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 心里却也更怯了。
苏妧抬头遥望了一眼殿宇的方向,只要一想到殿内此时可能会有的画面,她便觉得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很锋利的刀,插在了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苏妧伸手捂住胸口, 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才迈步跨进了如辉宫内。
走在前面的太后和皇后正同一个内侍说话,苏妧几步走上前, 只听那内侍道:“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人此时还在后殿里面, 奴才们只奉旨在外面守着, 里头具体是什么情况, 奴才也不清楚。”
太后面色沉郁,直道:“人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内侍躬身应了一声,引着几人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
如辉宫的殿宇有些陈旧,所处位置又偏僻, 自今上继位后,这里一直都是空置着的,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
然而此时如辉宫的后殿外,却围了不少缁衣内侍。
太后双目如炬,直望向紧闭着的殿门,片刻,轻喝一声,“开门!”
“母后,”一直搀扶着太后的皇后轻声开了口,“咱们这样进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一顿,悄悄打量了一眼太后的神色,见太后面色不豫,皇后心里虽忐忑,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道:“母后心里着急,儿臣也知,不如儿臣陪母后到偏殿稍作休息,让人把里头的人叫出来。”
钟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几乎未见过她这样沉不住气的样子,忙跟着皇后劝了一句,”皇后娘娘说的有理,太后若信的过老奴,若不……老奴进去看看,把人叫出来?”
太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你进去看看吧,哀家和皇后到偏殿等着,你速速把人带出来。”
钟嬷嬷应了一声。
皇后招手唤苏妧,苏妧忙上前接替了钟嬷嬷方才的位置,搀扶着太后,往偏殿走去。
皇后和苏妧服侍太后在偏殿的明间坐下。
太后默然不语,一直望着殿门的方向,皇后看在眼里,又道:“今日这事实在是蹊跷,太子和贞才人素来没什么交集,且太子的为人性情,也不是会做这般事的人,这里头只怕是有人在捣鬼,好在今个是本宫去了贞才人那里,撞破了这事,贞才人宫里和如辉宫这儿,儿臣都让人看管住了,不会有人走漏风声的。”
太后不以为然,摇摇头,“这种事,兴许能瞒得了一时,但长久不了,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被人陷害,但米已成粥,你觉得皇帝心里能不介意?”冷冷一笑,“皇帝本就不待见太子,这下好了,出了这样的事,他近来因为腿上的伤,脾气本就暴躁……”
话到此,太后轻叹了口气。
皇后亦跟着叹息一声。
殿内一时再无人说话。
苏妧一直偏着头看向殿门外的甬路,不安的等着钟嬷嬷带着人出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明明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妧却总觉得好似过去了很久很久。
就在苏妧越来越焦躁不安,恨不得亲自跑去后殿瞧一眼时。
殿门外的甬道那头,终于出现了钟嬷嬷的身影。
钟嬷嬷面带笑意,大步往偏殿走来,而跟在她身后的,是身穿一袭杏黄色常服的裴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bluey0809的营养液~~
第49章 049
在看见裴瑧的那一刻, 苏妧的心像是从悬崖跌落一般, 不住的往下沉。
胸口好似压了块石头, 连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闷。
苏妧和裴瑧虽私下里关系早已和亲密, 但在宫里,当着外人的面,苏妧鲜少和裴瑧有亲密举动, 连不经意间的眉目传情, 也极少会有。
可这会儿, 当裴瑧和钟嬷嬷一前一后走过来时,苏妧的视线毫不避讳的直直追随着裴瑧。
裴瑧自然也早早的看见了苏妧,一进偏殿的门,便微微勾唇冲苏妧笑了笑。
l两人的目光毫不避讳的交融在一起, 可却一个温柔如水, 一个惊惶无措。
自从得知裴瑧出了事后,苏妧虽然烦乱虽然心痛, 但跟着太后一路过来, 她始终没有掉过半滴眼泪, 可是这会见到了裴瑧, 他不过就这么默默无言的看了她一眼, 苏妧却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万般委屈,眼泪不知不觉便涌满了眼眶。
裴瑧见苏妧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面露一丝疑惑之色。
就在这是,忽听太后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还笑得出来?皇帝现下病着,哀家给你说过多少次, 这段日子要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你怎么这么大意?你如今和皇帝后宫的嫔妃生了这样的荒唐事,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他哪能轻饶你!”一顿,瞧了钟嬷嬷一眼,“你怎么只把他一个人带来了,贞才人呢?”
