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囡囡被卖到偏远的穷山沟里,成了别人家的童养媳,饱受虐待。后来不知怎的被她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女儿,亲生父母在城里,小孩子就偷跑出去,想要去城里找爸爸妈妈。结果被这家人在半路捉住,一顿毒打,打坏了脑子,成了一个白痴。
等罗芙馨找到她的时候,这孩子被人用铁链栓在猪圈里,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她的已经被虐待成了痴呆,那户人家还不肯放了她,说是要留着给自家的儿子传宗接代。反正,痴呆又不妨碍生孩子。
罗芙馨花了五万块钱才把囡囡赎回,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狱。
她花钱治好了囡囡的身体,可治不好她的脑子。可怜的孩子一辈子都将是个傻子,但也许当傻子要比清醒更好,不然她又该如何面对这悲惨的命运?
罗芙馨深吸一口气,把孩子轻轻的放到姐姐身边。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大姐和囡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厢罗家人在医院里守着死里逃生的母女两,折腾了一夜,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是精疲力竭。
那边罗芙蓉的正经阿婆黄菊花,却跟没事人一样,等罗家人走了,她照样大门一关,管自己睡觉。
她是一点也不担心媳妇和肚皮的小孩,自管自一觉到天亮。
睡够了就起床,泡奶粉,冲鸡蛋,吃饱喝足又开始打扮。头发梳的光溜溜,衣裳穿的新簇簇,挎着一只花布包,摇摇摆摆到村口去等车。
车站里同村的人也在等车,还以为她是要到镇医院去看新妇和毛毛头,哪里晓得她一站到底,直接进城去了。
到了市里,黄菊花也不委屈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拉着自己到机械厂的宿舍。
她是来找华国伟的。
华国伟昨天下午就从沪城回来了,把刘艳艳送回家之后,就在宿舍里休息。见到自己老娘过来,他还愣一下。
“妈你怎么来了?”
“你老婆昨天要生了!”黄菊花开门见山。
“啥?”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反应过来赶紧一把将老娘扯进屋里。
关门关窗,连窗帘都拉下,跟做贼一样,压着嗓子问。
“妈你说啥?芙蓉昨天生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赶了一路,黄菊花自觉辛苦的很,把儿子推开,一屁股坐倒小两口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算算么,预产期也是在这几天了。但这个消息还是来的突然,叫他一时有点措手不及。
“芙蓉她给生了个啥?”心里还是有点好奇的。
黄菊花撇了撇嘴巴。
“我哪里知道她生了个啥。”
这话就不对了!
“芙蓉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嘛。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肚皮金贵,娃儿生不下来,难产了!”黄菊花翘着二两腿,一脸不在乎。
“啊?难产!”这下华国伟站不住,急的声音都高了。
这可不得了,难产是要死人的。弄个一尸两命,那事体就闹大了。他是要跟芙蓉离婚的,可也没想过要她去死呀!
他的亲娘,这是搞得哪一出!
“急啥!急啥!她自家爹娘已经把人送到镇医院去了,死不了。”
一听已经送了医院,他长吁一口气。
“谢天谢地!千万不要死人。”
“谢个屁!死了才好呢!”黄菊花呸一声。
更不像话了,华国伟皱了皱眉,没给好脸色。
黄菊花见他不开窍,心里是真当又气又急,手指头往他脑门上一戳。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也不想想,她要是难产死了,你不是就不用离婚瞎折腾了。现在她没死,还生了娃,我看你怎么办!”
这话一出,华国伟脸色变了变。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个么一想,是死了的好。
八十年代离婚可没有现在容易,闹起来少不得要伤筋动骨。芙蓉也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体,而且还刚生了孩子,法律规定哺乳期是不允许离婚的。这于情于理于法,都是他理亏。
可要是不离婚……艳艳那边也难交代。
这真叫他为难煞。
第7章 :一条毒计
看自家儿子那一脸讨债的样子,黄菊花是恨铁不成钢。
城里那么多好姑娘供他挑,偏要跟个农村泥腿子绑一块,傻不傻!
儿子傻,她这个当娘的只好精明厉害点,多帮帮忙了。
本来么老天爷帮忙,罗大妞自家胎位不正,怀像不好,难产了。真是天赐良机!
她心里头是高兴煞,暗地里磕头拜佛,许了好多愿心。过路的神佛保佑,让她心想事成,回头她定然去庙里烧高香,拿一整个猪头还愿。
哪里想到,小鬼挡路,出了个王建国!杀千刀的,半夜三更去罗家报信,把她的好事体给搞砸了。
好了,罗家人抬着讨债鬼去医院,肚皮一剖,大的小的都活命。
两个讨债鬼上门,这下全完蛋。想起来就恨的慌!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不识相的女人?她自己赖着娃儿还不够,又要再生一个赔钱货讨债鬼出来。
真叫人气结!这下怎么办呢?
