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芙妹妹此言差已。”李祺却站了出来。
“锦芙妹妹不知,琳琅妹妹方才念的那首,便是汉乐府的诗词,这诗的前两句广为流传,后面几句知道的人却少。”
“琳琅妹妹念此诗,恰是说明她涉猎甚广。”
常茂也站出来说道:“我倒是觉得今日琳琅妹妹这诗句很是应景儿。”
满座的闺阁少女心里都有心泛酸水儿,韩国公李善长之子与郑国公常茂可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想,他们竟然一同帮徐琳琅说话。
郑国公常茂与韩国公府的嫡长子李祺开了口后,一时间,公子们纷纷出言赞叹徐琳琅的这首。
“却是了,徐大小姐这首词最是应景。”
“徐大小姐吟诵的这首诗,虽言语简单质朴,画面确实传神灵动,恰是适合此时了。”
“琳琅竟然知道汉乐府里的这一首,我之前读书的时候也曾看到过这首,当时便觉得喜欢。”
“我听说徐大小姐往日读书涉猎甚广,她能知道这首,也不足为其了。”
徐锦芙冯城璧几个人惊愕地看着纷纷出言夸赞徐琳琅的公子哥。
他们这一个个的,是脑子进水了不成,要么就是疯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徐琳琅的名声吗,这徐琳琅,最是不学无术,且不思上进。
什么,方才有人说她读书涉猎甚广。
读那些无用的杂书和画本子竟然叫做涉猎甚广,真是欲夸之事,何患无辞啊。
在众人的惊愕中,李祺开了口将大家所说的诗句点评了一番。李祺的话语巧妙,风格诙谐,既让吟诵诗句的舒坦,又让听评论的人尽欢。
在李祺的评论中,宴会的氛围愈发地高涨了。
末了,李祺说道:“今日的所有诗词中,我是最是喜欢徐大小姐吟诵的这首的,这首词活泼俏皮,倒让我觉得回去了小时候的时光。”
常茂也跟着道:“我也最是喜欢徐大小姐的这一首。”
徐琳琅本是有意让冯玲珑的诗作出彩风光,便没有自己做上一首,没想到,这几个人,却还是最喜欢她念的,这倒是无心插柳之举了。
徐锦芙等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李祺和常茂,这两个人,今日是被鬼迷了心窍吗。
镇定下来想一想,许是李祺和常茂是看徐琳琅蠢的可怜,这才出言抬举抬举她,好让她不那么尴尬。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等到考试成绩出来,她考了末名,别人就是想帮她遮掩都没办法遮掩了。
徐琳琅今日出这风头,吸引了贵公子的目光,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这样一来,公子们都会关注她在本次考试中的成绩,到时候她考了末名,公子们心里便只剩下鄙夷了。
哄哄闹闹一日,郑国公府的荷花宴会落下了帷幕。
告别之时,韩国公世子李祺悄悄揶揄郑国公常茂:“你为什么把宋国公府的那位庶女也叫过来,我可是看的明明白白,你就是怕徐大小姐落了单吧。”
常茂咳嗽了一声。
今日来参加郑国公府荷花宴会的贵公子和贵女们,都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徐琳琅与冯玲珑。
一是因为二人出众的容貌,二是因为二人不俗的吟诵,三便是因为二人的考末名之说了。
这般神仙人物的两个姑娘,若是真的考的末名,那可就不妙了。
待郑国公府的宴会结束,各家小姐回去后,俱是愈发的用功了。
徐琳琅和冯玲珑也拿出书本,用心钻习了一番。
本是重要的时刻,徐锦芙却将书一推,问旁边的周嬷嬷:“周嬷嬷,母亲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周嬷嬷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夫人哪次没有安排好啊。”
徐锦芙升了个懒腰,轻松道:“那我还学个什么劲儿啊。”
八月二十日,棠梨文会的考试到了。
考试共考一整日,一共考四书、算学、杂学、女学四门学科。
考试甫一开始,众少女都埋头奋笔疾书。
孙先生照例做在学舍正前方的桌子上,严学正则来回穿梭,打起精神瞧着姑娘们,以防姑娘们舞弊。
其实并没有什么巡视的必要,这学舍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个姑娘在做什么一目了然,也没有哪个姑娘蠢到要在考场上做什么手脚。
严学正踱步至徐琳琅身边,瞥了一眼徐琳琅的试卷,呆住了。
徐琳琅的试卷上,满纸的簪花小楷,写的满满当当。可别旁的姑娘写的要多了。
严学正肚中没什么学问,不知道徐琳琅究竟答的怎么样,不过那满满当当的试卷让孙夫子感到不安。
不行,晚上将这试卷收回去后,可得拿出去让人瞧瞧徐琳琅这试卷,别这乡下丫头真没考末三名。
棠梨书院每次考试之后,都是严学正将所有试卷归集道一处收起,第二日再拿给孙夫子评阅的。
严学正有一晚上和试卷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这一晚上,可以做的事情便多了。
一连考了四门,考了一天,姑娘们都身心俱疲,只想着赶紧回到府中,沐了浴后早早的躺在床上睡了。
考试终于结束,众少女纷纷起身要走,徐琳琅却站起身来,对坐在前面的孙夫子道:“夫子,学生有个意见。”
众少女停住了脚步。
