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妈嘴里头还念念叨叨的,无非就是什么‘你命不好’‘不会投胎’‘我给你烧纸钱’啥的,最后看了眼那个软软一团的小东西,咬了咬牙,把手伸了过去,只是还没等她的手碰到小娃呢,顾海琼的眼唰的一下睁开。
“娘,你要看小妞妞吗?”
“啊啊,那个琼呀,你醒了?对对,我看看妞妞——”
顾海琼想也不想的点头,脸色不自然极了,“那个啥,琼你饿了吧,娘,娘这就去给你端饭去,啊?”躺在床上的顾海琼看着她几乎是逃一般的转身,仓皇逃走,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的冷意。
这果然是心虚了啊。
不然的话,以着自家婆婆掐尖好强的性子。
自己这生了个女儿让她早早吹嘘自己要抱孙,这会儿孙子变孙女下不了台的事儿让她受得了才怪。
她这个婆婆在村子里头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家呀。
这会儿她被自己的话打脸。
走出去肯定不少人笑她。
她还肯好心的给自己端吃的,问自己饿不饿?
撇了下嘴,她费力的转了个身,把视线落在了身侧裹着灰土布襁褓的小妞妞身上。
皱巴巴的小脸却在顾海琼的眼里成了天使般的存在。
这就是她的女儿吗?
前世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
一心以为她死了……
若不是婆婆临死前说漏了嘴,她到死都不会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顾海琼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但她却绝不会再让前世女儿的悲惨再重演一遍。
这一回,她这个当妈的要护她一世安稳。
因为这是她这个妈妈,欠她的!
沈妈妈果然是走了就没有再回来。
顾海琼也不在意,尽管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吃唤,但她这会儿是真的没力气爬起来。
而且,她也不敢睡。
生怕沈妈妈再跑进来把小娃给弄走或是啥的。
小家伙这会儿那么小小一团。
一根手指头都能戳断她脖子似的,她哪里敢掉以轻心?
听着外头的动静,就那么静静的在床上躺着。
直到外头渐渐有脚步声响起来。
窗户纸上这会儿有些发暗,是天有点发黑了。
下田里头干活的人们都已经是陆续回家。
而顾海琼在这个家里头唯一能指望上几分的人,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
“嫂子,这就是你生的小娃呀,她可真小。”
“哎嫂子,她怎么老是睡呀,你不能让她醒醒吗?”
顾海琼看着一脸好奇的小姑子,苦笑了下,“玲,能不能先帮我去端碗白开水?我渴了。”
“行,你等着呀,我这就去。”
沈南川的妹妹沈小玲大眼瞅了炕头上的小肉团子两眼,转身跑出去倒水,进来的时侯遇到上沈妈妈,她看了眼自己女儿手里头的碗,先就黑了脸,“你才回家不去煮饭你往那屋里头跑啥跑,还有你那碗里头端的个啥,让我瞧瞧。”等看到是白开水之后,沈妈妈脸色稍缓,“我可告诉你呀,别缺心眼的被人家几句话就给哄了,知道不?”
“娘,俺知道了,俺就是给嫂子端碗水。”
沈小玲不敢和她娘倔啊,把水递给顾海琼,又悄悄塞给她大半个热乎乎的地瓜。
十六岁的女孩子脸上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风霜沧桑,压低声,“嫂子你快趁热乎吃,一会我再去灶里埋两个,晚上就可以吃了,娘在外头呢我不敢多待,你赶紧的吃呀,别被娘发现了,我走了——”然后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还体贴的帮着顾海琼关上了房门。
顾海琼一转头就能看到那大半个地瓜。
因为是放在炭火里焖烧出来的,除了外皮儿黑糊糊的,甚至地瓜里头都烧焦不少。
可是,这是她大半天唯一能吃的东西!
这个时侯也没啥好计较的,她得先应付过去这一关才行。
就着水啃下半个地瓜。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了点力气……
身边的小娃儿还在睡。
小嘴巴不时的吧唧几下,小小的手握成拳,做投降状举在头顶。
那带着几分褶子的小脸却是让顾海琼的心都软了。
这是她的女儿!
半夜。
顾海琼从床上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痛站到了地下。
她想去灶间看看有啥能吃的。
一个地瓜不禁饿呀。
而且,天亮了她还有别的打算,不能因为饿让自己没力气。
回头走了两步,她不放心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小娃。
就这么离开一会,又是大半夜的。
应该没事吧?
要不,抱着一块过去?
站在门口听了下,外头起风了,别说娃,就是她都回头又裹了件衣裳在身上。
连头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顾海琼扭头朝着自家女儿一脸温柔的笑,“宝宝你好好睡,妈妈一会就回来,明天天一亮,妈就能有好办法啦,到时侯你奶奶就再也没办法分开咱们母女了……”低头在小娃脸蛋上亲了一口,她转身打开门朝着灶间走了过去,顾海琼却是不知道,在她出门没多久,沈妈妈一脸紧张的走进了她所居住的西厢房。
灶间里头。
顾海琼想起沈小玲之前说的话,扒在灶堂处翻扒了半天。
果然找出几块夹生的地瓜。
顾海琼是真的饿,也顾不得别的,先啃了几口。
又从暖水壶里倒出了半碗水喝下去。
最后把灶间翻了个遍,竟然让她在一个筐子底下找到个煮熟的鸡蛋。
也顾不得凉了,顾海琼两口吞了下去。
终究是放不下女儿。
她把余下的两块地瓜揣在怀里,轻手轻脚的关上灶间的门。
朝着自己的西厢房走过去。
只是才靠近房门口她就怔住了,房是虚掩的?
她刚才出去时明明把房门关的很好!
里头有人!
心头猛的一跳,她想也不想的推门进去。
一眼就看到沈妈妈一脸戾气的高举了双手,她手里托起来的,是还在熟睡中的女娃。
“你要做什么,放下妞妞!”
顾海琼看的魂儿都要飞了,想也不想的朝着沈妈妈扑了过去。
沈妈妈是作贼心虚。
再加上她本来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你说让她弄死一只鸡啥的容易。
手里头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儿!
她再下了几次的狠心,手头上的动作还是没那么利落的。
这被门口的顾海琼一惊一吓的。
沈妈妈手一哆嗦,手里头的娃就那么一滑朝着地下掉。
第三章 赔钱货
顾海琼发誓,这一刻绝对是她前后两辈子最快的速度,她疯了似的冲过去。
手比脑子更快一步的伸出去。
直到孩子被她稳稳的抱在怀里,她不管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
先低头去看孩子。
小丫头突然的睁开了眼,软软儒儒的咂巴了下嘴巴。
然后挣了两下小手。
又轻轻的闭上了眼。
“妞妞?”
顾海琼被她这一闭眼吓了一跳,她把手指伸到小丫头的鼻端。
发现呼吸正常。
知道她是睡着了才把一颗心落回到了实处。
转身把娃娃放到床上,小心的给她掖了下被角,顾海琼才再次转身。
眼神冰冷的看向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婆婆。
“琼,那啥,我我不放心你和娃,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