钟嬷嬷笑了笑,“这事儿有误会,后殿里的人不是太子殿下。”
方才在偏殿等着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太后看看钟嬷嬷,又转头看看裴瑧,一脸困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妧也听的糊涂,前世裴瑧确实中了如贵妃的计,怎么现在又说那殿里的人不是他了?
裴瑧两步走到太后跟前,缓缓弯下身子,端端行了一礼,隔了片刻,方有些哽咽着道:“让祖母挂心,是孙儿臣不肖,”微微一顿,“但祖母所说的人,确实不是我,方才在后殿同妃嫔有染的人是四皇子—裴珅。”
太后禁不住瞪大了眼睛,一旁的皇后,面上也难掩惊讶之色,至于重生回来的苏妧,则彻底糊涂了。
陷害太子与后宫妃嫔有染的人,明明是如贵妃,可怎么现在和贞才人生了荒唐事的,却成了如贵妃的儿子四皇子了?
如贵妃怎么可能陷害自己的儿子?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苏妧禁不住疑惑的凝了裴瑧一眼。
太后缓过神来,拿询问的目光看了看钟嬷嬷,“后殿的人是四皇子?是……是四皇子和贞才人”
钟嬷嬷点点头,“回太后的话,正是四皇子和贞才人,奴婢进去的时候,那俩人还昏睡着呢,奴婢瞧着像是中了什么药,奴婢不知要怎么处置才好,便想着过来问问太后,一出了殿门,正巧碰上了太子殿下,这才一块过来了。”
太后沉吟片刻,抬眼深深的瞧了裴瑧一眼。
皇后听闻和后妃有染的人不是裴瑧,松了口气,开口问道,“现下这个情况,母后看当怎么处理才合适?”
皇后向来是站在太后和太子这边的,既然出事的人不是太子,皇后觉得倒也不必再瞒着了。
一顿,“四皇子和贞才人这会都还昏迷着,要问话也问不成,要不要先请个太医来瞧瞧啊?”
太医院这种地方,皇帝自然有自己的耳目,若真的要从太医院请太医过来,那四皇子和贞才人的事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太后思量片刻,又看向裴瑧,“你以为呢?”
裴瑧笑笑,“今日这事,说到底是后宫的事,皇后娘娘自有裁断,哪里用得到孙儿臣多嘴。”
太后点点头,“既是这样,那这事便照着皇后的意思处置吧。哀家也乏了。”
说着,太后缓缓站起了身,
裴瑧殷勤的上前搀扶住太后,“孙儿臣送祖母回去。”
*
裴瑧和苏妧一路陪着太后回了慈安宫。
一回到宫内,太后便把殿里的人都斥退了出去,只留了裴瑧一人。
“哀家问你,你怎么会跑到如辉宫去?今个这事和你有关?”太后沉着脸问道。
裴瑧答道:“不瞒祖母,这事却是和孙儿臣有关,若不是儿臣早有察觉,今个躺在如辉宫的人便就是儿臣了,”冷冷一笑,“只是如贵妃千算万算,大概没算到我事先得了消息,用了一招移花接木,她最后害了的人,只有他的儿子。”
“这么大耳朵事,你怎么早不同哀家讲?”太后质问,“事情做的可周全?可别给如贵妃抓到什么把柄。”
裴瑧拱手,“事发发生的有些突然,孙儿臣也愿祖母跟着担心,原想这事过去了,再同祖母讲,谁知倒让祖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还为此凭白担心一场,这是孙儿臣的不是。”
太后轻叹一口气,方才以为裴瑧出了这样的事时。太后照实受了一场惊吓,这会知道了真相,才算是放下心来。
太后年纪大了,这样折腾一番,身子有些吃不消,问完心里的疑惑,便打发裴瑧出去。
*
裴瑧从慈安宫正殿出来,脚步飞快的往苏妧的住处走去。
苏妧虽是和裴瑧一道回来的,但因有太后和钟嬷嬷在场,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妧知道裴瑧只要得了机会,必然会来找她,正心神不宁的在房内踱着步子。
只听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苏妧飞快的跑到门边,开了门,果见裴瑧站在门前。
一股莫名的酸楚忽然涌上心头,苏妧微微一撇嘴,猛然扑进裴瑧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对不住,我昨天写了3千,传上来的时候复制黏贴错了,只传了1千出头,我被自己蠢死了
