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不顾身边小厮的阻拦,脱下外衫,跳了下去,向苏青游去。
“姐姐,救我,我不会游泳!”苏青扑腾着水花,大喊着。
“哦?真的吗?”苏白想到了上辈子苏青将自己推下这冰冷的湖水,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沉到了湖底,才跳下来将自己救起。
那时候的自己躺在一片漆黑的湖底,望着船底那一点点透亮,觉得好困好困,好想就这么睡去。或许是苏青良心发现吧,她还是将自己救起。
苏白终究有些不忍,拿起穿上的船桨,递给苏青。
苏青接过船桨,眼中透出一股狠厉之色。她使劲一扯,将整个小舟都扯动地晃动起来。
苏白也险些栽到了湖里,她后退了几步,冷道:“青儿,莫非你是想将我也扯入水中?”
“别青儿青儿地叫我!我不是你的丫鬟青蛇,而你也不是白蛇!”苏青大喊着。
“扑哧扑哧”的划水声由远而近,苏青看到一个男子从巨大的龙舟那边向自己游来。
她眉头轻皱了会,看到越来越近的男子,假装晕了过去,憋着气,漂浮在水上。
冯塘游到苏青身边,扶着她朝着苏白的小舟游去。
“快搭把手,把她拉上去!”冯塘等着苏白,命令道。
苏白也只是想给苏青一个教训,并非真正想要她性命。
于是一推一拉下,苏青很快被救了起来。冯塘也一个翻身爬上小舟。
他压着苏青的心房,用力将她腹腔的积水给压出来。
苏青被按得生疼,忍不住伴着咳嗽,睁开了眼。
看到救自己的是个面冠如玉的男子,而且大拇指上带着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又看了看那不远处的华贵龙舟,才惊喜道:“公子,是你救了我?”
第8章
苏白冷冷地坐在一旁,看着苏青趴在一个略带痞气的男子身上哭泣。
这男子她自是认识的:萱怡郡主的独生子,梁王的外甥,苏青上辈子与之定亲的男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冯塘。
苏糖看着有些尴尬的冯塘叹了一口气,这纨绔子弟虽然平时无所事事,但心肠不坏。只可惜最后梁王被判谋反,冯家倒,苏青在出嫁的那刻悔婚,冯塘也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冯塘扶着苏青坐好,察觉到一旁不善的目光,转身质问道:“姑娘好狠的心,竟然将自己的姐妹给绊倒,跌入了湖!若不是我跳湖相救,难道你要站在船上看着自己的妹妹溺亡吗?”
苏白刚想反驳,只见苏青含着眼泪,咬着头:“不,不怪我阿姐,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摔到了湖里。”
苏青低着头,抱着自己的手臂,身子在风中不住地颤抖。
冯塘连忙起身去小舟里,找了间披风给苏青盖上。
苏青娇眼中含泪,点头道谢。
苏白坐在一旁,心底忍不住讥讽,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苏青上辈子就是如今天这般靠着梨花带雨、善解人意、温柔可人将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夺走,难道这辈子还要故技重施吗?
或许苏青还是那个苏青,但是自己肯定不是从前的苏白!
若是之前,苏白必定放下手中的一切,跑去安慰苏青。
可是此刻,苏白端坐在一旁,轻笑不语。像看戏般,看着眼前一副纨绔子弟与红颜戏子的眉目传情。
冯塘拍了拍苏青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身瞪着笑靥如花的苏白。
苏白慵懒地靠着船的边缘,任由微风将自己的发丝吹起,悠闲自得,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春风将小舟吹到了岸边,苏白起身欲下船。
“难道你不管你的妹妹了吗?”冯塘再也忍不住,训斥道。
苏青打了一个喷嚏,牵着冯塘的袖子:“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苏白转身故意打趣道:“你也听见了,我妹妹也说了刚刚是她自己跌落水中,如今更不要我带她回家。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真是妄为人姐!”
苏白脸上的笑容褪去,冷冷地盯着冯塘,一言不语。
冯塘看着苏白如寒潭般的眼睛,不由地后退了几步,那是一双阅尽千帆、看透世事的眼睛。
“冯公子,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句话,苏白头也不回地跳上岸,快步离去。
冯塘愣神片刻,才大喊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冯?”
苏青站在冯塘身后,看到冯塘整个人都被苏白吸引了,愤恨地捏起拳头,假装晕了过去。
冯塘连忙将她抱起。
周辰、顾恒从龙舟上下来,纷纷大笑。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眨眼间就跳到了湖里,原来是英雄救美?”周辰走到冯塘身前,指着苏青,“确实是个美人呀。”
冯塘按着苏青的人中,将她弄醒。
苏青看着眼前三个达官贵人,泪水在眼珠子打转,哽咽道:“奴家尚未婚嫁,这可如何是好?”
