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孩子最大,还都是男孩子,以往哪次吃点鸡蛋什么的好东西不是紧着他们,怎么到了小姑子这里搞出个按人头平均分?哪岂不是老二家三个丫头片子比他们分到的还多?
第8章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一块排骨没看到,反而看着几个孩子分着满满一海碗鸡蛋羹,少说也打了五六个鸡蛋进去。
陈玉更恼了,仿佛找到突破口,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冷着脸批评姚晴天道:
“早上妈都煮了五个鸡蛋,晚上又煮?哪能这么霍霍东西?
照这么霍霍下去,金山银山也不管够的,小妹你眼看着要出门子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行事了,传出去不好听。”
陈玉这会是真心疼,虽说家里鸡鸭蛋下的不少,可两个孩子长身体肯定要吃,老三家那个厚脸皮的也得每天一个,婆婆还时常给小姑子、老二家三个丫头片子做几个,拢共也剩不了几个蛋,她娘家弟媳生孩子,她不多提一些鸡蛋回去,脸上不好看她娘也会不高兴。
最近天不那么热了,好容易鸡下蛋勤了些,她正松了口气,不想积了十来天眼看着够了,这几天全被小姑子嚯嚯掉了。
陈玉在娘家是长姐,在婆家是长媳,一进门就生了两个大胖孙子,虽然人年轻,但是很强势,在姚家很有话语权,眼下饭都不吃,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老二一家子先是不敢动了。
姚晴天却像没事人一样轻声哄着被吓得不敢张嘴的小侄女。
“天还算热,鸡蛋积蓄久了该放坏了,那才让人心疼。何况水兰、水梅今早都没有吃到鸡蛋,家里又不是没有,哪用那么抠搜?”
“她们三个本来就不用天天吃鸡蛋。”
“为什么不用?她们没长嘴,不需要长身体?”
刚刚是气急了了,脱口而出,陈玉倒不至于没脑子到直愣愣喊丫头片子不用吃好的。
只改口说:“她们还小啊,吃得自然就少,像是下午你私下吃排骨,斌斌那么大块头也就分三个小的,她们那么小个人也吃三块,有这么分的吗?”
姚晴天一脸说得有道理的表情:“大嫂的意思是下次不给泉泉分,把他的分给斌斌和水兰?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六个侄子侄女,大哥家泉泉最大,再是二哥家水兰,最小的是三哥家泉泉。
姚晴天这话一出,三嫂夏小雨炸了。
虽然姚父姚母最看重长子长媳,但是老三这边属于低嫁,一家子或多或少让着供着。
夏小雨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一时之间,两人是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
晚饭后,姚母又来到姚晴天房里。
这一次,她的脸色很难看,耷拉着脸,眼神狠厉。
以前的姚晴天一向乖巧驯良,还真没见过姚母这一面。
这猛一看姚晴天还有些害怕,不过她很快掩盖住了,故作轻快地过来拉姚母去床边坐下。
“我知道妈肯定觉得我今天在饭桌上那样说是挑事,引发几个嫂嫂闹矛盾,可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姚母并没有去问原因,也没有因女儿亲昵到近乎讨好的举动而缓和态度,开口严厉,狠狠批评了姚晴天最近的所作所为。
“你个做妹妹的,还没出嫁就挑几个嫂子的事,这要是出嫁了还得了?你最近”
“都说了不是为了挑事,我知道大嫂想留着鸡蛋拿回她娘家,说是给弟媳过月子,可妈你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嫂明目张胆留着鸡蛋拿去娘家,二嫂三嫂已经很有意见了。
像三嫂,她是独生女没有理由拿鸡蛋,所以她最近天天闹着要吃鸡蛋,你以为她这么闹只是为了吃几个鸡蛋吗?她是在抗议你这个做婆婆的不公允。”
然后故作小声抱怨道:“为这事她都在学校说了不少闲话。连男老师都知道妈你处事不公。”
有道是人言可畏,姚晴天知道姚母一辈子最不能接受人家背后说她不好。
果然姚母听了这话愣住了,她想到的肯定是同为老师的准女婿听到闲话,继而在女儿跟前说了起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些话传着传着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做了姚家近三十年媳妇,姚母自认上孝公婆下养子女,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好让人诟病的,如今却成了旁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柄。
越想越生气姚母怒而起身:“原当她是个好的,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家里什么事都往外说,还不知道她背后怎么编排我呢,我找她去。”
姚晴天忙拉住姚母:“妈,妈,算了。你这一去找她,我不真成了挑事的吗?再说大嫂这事上你的确做的不对,不怪我二嫂、三嫂心里存了气。”
“你个小姑娘懂什么呢,我怎么就做错了?你大嫂娘家弟媳生孩子,还是男孩子,她做姐姐的不拿点鸡蛋脸上好看吗?到时候村里人不会说你大嫂,只会说你妈我这个做婆婆的……”
“说两句就说两句,身上又不少快肉,难不成比自己亲孙子孙女吃不到鸡蛋长得黄皮寡瘦还来的难受?”
