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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段小尾巴逐渐重叠,真实的像是刚刚发生过。
但这绝无可能。
他半年内拒绝了徐燕芝二十又三次,也从未和她多说过一句话,更别提如此亲密、暧昧的举动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揪起来,疼得要命。
好似从这段记忆中有什么,有什么东西,正在抢夺他的意识,对身体的掌控权的流逝让他浑身颤抖。
恍然间,他又看到她即将跑到他身边,落下的薄汗挂在分明的长睫上,他咬牙后退一步,强装镇定开口道:
“表姑娘……”
“温哥哥!”
一大一小的声音同时出现,让崔决不由立在原地。
徐燕芝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碰见崔决,她跑出来时才发现了这座瘟神。
她当机立断,当没看见!
“温哥哥,我在这里!”
她将手高高举起,摇着手中绣好的香囊,与崔决擦身而过,裙摆如浪花波动。
少女打定主意,头也不回。她扬起的发丝,从青年的尾指间拂过,五指连心,撩起一丝延绵心尖痒意。
从心底被唤起的那抹不知为何的东西,将转瞬即逝的痒化作一把把利刃,见缝插针似的搅动着他的心房。
让他痛苦,让他不可自控。
渐行渐远的徐燕芝当然不知道崔决发生了什么变化,她觉得他们二人以后就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选择了放下,他也不要再想着和洛浅凝一起恶劣地捉弄她,看她笑话,最后还要把她逼上死路。
她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开始埋怨起姗姗来迟的温应遮,“温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温应遮满头是汗,赔着笑脸,
“这回真是我的过错,我那师父忽然找我有事,要我去城里走一趟,结果耽误了一个时辰。”
“真有这么巧?”徐燕芝不信,娇嗔道:“不会是在城里还有什么未了的情缘吧,道士大人?”
要是真有,她这香囊就不送了!
“我在长安城中天天寄人篱下,哪有人瞧得上我啊。”温应遮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轻轻倚靠着身后的红柱,一脸无害地看着她。
徐燕芝正在辨别他的可信度,虽然他俩都是从小地方来长安的,但是要说没人瞧得上温应遮,她可不信。
就温应遮这长相,卖到小倌馆,高低也是头牌。
不过,她看到他又跟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掏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中,“燕娘,我回来时正巧看到翠云楼卖荷花酥,说是最后一盒,好运气地被我买下了,我知道你爱吃甜的,顺道再把这个彩头送给你,能不能原谅我,开心点,嗯?”
翠云楼的荷花酥!
她上辈子就爱吃这口,只是后面离了长安城,再回来时翠云楼的糕点师傅换人了,荷花酥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她也就没再想过。
现在忽然又将原来的荷花酥摆在她面前,她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算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啦。原谅你这一回!”徐燕芝抱着锦盒,鼻尖下全是荷花酥弥漫出的清香,方才的怒气都变成了轻飘飘的云,被甜甜的味道赶走了。
她觉得今日收获不错,虽然等待时间不够满意,但是她十分自然地问到了温应遮的感情问题,还得到了原汁原味的荷花酥!
“再有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饶过你了。”徐燕芝假模假样地哼了一声,伸开手掌,将一直握着的香囊展示给他看,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刚要把练习许多遍的介绍词说出来,一道身影蓦地插进二人之间,让她想说的话一下子打了磕巴。
“这是我送给你的呃、我自——崔决?!”
崔决的身形高挑,让她不得不昂着头,被迫承受着他幽深的目光。
她被吓到直呼其名,只得尽量去克制自己不摆出嫌恶的表情,可随之而来的痛感让她不得不纠起眉毛,手腕上的力道,是几乎要将她的胳膊扭断的力度。
她被他拽动,猝不及防地跌向他,撞上他的胸膛。
崔决的面色还透着与什么抗争过的惨白,额面覆上一层轻汗,眼尾微红,
与生俱来的自克与冷静,此时随着他愈发炙热的体温,荡然无存。
徐燕芝气到咬牙切齿:“这是第二次了吧,三郎君。您这一次,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你个王八蛋!
而他却说:“我只能同你说一会话,跟我走。”
那语气真是奇怪,一点也不像出身优渥,又清风明月的崔家三郎了。
第6章 口脂
长而宽的回廊间,少女边被带着小跑,一边奋力想从身旁的青年边挣脱。
“崔决,我不跟你走,你放手!”
可她身量不高,力量更是万分悬殊,根本无法撼动崔决愈来愈快的步伐。
眼看就要拐进没人的院子,温应遮身影一闪,拦住崔决,难得严肃道:“三郎君,这恐怕有些不妥,你没听到燕娘说不愿?”
