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我父亲,我听我姨娘说,她刚到府中的时候,我父亲也是对她好过几日的,不过在我映像中,他都没有正眼瞧过我姨娘,更别提体贴了。”
徐琳琅道:“既然这般,王姨娘在这宋国公府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冯玲珑低声说:“我姨娘忍了这么多委屈,自然是为了我。”
徐琳琅抬起眼:“在这宋国公府里,王姨娘既过的不快活,也不得享富贵,更得不到你父亲的关爱,唯一呆下去的理由便是你,可是如今,王姨娘已经成了你最大的软肋。”
徐琳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这样,她还留在这宋国公府做什么,等到这成衣铺子开起来了,你在外面有了产业,何愁养不起姨娘,又何必靠着宋国公府那十几辆月银过日子。”
只一瞬,冯玲珑就明白了徐琳琅的意思。
冯玲珑是聪明人,并不需要徐琳琅再多解释了。
的确,出了自己,姨娘在这宋国公府中,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和不舍了,既得不到快活,也得不到富贵,更得不到体贴,这宋国公府,于她而言,便是一座坟墓了。
冯玲珑看向徐琳琅:“那么,既然我嫡母要将我姨娘卖出去,我们不如,如了她的意。”
徐琳琅点点头:“如了她的意,也如了我们的意,两全其美。”
冯玲珑和徐琳琅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徐琳琅回了芷清苑,见天色尚不算晚,便又去了小厨房,做起点心来。
世事繁杂,尽管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只有做点心的时候,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徐琳琅做了藕粉冰皮芸豆糕。
那藕粉冰皮芸豆糕外表晶莹剔透,吃在口中,细腻可口,甜而不腻。
徐琳琅还另外给秋檀和阿筠另做了一份。
阿筠和玲珑的丫头绿穗总是在一处,徐琳琅每每都多给阿筠做一些,好让她和绿穗一起吃。
做好之后,徐琳琅将点心交给了阿筠,阿筠却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姐以后还是别给我带点心了,阿筠只是个奴婢,当不起这么大的福气。”
徐琳琅见阿筠脸上似有异色,追问下去,才知道阿筠带了徐琳琅做的点心去了书院,都被胡珺儿、冯城璧的丫鬟夺了去和徐锦芙、李琼玉的丫鬟一同吃了。
徐琳琅头一次和阿筠动了怒,责备阿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她。
阿筠怯怯说道:“奴婢不想给小姐惹事情。”
徐琳琅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让阿筠去吩咐大厨房最好的厨娘汤厨娘给自己做道芸豆糕。
汤厨娘是魏国公府最好的点心厨子,但是,之前徐琳琅还没有吃,就在汤厨娘送来的点心发现了一根头发。
徐琳琅未动声色,照理来说,府中的厨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断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徐琳琅让秋檀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汤厨娘是承了谢氏的意故意为之了。
这谢氏也是诚心恶心人了。
自那之后,徐琳琅就再未用过大厨房的饭食。
翌日,阿筠并没有待徐琳琅做的藕粉冰皮芸豆糕,而是带了汤厨娘做的芸豆糕。
阿筠带着食盒来到了耳房,坐在自己平日坐的地方,将食盒放在了身后的隐蔽处。
这可没躲过冯城璧的丫鬟巧莲的眼睛,巧莲走到阿筠身边开了口:“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没学会规矩吗?”