第50章 050
“哭什么?”裴瑧抱住苏妧。
苏妧没有回答, 反手环住裴瑧的腰。
时下正是夏季, 身上衣服穿的单薄, 裴瑧能真切的感觉到, 苏妧拽着他衣服的手,越握越紧。
裴瑧不知苏妧是重生回来的,自然也不能体会苏妧此时心里难以言说的感觉。只以为苏妧只是和太后一样, 误认为今个出事的人是他, 揽住苏妧肩膀的手缓缓游移向上, 摸了摸苏妧的头,柔声道:“今日的事吓到你了?”
苏妧迟疑了一下,闷声应道:“嗯。”
今日这事,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吓到苏妧的了, 可在如辉宫见了裴瑧以后, 得知偏殿里的人不是裴瑧而是四皇子裴珅后,苏妧心里又迷惑不已。
前世被人陷害同她这个后妃做出荒唐事的人, 是裴瑧, 可这一世为什么不是了?
可如果被陷害的这个人不是裴瑧, 那裴瑧为何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如辉宫?
苏妧越想越不明白, 越想心里便越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裴瑧听苏妧承认被吓到了, 却是轻声一笑,“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出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会觉得?
苏妧哭笑不得,因为上一世,确确实实的出了这样的事啊!
苏妧将埋在裴瑧胸前的脸微微扬起,看了裴瑧一眼。
眼前这容貌俊秀的男子, 此时眉眼温柔,唇角含笑,似是丝毫没把今日这事放在心上。
苏妧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怔怔的望了裴瑧片刻,终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今日这事真的和你无关?那你怎么会在如辉宫?”
如今皇帝受了伤,如贵妃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把裴瑧拉下太子之位。现在的宫里虽看似一片平静,实则暗藏汹涌。
裴瑧不想苏妧太过担惊受怕,原不打算和她细说这些时,但见苏妧仰着一张微有些苍白的小脸,不安的看着他,询问他。
裴瑧心里不忍,想也不想便回道:“今日这事当然和我有关,不但有关,而且还有很大的关系,”低了低头,侧脸轻轻贴向苏妧,微微压低声音,“其实今日躺在如辉宫后殿里的人原本不该是老四,该是我。幸而如贵妃那里一直有我的眼线,我前几日得到了消息,早知道如贵妃想设计陷害我,提前做好了准备,把老四拉来当了替罪羊,”一顿,笑了笑,“所以我刚才才会在如辉宫。”
苏妧从听到裴瑧说他前几日便知如贵妃的计划开始,整个人便一阵阵发懵,后面裴瑧又说了些什么,她听得迷迷糊糊不甚清楚。
只那句,“早知道如贵妃想设计陷害我”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响。
如果如贵妃那里有他的眼线,他这一世可以提前知道如贵妃有意要用这样的方式陷害他。
那么上一世呢?上一世他在如贵妃宫里也一定是有眼线的吧,那为何上一世的他没有发现如贵妃的阴谋?又或者说……
裴瑧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在轻轻发抖,不解的打量了苏妧一眼,见苏妧的脸色越发白了,不无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说着,便伸手去摸苏妧的脸。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于两人而言早就是一桩平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