儿子的大好前途,难道就这样断送?
母子两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华国伟在房间里踱了几圈,小心翼翼开口。
“妈,芙蓉她在镇医院,我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讨债鬼有什么好看的。”黄菊花破口骂道。
“万一是个男娃呢?”
“她罗大妞有啥福气生男娃。我老早就在菩萨里问过了,是个丫头片子。讨债鬼上门,晦气大得很!”
“那我就不去了!”其实他心里也不想去的。
“对了,你和艳艳去了沪城,怎么样?”黄菊花想起了要紧事体,赶紧问道。
一说刘艳艳,华国伟马上满脸喜色。一屁股坐倒老娘身边,眉飞色舞。
“老中医把过脉了,说是个男娃!”
“真的!”
“千真万确!”沪城大药房里坐诊的老中医,手法莫牢牢厉害咧。
“哦哟!菩萨保佑,我华家有后了。总算还有一桩好事体!你赶紧跟罗大妞离婚,给艳艳腾位置。”黄菊花双手合十,连连祝祷。
“可芙蓉她才刚生了娃,法律规定不能离婚的呀。”
“啥?法律规定的?这法律咋这么不讲道理!”
哦哟,还怨法律不讲道理呢,老太婆好大的脸。
“协议离婚倒是可以的。”
“那就协议离婚。她罗大妞生了个赔钱货,识相的么就该自己让位。我的金孙还等着户口呢!我跟你讲,香港的太婆已经发话了,你这边要是生了男娃,她就奖励……”黄菊花特别压低嗓子,凑到儿子耳边低声说了一个数字。
“真的!这么多?”华国伟吓了一跳,瞪大眼。
“当然是真的。妈还会骗你?”香港的太婆想要男孙都想疯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到这话,华国伟的心怦怦直跳。越发相信罗芙蓉只会妨碍自己,而新欢刘艳艳则是他的福星财神,不光帮助他的事业,还带来财运。
两相比较,这原配成了糟糠,面目可憎,连带她生的那个孩子,在他心里也真成了一个讨债鬼。
这男人一旦没了良心,往日里的甜言蜜语就都成了空。为了自己的前途,就算是亲生骨肉,原配老婆,他也统统不要了。
不过,他是既想离婚,又要体面。坏人要做,牌坊要立。
外人总是同情弱者,他一个大男人要跟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离婚,肯定说他是负心汉。
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干部,又吃着公粮,脸面还是要的。要是形象败坏了,对前途也不好。个么一想,这桩事体须得好好算计一下。顶好悄没声息的把这婚给离了,如果要闹出来,也得把罪名都推到罗芙蓉头上,把他自己摘干净。
可罗芙蓉能有什么罪过呢?
“什么罪过?她生个丫头片子,叫你断了香火,这就是天大的罪过!”黄菊花振振有词。
这话在乡下有用,在城里可不管事。城里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
华国伟摇了摇头。
一计不成,黄菊花又生一计。
“那就说她偷了我的钱,是个贼骨头。她手脚不干净,我华家不要这样的媳妇。”
“不行不行。捉贼捉赃,你没做到赃,说她偷钱那就是诬告。”
“那就说她偷人,生的是个野种。”
“越说越不对了。你这不是弄她,是要弄我了。这种话说出去,我戴绿帽做乌龟,丢脸的你儿子!”华国伟连连摇头。
自家老娘只会出昏招和馊主意,一点也靠不住,少不得要他自己动脑筋,想想办法。
“有哉!”华国伟一拍大腿,计上心头。
到底是“读书种子知识分子”,脑子就是灵光,肚皮里翻来翻去一番算计,一条阴谋就出来了。
“你想到啥办法了?”黄菊花洗耳恭听。
“芙蓉她现在不是在镇医院里么,进了医院自然是要生毛病的,我让她毛病生的厉害一点!”
“哦!在医院里做做手脚,弄死她?”黄菊花双眼一亮。
“什么弄死她,杀人是犯法的,要枪毙的。我是说,想办法在芙蓉的病例里动点手脚,弄她一个不孕不育。”
“啊?不孕不育?这有什么用?”
“让医院判她不能生了,到时候你就去罗家哭闹,说我们华家不能断香火,叫她让位。这样一来,是她罗芙蓉亏欠我,就是不想离婚,也得离婚。”
“对,对!罗家人不能叫我华家孙子继承香火,这是正经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