,当时边疆战事那么吃紧,沈辞又是军中将帅,辰王知道了这件事,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治沈辞呢?”
顾宁脸上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超也不是在等她回答,自顾自继续往下道:“阿宁不知道吧,长平侯府有沈辞的好几个密探,就是为了防止辰王对你不利,随时能给他通风报信。”
顾宁失神道:“密探......”
陆超颔首,“对,就是密探,辰王虽没多大本事,但若诚心要蒙几个密探,还是不缺法子的,也就几日的功夫吧,这些密探中的其中一个就在辰王眼皮子底下,快马加鞭地跑去给沈辞通风报信了。”
“阿宁猜猜,这密探通的是什么信?”
顾宁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
陆超揭晓了谜底,“顾宁病危。”
“据辰王在军中的探子道,密探到的那日,沈辞还在战场上,刚下来就得知了这么个消息,整个人都失神了,直接就怔在那了,副将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紧接着那密探就跟着沈辞进了营帐之中。”
陆超顿了顿,自己突然笑了笑,“沈辞对咱们阿宁是真好啊,被箭射穿肩膀都能不下战场的人,为了咱们阿宁,把军中的副将全召去了,连夜把事情吩咐了,自己骑马往回拼命赶。”
接下来不用陆超说,顾宁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沈辞日夜不休,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马,总算在两日之内赶了回来,顾宁当时看见沈辞疲累不堪地站在她门前的时候,一下就愣住了,沈辞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声,“你骗我。”
顾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皱着眉头看着他。
片刻之后,顾宁看见沈辞苦笑了一下,说了句:“这种事,是骗我的也值了。”
顾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辞已经骑上马,衣袍翻飞,直奔城外而去了。
“沈辞这趟来来回回花了四日,日夜不眠,回到军中的时候都是跌下马的,沈辞聪明,先前就告知了副将可能出现的状况,哪一种又该如何应对,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那些副将究竟不如他,沈辞一刻都没敢休息,换了衣服就直接上了疆场。”
“皇帝知道沈辞擅离职守的事,马上就派了人前去责问,你也知道那群人,比不得沈辞拼命,一路不紧不慢,等他们慢吞吞地到了,”陆超看着顾宁,“据说沈辞统共还没睡到十个时辰呢。”
第61章
顾宁目眦欲裂, “你们背着我干这种事?!”
陆超浑不在意地笑笑, 绕着顾宁走了两步, 凑到她耳边, 语调轻柔:“阿宁现在后悔了?可是当时——”
陆超压低嗓音, 盯着顾宁的侧脸,“沈辞在狱中戴罪候审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外头, 为着定他的死罪东奔西走吗?”
顾宁瞳孔放大,站不住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是了, 她确实做过这种事......
沈辞因擅离职守被押解进京,顾宁也是知道的,她觉得奇怪, 专程派人去打听,只是也不知是沈辞瞒得太好,还是他下了死令让手下人封口,总之打探了好几日,都是一无所获, 仿佛沈辞是中了邪一般要跑这一趟。
原来、原来事实竟是这样的......
可是当时她干了些什么!
沈辞这事皇帝本没打算声张,捉人都是暗中派人去的, 可这么大一件事, 怎么可能连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顾宁甫一听闻此事,立刻找辰王商榷,为怎么才能让沈辞翻不了身出谋划策。
沈辞没在大理寺待两日,这事已闹得满城皆知了。
顾宁眼眶酸胀。
陆超伸手刮了刮顾宁的脸颊, 被后者一把挥开,陆超愣了愣神,指尖轻轻捻了两下。
他抬头,用极低的嗓音继续道:“阿宁现在就受不了了?这种反应,让我有些不忍心说后来发生的事了。”
顾宁喘着气,发狠地看着他。
陆超歪着头,脸上一副无辜的神情,他面相偏小,做起这种表情来也毫不违和,“沈辞在牢中待了那么久,辰王跟他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也勉强算是旧相识了,一次都不去看望也说不过去。”
“可惜啊,辰王是有意和沈辞神交,奈何沈辞却看不上他,问十句不答一句的,冷漠得很。”
“这哪行?辰王没办法,只好聊点沈辞感兴趣的了,但他们是不同阵营,平日又见不着几面,辰王试了好些话题,最后总算找到个沈辞感兴趣的了......”
顾宁忍不住了,抄起袖中短刀,几步上前,娴熟地制住陆超,拿刀抵住他的脖颈,在极近的距离内盯着他,目光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