“你是什么人?”
“在下温应遮,师承静照道长,也是燕娘的同乡。”
“没听说过。”崔决回答得极快,噙着一点淡漠讥讽的笑,右手紧握又松开,“你现在耽误了我的时间,还不让开?”
徐燕芝听到他毋庸置疑的声音,目光定格在他的手腕上,没由来地心下一惊,在温应遮开口前抢先说:“温哥哥你先离开,既然三郎君想跟我聊聊,还是我们单独相处比较好。”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现在的崔决怪极了。不是像之前那样对她“无理”行为误会下的冲动,而是像……
她说不上来。
她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他,但据她所知,崔氏一族还没在乱世沉浮的时候,崔决待人,无论如何都是彬彬有礼的。
她本就有些怵他,让温应遮离开,也是害怕他会对温哥哥做些什么。
毕竟他的一言一行,能改变得实在太多。
温应遮递给她一个保重的眼神就离开了,崔决却还想往人少的地方走,她不想如他的意,心生一计,蹦跶两下:
“你走太快了,我脚崴了,我脚疼,崔决,你慢些……”
还好,崔决还算有点良心,他停下来,问:“哪崴了?”
徐燕芝的手不受他的控制了,当然是扭头就跑!
没跑两步,又被捉住,“就知道你要跑。”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那我也只同说一会话,三郎君,什么事。”
崔决皱着眉,似乎在观察她近些日子产生的变化。
她的变化很大,在他面前,眼光很冷。不再像一只随时准备讨好人的小狗,只等着他一出现,就摇着尾巴凑上来。
“我要你离开崔家。”
徐燕芝的表情一僵。
她不明白,崔决为什么忽然赶她走。
她没做任何逾越的事,甚至这几日都没有跟姓崔的说过话。
甚至就是上一世,崔决也从未赶她走。
“为什么?我是表舅父带回来的人,要我走,也需要表舅父的首肯。”
崔决的脸色依旧没好多少,显得薄唇更红,说出的话也更加残忍:“你若不走,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赶出去。”
徐燕芝轻轻一笑,好像弄不弄明白的,也就这样了。
她的嗓音带着疏离与自嘲,“崔决,你要是早些跟我说这些话该有多好。”
上一世就该早早说的。
那她就不用知道他真实的为人,不把他当做高不可攀的月亮,也不用窥见月亮堕落的秘密。
也不至于惨死在皇宫中了。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离开的。”徐燕芝将胸中那口郁气舒出,望向他的眼睛真的没有了一丁点热度,“但我不是被你赶走的。”
她是要走,但现在让她走,她可是无家可归。
她要堂堂正正地嫁出去。
“你最好……”
崔决还想与她说什么,但是徐燕芝已经不想再听了,“够了,崔三郎君,我以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会面,我不想叫人……喂!”
崔决的举动打断了她想说的一肚子阴阳怪气的话,或者说,应不是崔决有意打断,而是他终于支撑不住,忽而闭眼仰颈,整个人向她压过去。
崔决身高八尺往上,对于徐燕芝来说简直就是一座小山。
均匀地呼吸洒在她的颈窝上,弄得她痒痒的。
她揽不住他的重量,整个人摇摇欲坠。
怀里本拿着的荷花酥和香囊都落在了地上。
她想哭。
“呀!这不是三郎君和……徐表姑娘吗?”
完了。
这回她想死。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徐燕芝恨不得直接也晕过去,她本来被崔决下逐客令就难受得要死,脚底不停打颤,她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出声的是一脸好奇看戏的三夫人冯氏,旁边那个面色铁青的是她的表舅母,周围还带了俩丫鬟。
四双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想不误会都难。
“三郎君原来是和徐娘子两情相悦吗?那可和我听到的有些不同呢。”
三房的冯氏和王氏一直不对付,主要还是王氏先挑的事。
她的表舅父这么多年来,身边除了王氏,仅有一个通房,还是醒事时老夫人安排的。
三爷则是桃花不断,房内妾侍众多,单出生了的孩子都已经有六个。
冯氏一开始还想管管,但男人怎么可能管得住,再说像崔氏这种大士族,本来就讲究多子多福,后来她也不管了,整日吃斋念佛,可王氏偏爱踩高捧低,暗地总用三爷的事来夸大爷,崔氏又是崔瞻远和崔决主管,传到冯氏耳朵里,也只能吃哑巴亏。
这回可找到一个供她乐呵的事了。
光风霁月的崔三郎和一个无父无母的表姑娘,呵,让王氏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