徐锦芙白了徐琳琅一眼,讨厌,学问不好还多作怪。
徐琳琅正色说道:“先生,整个书院都知道我和严学正打了赌,既然是立了赌约,就该公平公正是罢。”
严学正鄙夷地瞧着徐琳琅,这乡下丫头,是想出什么幺蛾子。
孙夫子点了点头。
徐琳琅道:“既有我和严学正这赌约在,严学正便不宜接触试卷。”
徐琳琅是故意在考试之后才提出这要求的,若是考试之前便说了,免不了严学正会有旁的准备,便要多费一些心思才能对付了。
每次考试,这些卷子都是严学正收起来放一晚后才拿去给孙先生评阅,也就是说,严学正是可以和试卷单独接触的。
严学正大惊,这乡下丫头,怎会提出这个要求。
什么叫不宜接触试卷,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好不好。
严学正当即不悦道:“怎么,你是在怀疑我会改动你的试卷吗。”
徐琳琅毫不客气:“是。”
严学正气的都翻白眼了,开口道:“你且放心,我是断不会做这有违师德的事情的。”
徐琳琅道:“那可说不准,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万一学正因为这一千两银子动了改动或者调换试卷的心思,我可不是吃了哑巴亏。”
前世,严学正可是没少干什么改动试卷、调换试卷的事情,后来有的时候徐琳琅决定好好发挥一番,考个中等名次的时候,最后却还是考了末名,这让徐琳琅感到深深的挫败和深深的怀疑,难道即使自己不藏拙,也及不上其他姑娘们吗。
直到后来她低到尘埃里的时候,徐锦芙拿了这件事情嘲笑她,她才知道原是试卷被掉换了。
严学正自是不愿,她可不能失了这和试卷接触的机会,除了盯着徐琳琅的试卷,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
严学正厉声道:“这考试的一应事宜,按照惯例来便是,凭什么要为你一人有所改动。”
孙夫子却开了口:“,既然你和徐琳琅有赌约在身,那你确实不宜接触这些试卷,以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便由我收着这些试卷吧。”
一股凉意袭上了严学正的全身,她还想挣扎一番,刚开口:“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孙夫子已经果断的起身,将所有试卷归在一处,拿着走了。
不过是几十来张试卷,轻飘飘的,根本用不着严学正去帮孙夫子搬。
严学正看着孙先生离去的背影,心里尚存一丝希望。
“夫子。”徐琳琅又开了口。
孙夫子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怎么了,徐琳琅。”
严学正不满地瞧了徐琳琅一眼,这徐琳琅,又想干什么。
“先生,此次考试对学生关系重大,学生希望夫子今晚能妥善保管试卷。”徐琳琅道。
孙夫子道:“我今晚便会评阅试卷。”语罢,孙先生便大步出了学舍。
严学正的希望破灭了。
严学正慌了。
徐锦芙也慌了。
可是她们还不能显示出慌乱,徐锦芙强装着轻松和几个要好的同窗做别。
刚一上马车,整个人便瘫倒了。
这次的考试颇难,徐锦芙会的没多少,虽然严学正提前给泄了题,但是徐锦芙压根就没有用心去解出答案,反正有严学正在,她是不会考末名的。
现在,严学正没了接触试卷的机会,徐锦芙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锦芙又累又惊,冷汗浸透了衣裳。
严学正脚下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地都要走不动道了。
天啊,她和徐琳琅打个什么劳什子的赌。
就算不调动试卷,徐琳琅也极有可能是末三名,写的满当可不能代表都会。
可是锦芙小姐,锦芙小姐怎么办啊。
严学正在心里用最难听的话语,最恶毒的诅咒问候了徐琳琅的祖宗十八代,丝毫不顾及徐锦芙也是和徐琳琅一个祖宗。
徐琳琅回了府,沐了浴,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看了一会儿话本子,这才歇下了,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汀兰苑。徐锦芙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方才往严学正处递话的人来报,孙夫子已经开始评阅卷子了,严学正也无可奈何。
徐锦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孙府,孙夫子正将试卷铺盖,准备挑灯夜战批改试卷。
往常时候考完了试,孙夫子都是第二日才批阅的,此次却是用罢了晚膳就开始批阅了。
不只是因为徐琳琅希望孙夫子能尽早将试卷评阅出来,也是因为孙夫子却是想了解一下徐琳琅的真实水平。
孙夫子有些看不透徐琳琅。
照理来说,徐琳琅方从乡下回来没多久,功课的底子薄弱,学问自该是不好。
而这徐琳琅却让孙夫子惊奇,不但在入学的时候背诵了那么多诗文,之后的课程,她也学的极快。这学生倒是天资聪颖,如若自幼便被好生栽培,当然是这棠梨书院的翘楚无疑,只可惜自小都在濠州那个小地方,想必是被耽误了不少。
孙夫子铺开试卷,先开始评阅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