冯塘蹙了蹙眉:“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他连忙让家丁牵来马车,将苏青送了回去。
周辰指着远去的马车大骂冯塘见色忘友,拉着顾恒继续去酒楼吃酒。
待所有人走后,肖逸才缓缓乘着小舟靠岸。
“爷,还跟吗?”黑衣人问道。
“去监视萱怡郡主。”肖逸翻上骏马,向冯府策马而去。
许母孟氏正坐在门口晾晒谷粒,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对门的苏家,便纳闷起来,心想不是苏白又勾搭哪个小白脸。
孟氏点起脚跟张望着,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抱着苏青下了马车,向苏宅走去,气地转身进门,“啪”地把门关上,将一篓子稻谷摔在地上,大骂道:“戏子简直就是□□,苏家的寡妇教出了什么女儿,就是一门子娼妇!还敢嫌弃我家,解除婚约?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
冯塘抱着苏青,进了苏宅,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在转身离去的瞬间,苏青突然抓住了冯塘的手:“公子救命之恩,奴家不敢忘却,还未请教公子家在何处,日后奴家必将登门道谢。”
冯塘看着苏青低头羞涩的模样,心中一颤,仍摆手说不必。
他摸着自己额头的汗,此生最害怕女人唠叨,可不想和女人有什么纠缠。
“公子,我平日里在云丹戏坊唱戏。”苏青坐起身子,大喊道。
冯塘在跨出门槛的瞬间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好。”
苏青望着冯塘窘迫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整个人精神起来。之前跌落在冰冷湖水里的一切愤恨与不平顷刻间荡然无存。
就在苏青幻想着嫁入高门时,发现苏白正站在门外冷冷地望着自己。
“姐姐,看我在冰冷的湖水里,却见死不救,你真是狠心啊!”苏青盯着苏白,悠悠地说道。
“你最好离冯塘远些。”苏白表情清冷,脸色肃穆。
她忘不了,上辈子冯家一家在闹市斩首,血洒刑场的情景。
她只愿这辈子全家都能离冯家远一些。
“哦?”苏青笑了笑,“姐姐,这么生气,莫非你也看上了救我上岸的公子?对了,之前你不是日日夜夜为许泽缝制衣衫吗?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
听到“许泽”两个字,苏白身体一震,她瞪着苏青:“姑苏首富之子,萱怡郡主的心肝儿,岂是我们这种身份能够肖想的?”
苏青走到苏白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觉得别人也做不到。告诉你,我不仅要和冯塘在一起,还要成为他的妻!”
苏白苦笑,的确上辈子苏青险些成为冯塘的妻。不过在她得知冯家判了谋逆之罪后,当夜逃跑,害得自己和苏梅被抓起来关了十天十夜。
苏白闭上眼睛,双手捏成拳头。身子气得有些发抖。
苏青看到苏白这个样子,更是得意,悠闲地躺回床上:“姐姐,我身子不适,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苏白叹了口气,缓缓走回自己的屋子。
隔日,云丹戏坊空荡荡的。
“哎,我怎么没被叫去周府帮忙呢?”一个丫鬟抱怨道。
“知府大人娘亲的寿宴,那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去的,你也不会唱戏,去那儿不是摆设吗?”另一个丫鬟打趣着。
“我可不是眼馋那红包赏银吗?”
琳茵走了过来,怒斥:“你们这么清闲吗?”
丫鬟们纷纷摇头道不敢。
“还不快下去!”琳茵摸着小腹,额头冒着汗。
苏白一直站在角落默默地擦着木椅,此刻捡起抹布,提起水桶,刚要离开,就被叫住了。
“苏白,扶我到更衣室。”琳茵叫唤道。
苏白望着琳茵惨白的脸庞,觉得有些不对劲。
琳茵摸着额头,有些眩晕,站立不稳,摸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师姐!”苏白扔掉手中的抹布,急忙跑了过去,扶住虚弱的琳茵。
琳茵嘴唇龟裂,额头冒着汗,脸色灰白得可怕,她紧紧抓着苏白,仿佛是一个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的稻草。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我叛变师门,离开吴皎月,改拜凌婵为师,你还认我做师姐,真是折煞我也。”
苏白握着琳茵冰冷的手:“我知道,你也是无奈。”
琳茵强忍着的泪水一下子迸发出阿里,她抽泣着:“那时候我阿爹喝酒惹了事,打伤了人,又赔不出银子,阿爹要卖了我。”
苏白紧紧地抱着琳茵,轻拍她的背脊。
她太懂没有银子的无奈了,上辈子,把所有的银票都给了许泽,自己孤身一人跋山涉水去京都找他,整整一个月,靠着发霉的馒头充饥,等来的确是他和公主的喜宴,满城的红妆和漫天的烟火,喜庆得刺眼。
“然后凌婵教母给了我银子,作为回报,我离开了师父,改拜凌婵为师。”
“师父她不会怪你的。”苏白总觉得今天的琳茵有些奇怪,她眼神默然、神情寡淡,好像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
“我有了。”琳茵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道。
“怎么会?”
“长生殿这个戏耗资巨大,别说道具,就连戏服上的图案也很多事用金丝缝制的。凌婵教母心性高,再得知吴皎月要推出白蛇传后,她就带着我赔公子哥吃酒,一天我喝多了,醒来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琳茵红着眼睛,咬着牙,握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颤抖,茶水洒了一身。
“那?”
苏白欲言又止,看着琳茵虚弱的身子,有些话想问,却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