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岚至望着天际,耳畔回响着玉简中封苦带回的传信,眼中溢出笑,心脏酸涩的紧,“公子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他看着封无寂长大,自然了解封无寂的性子,封岚至很高兴陆星音嫁到陆府,在上一次陆星音到陆府时,就看的出来,陆星音在公子心中的不同。
“让人布置布置府内,喜庆点。”封岚至摸着胡子说完,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怅然,“而且大公子回来了,真好。”
封岚至当时在殿内见到和封无寂同饭桌的封无律时,险些觉得自己眼花了,直到真切的握住封无律的胳膊,掌心下结实温热的小手臂,让他确信本以为早就陨落的大公子,真真正正的在眼前。
得到传信的宗门、附属城、各郡路上张灯结彩,酒楼茶肆灯烛晃晃,有修士包下当天的茶水、酒水,直言让大家共同庆祝。
平时被魔族骚扰的凡人村落、镇子同样喜悦的不行,在他们老祖宗的记载中,上一次大陆杀死魔祖,可在三四千年前,几千年难得一见的事情,居然被自己见证了!
同大陆的喜庆相比,星象门的正殿内,有些严肃。
“昙则宗主,陆怀柔背叛大陆在前,偷袭我在后,星象门可有何处置?”
正殿内,各个宗主和东南西北四域主汇聚一堂,陆星音冠着家属的名头坐在封无寂的右手,前面的讨论丁点未参与,但当有人说到陆怀柔时,微笑的开了口。
昙则瞬间收到了所有人的注视,额头的冷汗登时流了下来,说真的,一开始,他觉得在殿内几人中,自己修为上比陆星音高,但亲眼看到了陆星音对待陆怀柔,破阵时的灵力波动,昙则认清了现实。
“陆怀柔背叛了整个云澜大陆,处置自然得商讨,但偷袭了陆小友,本座认为陆小友可先行将人带回南域府发落。”
倘若陆怀柔从南域府竖着出来,再让他们商讨如何处置吧。一个陆怀柔而已,星象门都答应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
“魔祖龙傲天死了,魔族下一任魔祖继任前,大陆会安生些,我们正好抓紧时间清理大陆上剩余的魔族余孽。”明阔脸上带着兴奋,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
陆星音闻言,伸手扯了扯封无寂的衣袖,“兄长手下的魔族,有说如何处置吗?”
虽然封无律在明心寺听了十日的佛法,但魔族的身份不假,而他手下有着当初在西域府带离开的几十个魔族,据说封无律正在教他们在云澜大陆自力更生。
“不用担忧他。”封无寂反握住陆星音的手,掩于自己的广袖中,“学会了,就自立更生,学不会,就杀了,他虽然当着魔族,但杀魔族的时候,从不手软。”
两个人用着神识传音,倒无人听见。
明阔听完众人商量完的清除计划后,看向陆星音,目光欲言又止,很不像平日的他,可眼见着陆星音有些困顿,打算离开,他往前倾身,摸了把眉毛,“陆小友,你们在虚妄大陆的时候,清池可碰到了什么人?”
陆星音:“……”
须臾,抬眼对上明阔,摇头,“刚到虚妄大陆时,我们被分开了,小花前些日未曾和我们集合,但后来我们只在魔宫里待了半日,可出事了?”