姚母还要争论,姚晴天直接打断了。
“再说大嫂拿就拿了,像你说的,她娘家弟弟生孩子了,那几个鸡蛋也无可厚非,可她拿的是几个吗?她要留一篮子,六十个起步。
这还不止,我还听说,大嫂到时候还要拿三十块钱,拿两批新布,红糖,挂面还不知道多少……真当我们家是大户人家啊?
六十个鸡蛋吃在自家孩子身上每人少说也长两斤重了,谁的孩子谁心疼,能怪二嫂、三嫂生气吗?”
姚母还真不知道大儿媳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一时脑子里也容不下其他。
“你哪里听来的?”
姚晴天面不改色说道:“三嫂说的,她说大嫂同她娘家妹子说话时她听到的。妈,你可别傻到去问大嫂,要不然她们妯娌还不知道怎么闹呢,到时候真的是家宅不宁了。
你要问就说是听我说的,反正我是小姑子,迟早得嫁出去,不会一直在家碍着大嫂的眼。”
姚母瞪姚晴天道:“我脑子又不是有问题跑你大嫂跟前去问这事。”
“我不过是想为我妈你分担一下,可能经历少,做得不好。我只想着一碗水端平。
妈,你说这吃食,除了按人头分,还有更公平的方法吗?”
姚母想说她做孩童也好,女儿做孩童也好,都不是这么分,她从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到底时代不一样了,姚母也不好硬压着女儿和她们那辈人一样。
“行了,我也不说你了,早点休息。你做小姑子的,什么也别管,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你做好自己分内事,好好养着漂漂亮亮嫁人。”
眼看着姚母要出去了,不想她握着门把的手又松开了,回身严肃说道:
“对了,你别同那杀猪佬来往过密,肉也少买点免得老碰到他。”
姚母自然知道赵军打小就喜欢围着女儿转,早些年她还担心过,好在女儿上工后同他疏远了。
“你未来婆婆容不得他,你要是同他来往,指不定还没进门就碍了你婆婆的眼。
赵明也一样厌恶那人,虽说是亲兄弟,可他们和仇人差不多,暗地里都会相互使袢子那种。
他对你和善,说不定就是看你年轻不经事,哄骗你同赵明闹矛盾,用你来打击赵明。
这事上你可要分清楚好赖,有时候这疙瘩一旦埋下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下轮到姚晴天愣住了。
“哦!”