阿筠怯怯地站了起来,道:“各位姐姐有所不知,这道芸豆糕是我家大厨房的汤厨娘做的,味道一般,比起我家小姐做的差远了,我也实在不好意思拿去给各位姐姐尝了。”
冯城璧的丫鬟巧莲嘲讽道:“不就是不想给我们吃们,厨娘做的又如何,我们可不在乎是谁做的,有点心吃就行。”
巧莲说着,走到阿筠身边,弯下腰提起了那只食盒,一边还不忘对阿筠说:“以后再忘了规矩,定然饶不了你。”
这耳房内,也只有阿筠能每天带点心了。
旁的丫鬟,也只是偶尔带些自己花钱在那些普通摊贩上买的粗糙点心,要么就是带些自家小姐不吃的,自然比不得阿筠,不仅天天能带来点心,而且带的都是些精致点心。
胡珺儿的丫鬟和冯城璧的丫鬟横行跋扈,天天都要将阿筠带的点心夺了去。
巧莲提着食盒走到了那群丫鬟中间,打开食盒,将那些芸豆糕一一分食了。
“不如以前的点心好吃。”李琼玉的丫鬟司琴评价道。
“是呢是呢,是不如以前带来的好吃。”胡珺儿的丫鬟念夏也跟着附和道。
虽然嘴上说着这糕点不如徐琳琅做的好吃,丫鬟们并没有停止吃点心。
对点心的挑挑拣拣并不影响丫鬟们吃这芸豆糕,毕竟可比没得吃强多了。
“你明天带你家小姐做的糕点过来,听见没。”巧莲吩咐着阿筠。
阿筠委屈道:“我如何能说动我家小姐给我做点心。”
巧莲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眼珠子一转,蛮横道:“要是带不来你家小姐做的点心,你把买点心的钱带来我们自己去桂花楼买,要是都没带来,我定然会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阿筠坐在角落里委委屈屈地落了泪,冯玲珑的丫鬟花穗在一旁压低声音劝慰着,旁的丫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趣好笑,这书院当中,要数徐琳琅和冯玲珑最没本事,连带着她们的丫鬟也是最窝囊的了。
冯城璧徐锦芙胡珺儿和李琼玉四人的丫鬟分食着阿筠带来的点心,时不时好要说几句风凉话。
可是她们没有得意多久,就一个一个就开始捂着肚子往茅房跑,书院只有两个厕位,四个丫鬟们根本用不过来,一时间茅房内外叫苦连连,茅房旁臭气熏天。
欺负了阿筠的丫鬟们手忙脚乱的都处理完上茅房的事宜后,回到耳房向阿筠兴师问罪的时候,阿筠和绿穗闻到了伴随着那一众丫鬟进来一起传来的臭气。
阿筠和绿穗强忍了呼吸。
丫鬟们想揪着阿筠给阿筠喂那些有问题的芸豆糕,却不幸地发现那些芸豆糕早被她们方才吃完了。
吃了芸豆糕的丫鬟们都各自去向自家小姐告了状。
来意不善的冯城璧来到了徐琳琅的座位前:“你的丫鬟阿筠给我丫鬟下了泻药,你得给我个交代吧。”
很快,徐琳琅身边就集结了好几个过来兴师问罪的小姐。
徐琳琅道:“既然此事牵扯这么广,我们不如详细问问丫鬟们,也好给她们一个公道。”
徐琳琅和冯城璧等人去了耳房内,刚走进去,就被那股冲鼻子的味儿熏的退了出来。
众位小姐无奈,只得在棠梨书院的小花园内,详细问询这些丫鬟。
徐琳琅和李琼玉等小姐坐在椅子上。阿筠和那几个拉肚子的丫鬟跪在地上。
冯城璧的丫鬟率先开口:“徐大小姐,阿筠给我们下了泻药,所以我们才这般拉肚子,还望徐大小姐处罚阿筠,给我们个公道。”
阿筠跪在地上喃喃申辩:“小姐,奴婢冤枉,奴婢没有下泻药。
徐琳琅开口朝冯城璧的丫鬟道:“这耳房内这么多丫鬟,为何你们说是阿筠给你们下的泻药,你们可有亲眼所见阿筠去下药。”
胡珺儿的丫鬟念夏抢道:“回徐大小姐,倒是也不用亲眼所见,只有我们几个吃了阿筠带的芸豆糕的人腹泻,而没吃芸豆糕的人都没有腹泻,可不就是阿筠在芸豆糕里下了泻药,导致我们腹泻。”
徐琳琅看向阿筠:“阿筠,可是你将点心给了巧莲她们的。”
阿筠摇了摇头:“这点心是我给自己带的,并没有打算要给巧莲念夏她们,是她们自己过来拿走的。”
吃了芸豆糕的丫鬟都低着头不说话。
众小姐也都看出来了,这是巧莲念夏等人抢了阿筠的芸豆糕。
“哦。”徐琳琅看向冯城璧:“阿筠都没有打算将那芸豆糕给你的丫鬟吃,怎么能说阿筠故意下泻药害你的丫鬟呢,你和我追究阿筠下泻药,我还想问问你的丫鬟抢了我的丫鬟的点心,这该如何处置。”
冯城璧不悦道:“我的丫鬟怎么可能抢你丫鬟的吃食,这真是荒谬。”
嘴上不承认,冯城璧心里也知道,巧莲向来在丫鬟中横行霸道,李琼玉恶狠狠的看了巧莲一眼。
徐琳琅又问巧莲和念夏:“我问你俩一言,是阿筠将点心送给你的还是你去阿筠那里拿的芸豆糕,阿筠可说过要将这芸豆糕给你吃的话。”