诛杀龙傲天的那日,陆星音就有察觉出些许的不对,依照着花清池的性格,本应和霍疏桐一同守在内围的,而且玉简中第二轮看守弟子中,的确有他的名字。
然而在内围,自开始到结束,陆星音都没有见到人。
明阔得到答复,面上半轻松半郑重,但顾忌殿内有其他人,不再开口,而陆星音则在脑海里列举花清池会出现的情况。
“万兽森林。”封无寂握着陆星音的手不曾松开,继续神识传音说悄悄话,“集合前他待在万兽森林,我醒后,他又从万兽森林回来。”
当时封无寂沉睡,陆星音和陆临惊二人留在院子内守着,而封无律去了魔宫,花清池则去了万兽森林。
在虚妄大陆上决斗的时候,花清池保持着半妖化的状态,以至于陆星音一时间不曾觉得花清池去了两次万兽森林有何奇怪。
陆星音摇头不再去想,一抬眼对上了明心寺主持梵尘和善的目光,微怔后,面色自然的轻轻颔首,昨日吃饭时,陆星音从陆临惊口中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全貌。
陆临惊自带佛骨,但对修佛不大有兴致,直到二十年前的仙魔战场,导致明心寺塔内的镇物禅钟被创,不得已,他当了梵尘的关门弟子,半修炼半敲钟,直到前日,禅钟恢复如初。
而陆星音手上戴的佛珠,由陆临惊亲手炼制,梵尘开光、刻制佛纹的,去虚妄大陆时,若无佛珠,陆临惊不会同他们前去,其中必然平生波折。
待众人商讨结束,再度被明阔寻上时,封无寂刚开始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前辈,你说小花把善水森林里的妖兽都给震慑住了?”陆星音面露惊奇。
“对,清池回宗的第三日,额头滚烫,缘故不明的陷到昏睡,第二日半夜醒来,我们探查筋脉时就查出他体内的貔貅血脉精纯了些许。”
“诛杀魔祖的当日,清池本和疏桐一对,等结束后我询问才知晓,他怕妖族不配合,中间去震慑了妖族,而且成功了。”明阔眼中带着对小辈的担忧,“半妖不半妖的,在宗门内并无大碍,只怕他碰到了某些事情,但怕麻烦,不同宗门说。”
前有夜云绝的例子,明阔真的担心花清池会同样被个妖兽骗,待血脉继续精纯后,被夺取了躯体,魔族会干的事情,妖族很可能学着干。
“虚妄大陆的几日,小花有去万兽森林,据说妖王九尾狐蛮希望小花留在森林里的,毕竟,上古时期的神兽血脉很难得。”陆星音脑海里回忆着花清池曾说的话,看着明阔继续补充,“小花说在万兽森林里学了一门新的功法,应该和妖兽修炼有关,至于沉睡不说原因——”
陆星音莞尔,“可能怕宗门不答应。”
当时刚得知自己血脉时,花清池最怕的就宗门内师兄妹的不喜,虽然眼下心理建设的不错,但哪能那么快平静对待。
“前辈若不放心,我可以去和小花交流看看。”
明阔从陆星音未说的话中,咂摸出点东西,原来师侄怕宗门不喜他的半妖身份吗?平日里花清池大大咧咧,开朗活泼,倒让他一时粗心了。
“谢谢小友。”明阔微微颔首,片刻的功夫就有了决断,“回宗后,我同师弟先和清池聊一下。”若真得了新的功法,他们检阅下有无伤害即可。
一番寒暄,三人告别,陆星音和封无寂在山门下,上了云阁。
“你炼制的?”
云阁很漂亮,雕梁画栋、精致清幽,若无顶尖的炼制手段,不会精细到眼前的程度,而且速度快且平稳,陆星音在云阁的彩绘木壁上摸到了暗纹,上面附着防御和攻击阵法。
“对啊。”
封无寂弯唇轻笑,牵着陆星音的手沿着游廊自前向后,游廊檐上挂着花灯,璀璨明灿,熠熠生辉,西方天际的霞光洒落而下,陆星音偏头,恰看见金色碎在封无寂的微垂的眼睫上,温柔极了。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豁然明亮,陆星音怔怔的停住,杏眸望着前面的碧色池塘,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在云阁上,还是在《仙祭》的宗门内。
半圆的碧色池水上,有一圈圈精致的纸船,上面盛着弥散银色光亮的银月花,花盛开的正艳,映在柔和明快的霞光里,宛若银河中,点缀着彩虹似的星子。
记忆恍惚回到了《仙祭》里的某日。
“晚上有空吗?我有个礼物给你。”
“你不会因着明天的副本首杀,打算贿赂宗主吧?”
闻言,封无寂扬了扬唇,往日蕴着清冷的眼尾缀出笑,褐色眼瞳里半郑重半揶揄,“很重要的事情,晚上月光正美,很适合送礼物。”
“行。”陆星音说完,摆了摆手,“下午有事,晚上见。”
——晚上见
陆星音食言了,前线的信息有误,陆星音和团队被左右夹击困住,冲出重围后,在医院里昏睡了整整半个月。
再上《仙祭》时,宗门内,再不存在个叫封无寂的人,而陆星音的印象里,同样空白了一处,但夜深人情时,她很喜欢独自一人去宗门领地里看看,就像答应了谁赴约一样。
封无寂低头亲上陆星音的眼角,嗓音低沉沙哑,“本打算在七夕晚上表白的,结果被消去记忆,打回了云澜大陆。”
“你当天就被清除了?”