却说赵军回到赵家,这个点全村也就赵家几个成年人都在家窝着,所以赵家穷是有道理的。
以往赵军回来的少,会趁着时间还早去附近地里干点活,毕竟家里的粮食全在后娘房里,他干活时顺便收点粮食带走做口粮。
今日却没动,将刚才挑剩的三根排骨扔到桌上,让赵蕊去烧了,他要吃。
人们买肉都不喜欢夹带排骨,所以姚晴天说要排骨,赵军便挑好的割了几条下来留着,刚才如果她透漏出一点想多要一些的意思,赵军就都留在那了。
平常赵军轻易不带肉回来,这都到了眼前,毛兰花怎可能放过,她才不管是赵军带回来的,肉到了她手上就是她的。
赵军还能不知道这后娘的德行,他慢悠悠说道:“三根排骨加起来有两尺五寸长,一共是一斤七两,待会要是少了一块或是一两,中秋节休想我带一丝一毫肉回来。”
赵家去年盖得房子,赵军被要求出钱,在得到族里老人保证下,赵军出了六百块,享有这房子一小半使用权,五间房屋,赵军占据了其中一间堂屋一间房间。
毛兰花之所以同意,是因为盖房子剩下的三千块都是借的,她惦记着让赵军来还这笔债,毕竟他也住了。
可她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法从赵军手上拿到钱。
去年年关,毛兰花便想到一个办法,她跟所有债主说用赵军贩卖的猪肉抵债。
去年分开单干,正好碰到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大丰收,村民们手上有钱了,年肉自然买得比往年多。
都是乡里乡亲,不凑手的时候赵军也会赊账,可帐不过年,按说年底不会有人赊账,所以赵军很快就发现了,他首先跑到毛兰花娘家将人家腌制好的年肉硬扛了回来,并且放出消息,不付账的以后别想从他手上买肉,给钱他都不卖。
这十里八村的就赵军一个屠户,镇上的肉铺里伙计都是赵军徒弟,得罪他大概以后真吃不上肉,所以大多数债主在年前将欠的肉钱送回来了,唯独毛兰花娘家,肉都被拿走了,自然没有送钱来。
可在赵军去将肉扛回来时,人家在三天内已经吃了十来斤,这十来斤肉,最终没给钱,赵军便记在毛兰花身上。
自那过后八九个月时间,毛兰花和她娘家一块肉都没有从赵军手上拿到,哪怕是村里有人家杀猪,那也是请赵军去杀,不管他们来的早晚,赵军都将人排到最后面,十次去九次空手回,所以毛兰花和她娘家这半年是熬得辛苦。
第9章 心思
没办法,就算是同主人家亲厚,这杀猪割肉还得是掌刀的屠户说了算。
赵军杀猪手法娴熟,从放血、退毛到去首尾、开膛、劈开他能一个人干净利落地快速完成。
他杀猪过程中从来没因为手法问题出现过猪内脏破裂的问题,劈半的时候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持两边胴体的完整性。
猪两半边胴体重量误差一直保持在百分之一之内,单这一条怕是没几个屠户能达成。
有年岁的老人都说,别看赵军只是个杀猪佬,可这本事学到极致也是一门手艺。
村里要杀猪的人家把活交到赵军头上很放心,除了个别亲厚的交代屠户给留两刀好肉,其他都是屠户割哪是哪,没得挑。
正常情况下,掌刀的屠户也不会针对谁,可他要是针对了,主人家也不会干涉,毕竟这活不是其他人能替代着干的,并且是不收钱。
杀完猪帮着卖完肉在主人家吃一顿杀猪饭,然后走的时候再拎上几斤肉算是辛苦半天的报酬。
赵军外家那边只有一个亲姨娘还嫁到江东边的山里去了,没有长辈在世又隔山隔水的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
赵军帮村里人杀猪得到的肉也只能拎回家,所以这些年不止毛兰花没少吃肉,连带着她娘家也捞到不少油水。
可是自去年发生以肉抵债事情后,赵军有肉也只会往赵姓族人家里提,哪怕不是多亲厚的隔房叔伯家,哪怕他还得贴上酒水。
为了避免被村里老人骂不孝,赵军还会喊上他那有了后娘就成了后爹的生父去叔伯家吃饭、喝酒。
就这样,彻底断了毛兰花以及她父母、姐妹、儿女能弄到肉的途径,哪怕他们出钱也买不到肉,原本吃的比谁都多突然一点没有了,能不熬的嗷嗷叫吗?
盖房子赵军只出了六百元,占据了家中五分之二的房子,原本毛兰花想着最后债都是他还,他占两间就两间吧,等债还完了她在慢慢想法子将他赶出去。
现在债是一分没还,毛兰花自然不同意他占两间房屋。
小时候毛兰花对这个继子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可自打他长得人高马大,手边还能随时随地抽出砍刀后,她也只敢心里咒骂,脸上轻易都不敢表现出来。
不止她,连赵大强对这个儿子都惧得很,再也不会像前些年那样为她出头收拾人了。
为了拿回房子赶走赵军,毛兰花只能找村里老人,族里长辈哭惨。
可经过大半年的酒肉手段,赵军已经同整个赵姓族人亲厚了不少,他们难得站在情理之上,不偏不倚没用理会毛兰花的哭诉。
毕竟家里还有三间房,赵家最有出息的赵明至少也能和赵军一样得到两间房屋。
长子和次子一样多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提赵军只出了六百块钱的问题也没用,在农村房子应该是父母盖,不盖房娶不到儿媳,何况这是盖房之前说好的,赵大强这个做老子的点头同意了,族里老人都在场见证了。