吃了点心丫鬟跪在地上瑟缩着不说话,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琳琅问阿筠:“你说说,她们抢了多少回你的点心。”
阿筠抬起头来:“自我来了这书院,算起来,已经有七八日了。”
徐琳琅对冯城璧道:“那么,你丫鬟抢我丫鬟的点心,是不是该赔。”
冯城璧还没开口,李琼玉的面上挂不住了,身为应天府第一贵女,她的丫鬟竟然抢旁人的吃食,这要是传出去,她该如何自处,李琼玉责备自己的丫鬟司琴:“罚你一个月的月钱给阿筠赔她的点心。”
李琼玉的丫鬟司琴也是和旁的丫鬟一起吃了阿筠的点心的。
李琼玉都这般做了,冯城璧、胡珺儿和徐锦芙也只能跟着这般做了。
几个被罚了月钱的丫鬟心痛欲滴,阿筠这点心也太贵了,早知道,还不如她们自己去点心铺子买呢。
李琼玉罚了司琴的月钱,又道:“我的丫鬟我已经罚了,那这下泻药的事情你又该如何说道,你的丫鬟阿筠不满巧莲她们拿她的点心,所以故意在芸豆糕里下了泻药,这你也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徐琳琅面不改色:“这芸豆糕本来就不是给阿筠要自己吃的,结果被她们抢了去,若是这芸豆糕是阿筠主动给她们的,那我定然无二话,直接将看大夫和调养的钱给她们了。”
胡珺儿不忿道:“我们的丫鬟是吃你的点心才生了病的,你难道就不管了吗?”
徐琳琅一笑:“想必胡大小姐是不明白我方才说的道理,那我便给胡大小姐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人,他好端端地吃着饭,另几个人借着人多势众过来抢走了他的饭,后来抢饭吃的这几个坏了肚子,便讹上了这饭的主人。”
“胡大小姐你说说,这饭的主人该不该向抢她饭的人要赔偿。”
胡珺儿气结:“你,你强词夺理。”
徐琳琅道:“徐大小姐若是觉得我强词夺理,那我们便去孙夫子前分辨一番,若是孙夫子也说我该给她们赔偿,那我定然别无二言,直接给你们赔偿了。”
胡珺儿听到要去找孙夫子,心里也嘀咕了起来。
孙夫子这人最是公正,若是真让他来评判,估计确是会说自己的丫鬟不占理。
若是孙先生都这般说了,那她岂不是丢人。
胡珺儿装作一脸不屑:“这点儿小事儿,也犯得着惊动孙夫子吗,罢了,不过是给你们个点心钱而已,我们几个的丫鬟,就当是做了善事了。”
徐琳琅看出了胡珺儿的色厉内荏,并不和她缠斗,转而对阿筠说:“我本还计划着要多做些点心让你分给耳房里的小姐妹们,出了这么回事儿,我可是不敢让你给她们分了,这要是我们主动分给她们她们吃坏了肚子,我那点儿私房可是都不够赔了。”
徐锦芙翻了一个白眼儿,这乡下丫头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她的私房怎么可能不够,她手上又有银子又有铺子,还有皇后娘娘赏的头面料子和金通宝,她还好意思说没银子。
徐琳琅又朝李琼玉道:“李姐姐,既然说了要给阿筠赔偿,那就让司琴等人现在当着你我的面当面给清,免得她们私底下给来给去,又生了什么矛盾和误会,这便又伤了我和李姐姐的情分了。”
冯城璧冷哼一声:“我们可和你没什么情分,你不要乱套近乎。”
徐琳琅看向冯城璧:“我方才说的是和李姐姐的情分,可未曾提我和冯大小姐有情分,冯大小姐却把你自己算了进去,想必是耳朵不好,待下了学,冯大小姐最好去瞧瞧大夫。”
徐锦芙听不下去了:“琼玉和你才没什么情分,你不要自作多情。”
徐琳琅又看着李琼玉等人道:“我原本还打算做些点心给姐妹们也分上一些,既然你们都觉得我们没什么情分,这倒教我不好去分点心了。”
胡珺儿不屑道:“不就是会做个点心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就不相信这应天府,只有你徐琳琅一个人做的点心好吃,你且看着吧,不出三日,我便能寻来全应天府最好吃的点心。”
胡珺儿之所以用这个口气和徐琳琅说话,就是因为胡珺儿看的明白,这明面上,魏国公府的嫡长女是徐琳琅,坐着一等马车,可待徐琳琅考了末名,连自己都不如的时候,魏国公府也不会把她捧着了,往后真正金尊玉贵的,依旧是徐锦芙呢。
徐琳琅和徐锦芙,站了一个就要针对另一个,她选择了站徐锦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