“对啊,白瞎了叠的小船。”
回完,封无寂拉着人在怀里,轻轻抱住。
其实当天晚上,他一直等在宗门,从月落到日升,看着船上的花朵慢慢衰败,看着紧闭的宗门大门,看着再不亮的灰色头像。他怕陆星音出事,打算强行出去,然而很可惜,当时自己的修为有限,导致中间被当做BUG清除。
“礼物我很喜欢。”陆星音伸着双臂抱住,仰头在封无寂的下巴亲了口,杏眸亮晶晶的,像在发光,“ 但我得承认错误,原来你约的那天是七夕。”
对上陆星音亮亮的眸子,封无寂心中酸软,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个玉盒,呈到了陆星音手里,“云阁属于顺手炼制的,玉盒里装的才是我给你的礼物。”
“现在打开?”
“都行。”
陆星音敏锐的发现,虽然封无寂回复时很平静,但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僵,他对自己的礼物没有信心?
紧接着。
玉盒由陆星音亲手打开,盒内的光芒轻微但温暖,陆星音望着盒内的东西,一时呆住。
储物盒和储物戒相同,表面瞧着不大,但内里装的丰富,而陆星音则看到了千奇百怪的小玩具,全部都属于前世自己在《仙祭》中闲聊说到的。
儿童时期,得不到正常的童年,陆星音就将自己没有的,补在了《仙祭》中的小孩子身上,炼制了一堆玩具给他们。
但两个世界中,只有现在,陆星音收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份。
“有些你炼制后,我看了几眼学会的,有些听你口述的,做的可能不大精巧,往后改进。”封无寂说完,又笑了,“看在炼制的份上,往后你玩的话,玩伴名单中有我么?”
陆星音鼻音有点重,嗓子发紧,半晌说了个有,合上玉盒,就勾住了封无寂的脖子,一把拉下亲了上去,“不光有,有且只有你一个。”
霞光正盛,缱绻温柔。
陆星音在自己两世里最珍贵的礼物上,亲吻盖章。
第116章 番外集合
【一】
佛殿肃穆,钟磬余音。
清幽的小院内,封无律抿了口苦中回甘的清茶,抬头看了眼持着一卷佛经的陆临惊,“姓何的那个女人安静了?”
陆临惊颔首,“比陆怀柔聪明。”
单单几句敲打,马上认清了自己的价值,带着得到的东西离开南域。
封无律眉骨轻挑,“留不住东西的,你当初查了一圈,不会轻拿轻放。”
当年,陆鄞由于魔祖的插手,不得已让何欢然当了继夫人,陆星音醒来时,陆临惊正在闭关,出关时沧梨秘境刚开,而陆临惊只做了两件事,一件给佛珠,一件就让人查陆家十六年间的情况。
“音音不计较,但作兄长的无法不计较。”陆临惊回时,神色冷漠,全然不见平日里讲佛时的宽和,半晌,一叹,“可惜在差点让你弟弟抢先。”
封无律:“一个眼里只有道侣,一个眼里只有妹妹,你们俩收着点行不行?”
闻言,陆临惊罕见一笑,“你对音音有不满?”
封无律:“……再生恩人,不敢不满。”
在云澜大陆,封无律由于魔族特性的躯体,属于异类的一种,而且修为无法得到寸进,除非在仙魔峡谷周围,不然筋脉淤塞不已。
而吃火锅的当天,他从陆星音手里得到了两片混沌玄光花的花瓣,再加上岜怛木,一具完美契合的□□就炼制出来了,他相当于有了第二条命。
一句再生恩人,理所应当。
陆临惊目光在封无律血琉璃似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会儿,“哪天闭关?”
“明日。”
封无律敬了杯茶,“等融合后,我就去祠堂拜见拜见爹娘,老祖宗们。”
“你也该闭关了吧?造化果应该生效了。”封无律同样有一颗,但准备融合□□后再吃,毕竟造化果对魔族没什么用。
陆临惊添了杯茶,“嗯,希望到时出来,你身上没有缺胳膊少腿。”
闻言,封无律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当年组队历练,关系只算一般,但可能都因着某些原因而有家回不得,时间一长,反而成了知己,唔,偶尔互损的知己。
【二】
善水森林内围的事件中,有两人经常一同和龙傲天被说到,夜云绝、陆怀柔,前者在被夺了躯体后,就死了,再骂都无济于事。
但后者,据说关在了南域府,有人怕陆星音会因着曾经的姐妹缘手下留情,时不时的就在酒馆茶肆斥责陆怀柔,甚至有人编了话本,将陆怀柔勾结魔族,血祭大陆的计划添油加醋。
“啊啊啊啊,不要缠着我!你们滚!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